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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次拥抱
现在才明白,原来最爱小聂。
人总是在失去后才感觉可惜,然后悔恨当初为什么没有耗尽全力。我是那种对什么都不乐观的人,平淡的交往与结束,连分手干脆只用一句话语。但,终于沦落到只能全力去哭泣。
小聂和我站在城市的天空下,川流不息的车辆开过。我很久就留意她,她总是会多等待一个红灯,再飞快地穿越过。我们仿佛相熟已久,看待对方的眼中都流露出感伤与依赖。我常常会停住脚步陪伴她,虽然依然互不相识。
城市里的人都是彼此陌生的吧,却又期待相遇。我曾问过一个聊了很久的网友,只要一通电话,一个地点。我们就能够看到对方,又何尝不妥呢?她告诉我,有一种感觉,只有在未见面时候才能感受到,一旦穿透,就会显得毫无意义了。所以我始终都只是在等待小聂。
日子一天天过去,工作渐渐有些疲软,下班后打算好好休息,老鬼破天荒打来了电话,这,应该是许久之后了吧。
“豫东,我要走了。”老鬼喝了一小口酒。“会想念我吗?”
我木然点头。
“比利时还真的很冷酷喔。记得有空给我寄去几条烟吧。”
“是骆驼吗?”
“对,我们都爱抽的那一种骆驼。”
离别是建立在三年感情的基础上,我居然忘记了如何伤感。我们只是冷静地坐着。聊起玩乐的故事,聊起逝去的恋情,聊起从前的尴尬,略带脏字的问候与漫骂。这已是很久之后我们的又一次聊天了。时间慢慢流淌过一钟点,二钟点。我很希望能有永远拥有不完的岁月。
“豫东。我还能帮你做点什么吗?”他问。
我想了一会儿,“那,再去奔跑一次吧。”
“呵呵。可以吗?瞧我这个肚子。”他抚摸着。
晚上九点钟,我们站在酒吧的路口。“开始跑吧。一直到筋疲力尽了为止。”我跑了起来,步伐时而加快时而缓慢,有种站在红色幕布下表演的感觉,一盏巨大的闪光灯笼罩住我,欣赏我的舞步凌乱。回头看一下老鬼,他和我始终相隔一段接近的距离,笑着。其实老鬼是想让我带着他,走入我自己的森林。
今晚很美好吧。我再也没有去理会繁华而喧闹的噪音。这一切都蒙上了淡淡的哀愁。腿脚慢慢不想挣扎,我站在红绿灯路口停泊下来。大口喘息着空气。老鬼轻而易举的拍着我的肩膀,“豫东,你还是这么若不惊风喔。”
有一种想悲伤的权利,因为我知道,老鬼的笑容会再也看不清了。猛然发现小聂就站在红绿灯口下,她低着头,在思索什么。我看着老鬼一步一步走远,又在二十米外的地方停下脚步,“你一定要学会幸福喔。豫东。”可我所能够做的,只是看着小聂,然后掉头走开。
我又去问那个网友,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会不会随着年复一年,相隔遥远而冲淡呢?那么相距接近的两个人有没有彻底释然的那天。她和我说,“豫东,你还是上网吧。”
“为什么。”
“偌大空虚的互联网里会有一种脱离现实的快感。我可以陪伴你,无论何时。”她说。
在二十三点钟上线,陷入一种不去思维的状态。通常她会换一个名字去聊天室,我看着不断跳跃的文字,猜测哪一个名字背后是她。当熟悉的味道来临,就对着屏幕后的那个名字攀谈起来。
断断续续里知道她是一个短暂失业的女孩,困在家里消磨时间,又在犹豫下一份工作。
“打算做什么呢?”我好奇地问。
“幼师那。和孩子们一起纯真飞扬。”
我的脑中忽然闪现这样的画面。她站在孩子群中像天使那般样炫耀欢乐,我躲在一端。而后我们看见对方。天空慢慢放晴了。
“喂。豫东。你在逃避吗?”
我抚摸白色的显示器,触摸她的名字,老鬼发来的邮件。天空渐渐明亮了,等待我的是毫无逻辑还要继续的工作,压力宛入黑色,正让我彻底迷去方向。
老鬼又打来两通电话。“豫东,我明天就会走了喔。去机场送我吧?”
我答应了。而后上网。进入聊天室,找到她,继续倾诉。很奇怪为什么会萌生那种消极对待的念头,此刻的我正寄托在一种不复存在的安慰里。
这次她先发来话,固定了名字。小聂。
“我要去工作了。”小聂说。
“很好呐。”
“去别的城市,而后寻觅另外的生存方式。像候鸟一样飞翔。”
“不来聊天室了吗?”我问。
“嗯。”感受她的轻轻叹息。
“能告诉我你在网络中呆了多久吗?”
“三十天。从遇见你的那天开始。”小聂说。
“这里还有你值得留恋的人吗?”
“你,还有……”
“嗯?”
“和一个陌生的男子。”
“陌生人?”
“我和他每天都会相遇在红绿灯下,看见对方。其实我很想认识他,只不过害怕失去那种淡淡思念的感觉。”她说。
我略微不解。
“对待他。有种对陌生人的依赖与思念。那些相识的人总会在不轻易里都要离去了。”
又聊了一会儿。随意延伸的话语。
“现在我们告别吧。豫东。”
“嗯。”
小聂的名字刹那间在聊天室里消失了,我等待了三钟点。看着里面的男男女女幽默的调侃,弥漫着网络特有无厘头的对话方式。我确定小聂是再也不会出现了,随手关掉了电脑。
“喂。豫东。在这里喔。”老鬼大包小包地扛着握着行李。“是不是有种特别壮烈的感觉,好像奔赴战场的勇士?”
我笑着过去拥抱他,而后悄悄落泪在他肩膀。
“八年后,等我混得像样了,就回来。你的邮箱和门牌号都会不变换吧?”
“谁知道呢。八年失去联络的我们会成为什么模样。”我淡然。
“呵呵。再见吧。豫东。”
“嗯。”
他转身,而后又很快回头。“我忘记带走一样东西了。”
“嗯?”我显得很悲伤。
“带走我最要好的朋友。”
站在外面的露天平台上看着飞机起飞,知道什么都已无力去更改了。我是如此渺小,面对巨大的现实。任何停留都会有一个终结。
又站在红绿灯路口,我很想再看见那个女子。直待她径自走到我身前。
“你好。我是小聂。”
才明白原来在现实与虚拟中所等待的是同一个女子。
“我要认识你。”她说得很坚定。“因为我会离开,你是我这一个月以来的依赖。我需要一场告别作为结束。”
我告诉她,我就是豫东。真实里的豫东。
我们站在那里微笑,足足度过了十个红绿灯,每个红绿灯熄灭与亮起,她都会淡淡焦虑地去看一眼。我也在默默倒数将要到来的结束。现在都很稀松平常了,我这个伤痕累累的男人不怕再多受一刀。
“给我最后一个拥抱吧。如何?”她问。
“拥抱?”
“从遇见你的第一天起就有想要你拥抱的冲动。”她扑入我的怀中。曾经孤寂的内心忽然有了空前的幸福感,我伸手将小聂紧紧抱住。
闭上眼睛,仿佛感觉到老鬼又站在二十米外的地方停下脚步,最后一次祝福我一定要永远幸福。我心中的幸福与悲伤的天平却彻底崩溃了。只是亲吻小聂,期待那一种幸福能够短暂延伸无限。
“再见了。豫东。”
“再见了。小聂。”
伴随她的离去,是再也承受不住的泪水全部流淌出。我真的真的哭泣了,在小聂完成我最后一个拥抱之后,最后一个拥抱,我们的故事已黯然落幕了。
最后的玫瑰
在这条小街上,开着一家花店。店主是个中年妇女,雇了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姑娘帮忙。小姑娘一看便知是个外乡人。小姑娘很勤勉,守在店里,终日站着或蹲着,不是忙着出售花便是帮着扎花蓝。
小店虽处僻静,但生意还算不错。顾客主要是附近那所大学的学生。情人节、教师节、圣诞节、聚会、派对、生日、约会,都需要花。女孩子常常是三五个搭伴着来,买的时候,左挑右挑,叽叽喳喳很热闹。男孩子往往是一个一个单独来买,看准了买,付了钱就走。
有一个大学生引起了姑娘的注意。他总是在周末来到店前,摸出准备好的零票,随手从玻璃缸里抽出一支玫瑰,他的口音被姑娘听出也不是本地人。
小伙子瘦瘦的,穿着过时的球鞋,苍黄的脸色,有点营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