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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我邀她到我的宿舍里坐坐,屋子窄小,她在床上坐下,打翻了一个木盒。“咦,”她蹲下去。我听见她的声音变了调:“这是什么?”我也蹲下去:“这是冰棒纸,14年前你买给我的。一天一张,一共是38张。”她的呼吸突然间急促起来,我轻轻说:“你记不记得,我9岁那年你就答应过要嫁给我。你现在还愿意吗?”我开始每天给她送花,大束大束的红玫瑰,上面只能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嫁给我。”朱颜始终避而不见,我送到98束后,她终于约我出来见面,开口道:“小弟,我已经决定要嫁给一个50岁的丧偶男人了。”铁心整个沉一下去,“为什么,从9岁那年开始,我身你求了100次婚,你还是不能被我感动?”
她沉默了许久:“不是因为我不能被感动,而是因为我已经感动了,有一段时间我真的想这样嫁给你也好。但是,我也23岁过,我也全心全意地爱过一个人,我相信你的情意,可是到你32岁的时候,一切也许都会改变。而到了那时,我就真的老了,对不起,小弟,我输不起。”
朱颜已经走了,我久久地坐在咖啡厅里,好久,听见邻桌的收音机里,主持人正在播送热线电话的号码,突然一阵热浪涌上心头,我冲身最近的公用电话,按下了号码。
电话通了:从当年第一根冰棒,到14年后最后一朵玫瑰,她始终是我心中惟一的机关报娘,广漠世间我愿牵手的伴侣。隔开我们的,是时间真的不能战胜的吗?我问:“我应该爱她吗?”
放下电话,我立刻去了隔壁的音响商店买收音机,颤抖地调准频道,屏息,仿佛等待上帝的裁判。
第一个电话:“你应该爱她。”第二个电话:“她应该爱你。”好像全世界的电话都为这个频道响起,此起彼落,是各种各样的声音。
“时间不是理由,有理由的还叫什么爱情!”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大赌,做个负责的好男人,让她敢于下注,让她赢。”
而最后的一个电话是:“再身她求婚!”
这时我已站在朱颜的门口,收间机的声音是从她房里传出来的,传出来的还有她的啜泣声。而我举起手中的玫瑰,敲门,准备我的第101次求婚。
摘自《一路花香》
秋天的白裙子
作者:余飞
我和燕子的认识说起来让人非常羞涩。
那是第二学年刚开始的时候,北京的初秋还有些燥热。那天上午没课,我站在校门口等车,突然看到燕子骑着单车过来了。开始我并没有在意,可是燕子把车子骑到我身边时停下了。她看着周围,脸上露着一种紧张奇怪的神情,仿佛在找一个什么人。
我看她骑在车上也不下来,就那样以一种怪怪的姿态站在马路边,心里就有点纳闷;再一细看,这一下我看出门道来了:她那白色长裙的下摆被自行车的齿轮绞进去了,已经绞到了极限,如果她再骑几步远的话,自行车很有可能把她的裙子全部拉开。
我看着燕子,心里充满了同情,可是我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她那样子是不可能弯下腰去弄的,因为她任何一个动作都有可能把裙子崩掉,我发现她身子右侧的裙子已经拉得像吉他弦一样紧。
我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到了她面前,我才发现自己根本无话可说,就对她笑了笑。燕子看了看我,脸一下子变得通红。
我说:“别害怕,我们是一个系的。”
她一点儿都笑不出来,只是说:“我知道”,然后她的手就紧张地拧住车把,我看到车把上全是汗水。
我突然有了主意。
我伸出手抓住她的车把,然后让她慢慢地下车。这时候她非常地听话,一句话都没有说,小心翼翼地下到了车的右侧。她一下车我就一手抓住车把,一手抓住车的后架把后轮提得离开地面,这样她的裙子马上就绷得不那么紧了,有了一定的活动余地。
我们像情侣一样在马路上慢慢走着,谁也不敢走得太快,当然,马路上没有太多的人注意,因为她的裙子下摆被绞进去的那一部分已经拧得非常细,一般人也注意不到。
好容易找到了一个小胡同,那是一个死胡同,我们走了进去,然后我就背对着她守着胡同口一直等到她把裙子解出来。
那一天我表现地非常男子气,我一听到她站起来推车的声音就离开了,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回到校门口继续等车。后来我看到她骑着车子进去了,她也没有看我一眼,我并没有愤愤不平,因为谁都知道燕子是个没法接近的非常傲气的女孩子。
可是,那一天晚上我在自习室的时候,燕子悄悄地坐到了我的身边。我抬起头来看她的时候,她对我绽开了一朵异常动人的微笑。
那一瞬间,我知道,我的生活将会发生重大的变化了。
第二天,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可是,当我们出了电影院的门时,谁都不知道电影是什么名字。我知道,我自己有点魂不守舍。可是我不明白,燕子怎么也连电影名字都记不住?难道她也跟我一样,魂不守舍吗?
但是,那一个晚上确实是让人难忘的。
那一晚,我们说了许多话。我发现,燕子并不是象别人想象中的那样冷傲,她笑起来是非常非常温柔,跟白天课堂上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我说:“如果那天你的裙子不绞住,你是不是也不会跟我说话?”
她老老实实地说:“是。”
我心里一下子很失落,但是她接着说:“人与人之间是讲缘分的,那一天就是缘分。”
那天晚上她仍然穿着那条白裙子,可能是为了纪念我们的相识,我看到她身子右侧的裙摆上有一条淡淡的污迹和一个小小的窟窿,她发现我在看她的裙子就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们已经谈过了很多,所以我知道她家里的条件并不好,她能来大学已经很不容易。她还跟我说,她的那条白裙子是她做家教挣来的,她不想给家里增加更多的负担。
她还说,在上大学之前,她就已经决定,在上学期间不找男朋友,她要珍惜四年来之不易的学习条件。
我也跟她讲起我那个农村的家:三兄妹都要上学、成家;上大学的学费和生活费,那都是我的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挣来的。一讲起这些我就百感交集,眼眶都湿润了。我也是下定决心不找女朋友的,因为我根本没有精力和金钱来向爱情投资。
燕子听我讲自己的故事时,她沉默了,后来她说:“我们都违背了自己的誓言,是不是?”
我说:“没有,当我发誓时,并没有遇到你。”停了一会儿我又说:“如果为了你,我宁愿违背。”
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闪光,半天她才低下头说:“我们来日方长,是不是?”
回去的时候,我们再没有说什么。那一晚真是非常美好的天气,我的心情却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为什么。
以后的日子,我们并没有一下子就掉进热恋的沼泽里去。我们像朋友一样,见了面打个招呼,并没有什么别的眼神,我们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我们没有放纵自己的权利,唯一不同的是,我们吃饭的时候几乎每次都在一个桌上。我们不多说话,但觉得只有在一起吃饭才安心。
我们还约定,每个月外出一次,看电影或散步。我们觉得,这样已经很克制了,不会影响什么。
在我们约定的第一个外出日到来之前,我拼命地想着给她送点什么,但总想不出合适的东西来。有一次我躺在床上回想我们认识的经过,突然就冒出一个念头:为什么不送他一条白裙子呢?
这个主意让我很激动。
我上街看了几次,但是稍微好一点的白裙子都要300元钱,我拿不出这笔钱,我的生活费都是按月寄的,已经没有多少盈余了。
我想到了卖东西。
我唯一值钱的东西是那套综色的西装,是在老家买的,也花了600多块钱呢。那套衣服我只过几次,想到卖它我还有点心疼,但一想到白裙子我的心就激动起来,很快的下了决心。
这套衣服不缺买主,我跟同学一说他就同意了,但手上没有多的钱,只能先给一半,250元。我500块钱卖给他了。
拿到钱后我几乎是跑着到了那家商店,二话不说就把那条白裙子买了,用包装纸细心地包好才拿回来压在箱子底下。
这以后的日子分外让人高兴,每天我都在等待月末的到来。那天,我提前洗了澡,梳好头发,拿着裙子到了约定的地方。
华灯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