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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御乘坐马车回了武陵王府,王狗狗和李萍一左一右跟着他的马车跑,跑了一路下来,见马车终于在门口石狮子处停下了,王狗狗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顾不得喘口气休息一下,就先一个箭步蹿上了车轴承,帮着刘御把车帘子拉了起来。
刘御漫不经心扫了他一眼,轻轻一点头,便没再搭理喜出望外的王狗狗,低头看了看候在马车旁边的李萍,见她呼吸丝毫不乱,低声道:“你还学过武?”
李萍恭声答道:“回殿下,奴婢年轻时下地干过农活,体力自然比王公公出色。”
王狗狗禁不住有点脸红,深觉自己丢脸,想想自己狗屁都不会,一点突出本领都没有,而且还身体不好,从小营养不良就落下了病根,而且李萍还是苏涛专门跟刘御引荐的人才,自己凭什么跟人家比啊,一下子就心灰意冷了。
他熄了刚刚争宠的心思,垂头丧气跟在刘御屁股后面往里走,这次也没敢抢在李萍前面,还特意落后了她一步,慢慢往前挪。
刘御装作没有看到,自顾自往前走,直到走到了自己的房门门口,才开口道:“二狗你进去给我收拾东西。”
王狗狗听得眼睛亮晶晶的,心中骤然升起一阵浓烈的激动喜悦感,瞪圆了眼睛惊喜交加地看着他,耽搁了一下,见刘御不耐烦地皱眉,赶忙应声道:“二狗遵命!”
王狗狗屁颠屁颠进去了,却不见刘御怎么搭理他,他也不出声,自己尽职尽责开始收拾行李。
这要是换了一个别的主子,刚刚刘御进宫的时候耽搁了这么长时间,苏涛就得帮着把东西都收拢了,但是刘御性情跟普通人不大一样,苏涛就没敢多事,房间里的东西都留着等刘御回来后自己拿主意。
王狗狗也贴身伺候刘御伺候了两个月了,多多少少也弄明白了他的喜好,先是绕着房间找了找不大重要的边角东西,拿包裹都装了,又把房间里的金银珠宝都收拾了,看看刘御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殿下,这些细软之物该如何处置?”
刘御有点心理洁癖,用啥东西都要用自己准备的,去了鸡笼山肯定也要带着一整套行头,所以床单被褥什么的都需要准备着,这些东西都好弄,但是这些值钱的东西,王狗狗却不敢随便决断。
按理说,上鸡笼山是要苦心修行的,而不是上山享福的,自然不能把这些东西都呆着去,王狗狗想的是,理当带一部分去,就是不知道刘御更喜欢哪几个。
但是刘御并没有下手挑选,而是干脆万分道:“不用选了,都装起来带着。”
王狗狗愣了一下,觉得这话说得实在不靠谱,但是也并没有异议,低头答应了,连忙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他没有花多长时间就收拾完了,刘御喜欢的是小巧精细的东西,数量也并不多,也就两个不大的小箱子。
王狗狗把手中的箱子小心翼翼放在刘御手边,又去收拾铺盖,手往枕头下面一摸,摸到一个凉飕飕的东西,下意识惊叫了一声,赶忙抽了回来。
刘御被他一叫,才想起来自己枕头底下还藏着个东西,伸手一摸,看着上面“彦回”两次,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侧头看着惊魂未定的王狗狗道:“一块玉,你还能吓成这个模样,丢不丢脸?”
王狗狗想说这块玉骤一摸,感觉跟普通的玉很不一样,温度低得吓人,动动嘴唇却没出声,偷偷看了一眼那块玉。
他确确实实不认识字,被调到了刘御身边之后,刘御也压根没有让他认字的意思,王狗狗不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只是偷偷记下了这两个字是什么构造。
王狗狗看完了玉,又偷偷摸摸地看人,见刘御捏着那块玉也没啥特殊的表现,刚刚还差点把这块玉就这么给忘在枕头底下,怎么看都不像是定情信物。
可是换过来说,这要真是一块普普通通的玉,也没有放在枕头底下天天枕着的道理,王狗狗心中百味陈杂,沉默了半天,小声道:“殿下?”
刘御本来在等着他为刚刚的惊叫请罪,等了半天没等到,一抬头见王狗狗怯生生盯着自己,还挺纳闷,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褚渊在皇宫里拿着块帕子跟他比划的情景,恍然道:“我今天洗脸真的没有洗干净?”一边说一边抬手去摸。
王狗狗没有弄明白他怎么会突然间想到这个上面,赶忙摇头,停顿了一会儿鼓足了勇气问道:“殿下想要如何处置这块玉?”
刘御其实也有点拿不准这个事情,他现在有了刘义隆和刘骏当半个靠山,也不怎么看重褚渊了,他来建康的时候带着这块玉,其实并不指望它能够派到用场,就是不想留在武陵白白便宜了刘骏。
但是这块玉也不能就这么扔在这里不管,他想了想,随手往王狗狗的方向一扔:“你找个地方收着吧,别丢了,也别让旁人看到了。”
王狗狗手忙脚乱把玉佩双手抓住了,脸颊红彤彤的,赶忙用块手帕包好了放里衣里,小心翼翼专门揣在心口处。
刘御也没再管他怎么收拾那块玉,绕着房间走了走,颇有感触道:“来建康这段时间过得也还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回来了。”
王狗狗听了乖乖没出声,他知道人家这话不是对着他说得。
果然,刘御自个儿感叹了几句,表述了一番时光易逝,岁月坑爹的感叹,便一打手势,示意王狗狗把行李都带着,自己率先走出了房门。
李萍一直规规矩矩等候在外面,见王狗狗两个小细胳膊艰难万分地拽着三四包行李半拖着在地上走,上前来单手接了过来,顶到头顶上。
王狗狗挫败地看了看李萍粗壮的胳膊,又看了看自己细瘦的大腿,搓了搓手,跺了跺脚,又摸了摸头发,哀叹连连跟在她后面往门口走。
☆、俗家弟子
时隔三个月再见;雷次宗看起来比上次见面的时候更衰老了不少;他年纪着实不小了;身形佝偻;一张脸五官都皱成了一团;远看就跟虾米一样,还留着山羊胡;小眼睛眯眯着,不像是得道高僧的模样。
刘御抬头一看;却觉得这老头比上次见面的时候可爱了不少;从马车上跳下来;对着雷次宗行了一个规规矩矩的弟子礼:“见过雷先生。”
按理说,这一礼确确实实该行,雷次宗对着他伸出了援手;着实不易。对雷次宗来说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但是却间接保了刘御一条命,当然该行个礼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意。
但是雷次宗对刘御什么脾性也大体掌握了,知道这人一向眼睛长在头顶上,傲气得不得了,如今见他竟然态度很诚恳地一上来就行大礼,跟平时的形象很不一样,倒还挺感动的。
论理说如今已经有了师徒情谊,见面也该受礼,雷次宗就站着没动,生受了刘御一礼,看得不住点头,夸赞道:“数日不见,玉儿倒是通了些俗事。”
刘御轻哼了一声,低头装死。
雷次宗一看,得,原来还是这个臭脾气,人老了也就看得开了,雷次宗本身是修佛的,眼界豁达、心胸开阔,也没跟他计较这些,反倒觉得这孩子挺可爱的,笑道:“进入说话。”
王狗狗一直规规矩矩低头听着,在雷次宗转身的时候忍不住撩起眼皮偷偷看了他一眼。雷次宗在民间可是半仙半佛似的人,声名赫赫的,王狗狗盯着他佝偻的背影看了又看,心中很细乐,跟着殿下不仅有肉吃,连平时只听过名头的人都能见着了,自己这辈子也算是转运了。
雷次宗若有所觉,走到一半猛然一回头,看清楚了王狗狗的半边脸,吓了一跳,整个人再没有了刚刚的淡然自若,转身失声问道:“怎么是个男的?”
雷次宗其实挺不喜欢摆架子的,他生性随和,说话也喜欢说白话,不怎么擅长故弄玄虚,只不过他身份毕竟摆在那里,面对着弟子和达官贵人就得掂量着说话,尤其是参禅的时候,更是得把一句话可着劲儿往旁人听不懂的方向说。
但是人惊讶到了极点的时候就容易说漏嘴,雷次宗一句话喊了出来,深觉自己忒丢脸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话就这么粗俗。
雷次宗赶忙低头一咳嗽,掩饰过去了,若无其事盯着刘御道:“你跟着我进来,我先为你念经受戒。”
俩人屏退了众人进了佛堂,雷次宗一点不正经的模样都没有,指着蒲团让刘御坐了,自己用供水净手后,方打开佛经颂咏了三遍,用撩起水来洒在刘御头上。
刘御在佛堂里找了半天,没找到经常在电视剧里看的剃度的刀子,见雷次宗也没有找剃刀的意思,低声问道:“先生想要让我带发修行?”
雷次宗一听,哟,想不到还有这样的觉悟,你还想把头发给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