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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公主卑躬屈膝,她一个小小丫头却倨傲无礼。
她没忘记,他的婚礼热闹非凡,而她独居探月楼,咽不下玉粒金波噎满喉,照不尽菱花镜里形容瘦。她展不开愁眉,捱不尽更漏,满心苦水,恰似流不断的绿水悠悠。
统统过去、统统过去了呀,她说了过去,可记忆不愿轻易放过她的心,那些沉旧的、古老的痛楚,仍然折磨起她的每根神经。
走在前头,桃红不自觉泛起冷笑。这回,没有意外了,为公主,她一定要将她铲除,再不让任何女人来伤公主的心。
几年来,她看得一清二楚,驸马的冷淡、公主的寂寞,那是生不如死的寡妇岁月啊!
好不容易公主怀上胎儿,她终算可以安慰公主,有了孩子在中间牵线,夫妻自能回到从前,光阴是最好疗伤药剂。
她说,虽然驸马对纪颖念念不忘,至少他再不会喜欢别的女人,没了敌手,公主永远是驸马唯一的女人。
谁知曲无容出现,驸马的心让她给蒙了去,往后,若曲无容也生下子嗣,教公主该如何?钟离家的祠堂里已端坐了一个纪颖,靖远侯府再让曲无容入主,公主的地位要怎么保住?
后宫事,她们从小耳濡目染,哪个女人不想要名分地位?哪个女人不懂得食髓知味?有了男人眷爱,还能不使尽手段对付其他女人?
所以,必须在曲无容坐大之前将她毁去,靖远侯府不是她该待的地方。
沽酒亭建在一处小山坡之上,那里是全侯府最高的地方,由上往下俯瞰,侯府的景致在眼前展开。
当她气喘吁吁地走上沽酒亭时,曲无容发觉,除开几个老妪、四名婢女,以及公主和桃红之外,亭里再没有其他人。
曲无容心底警钟大作,此处不宜久留,转过身,一语不发,便急急往外走。
她走两步,便让老妪们七手八脚抓回,她们将她的手往后背折,不让她逃跑。
“请问公主,这是在做什么?”她逼自己沉稳,不显露恐惧。
“你不会赢的,这辈子,相公只爱我,不管你长得再美艳都没用。”公主不理会她的疑问,幽幽道。
公主阴沉表情教人畏怯,曲无容四下张望,盼有人路过,让她得以脱身。
公主走到她面前,一把扯下她的帕子,连同她伤痕累累的假皮一并撕下,公主伸出长指甲从她脸上缓缓划过,划得她胆颤心惊。
公主眼光涣散、神志不清,她分明生病了,曲无容不懂这群人不替公主延请大夫,怎随着她做这些缺乏理智的事。
“你没出现之前,我们夫妻恩爱,鹣鲽情深呐,为什么你偏偏要出现破坏?”
破坏?她何德何能?她不过是个面目狰狞的偏狭女子。
“你知道我们多么爱对方吗?相公身上穿的,全是我一针一线缝出来的;他吃的,是我费尽心血张罗出来。他在事业上努力,我为家庭尽心,我们分工合作,让靖远侯府的名声广播,这样好的夫妻,你怎能居间破坏?”
知道、知道,公主的温柔,她早有耳闻,公主的体贴大方早在多年前就被大力宣扬,公主若不是那么好,少爷怎会在紧要关头,舍弃共同生活多年的纪颖,选择先救公主脱困?
啪地,一声巴掌打来,曲无容的脸被打偏了,五指红痕落在颊边,热辣辣的疼痛感,痛了她的知觉。咬牙,曲无容张眼望她。
终是错的,再聚首,仍是一篇心酸史。
“你有冷刚,父皇、皇兄都喜欢你,这么多的男人任你挑,为什么你就是要加入我和侯爷之间,我跟你有仇吗?你一定要弄得我痛不欲生?你就那么喜欢无名无分当个供男人狎玩的妓女?”她一面说着,一面啪啪啪连番巴掌打上曲无容的头脸,她扯着曲无容的衣服头发,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曲无容知道自己不应回嘴的,只是这时候她需要一点东西保护自己,所以,她还击了,冷冷的笑挂起。
“如果侯爷真心喜欢你,你何来的痛不欲生?公主的作为暴露了自己的脆弱无助,你,得不到侯爷的爱情,对不?”
一针见血,她挑痛了公主的敏感神经,公主恨得揪起她的衣襟狠狠地摇晃。
“你这个贱女人,下流、无耻,坏人婚姻会下十八层地狱啊,你为什么非要抢人丈夫……”她摇得曲无容头发散乱,摇得自己头昏眼花,也摇得意识飞散。
桃红忙上前扶起公主,“公主,别跟她说了,她没心没肝,听不懂你的话。”
“曲无容,记住,是你执迷不悟啊!不是我的错,我一点错都没有……”说着,她起身,退后几步,带着决绝眼神望住曲无容,展开手臂。
她要做什么?公主的惨烈笑容,无由地让曲无容心脏紧缩。
“不管你想做什么,都马上停止。”她大喊。
来不及了,公主带着胜利微笑,当着所有人的面往后仰倒。
公主身后是斜坡,摔倒之后,连打几个滚,翻到底下平台。瞬地,曲无容眼前一片慌乱,尖叫、哭喊声盈耳,她怔愣。
失序了,原本计画好的轻轻一跌,公主伤心过度竟然假戏真做。
“公主……公主……”
桃红奔下山坡,跑到公主身边,紧搂住她,放声大叫:“你们在做什么!?快来帮忙,公主流血了!”
匆促间,一群婢女和老妪向曲无容投过一眼,慌慌张张跑开。
同时,曲无容恍然大悟。药方、自伤……只要能把她赶走,公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论会否赔上孩子,这实在是太疯狂了!
突然,一声锐利尖叫,拉回她的意识。
曲无容快步走向公主,急急翻过公主眼睑、把脉,然后回头对桃红说:“来不及送回房,公主快生了。你们分头去准备被子、剪子和我的药箱,并且通知侯爷快来。”
众人发呆。这是什么状况?不过,顾不得这许多了,照着曲无容的吩咐,几个人分头行事。
曲无容脱下外衣,对着桃红和其他两人说:“你们也除下外衣,铺在亭子里,然后帮我把公主抬进去。”
应声诺,她们合作,快手快脚将公主往亭子里抬去。
公主已然昏迷不醒,曲无容卷起袖口,立誓般对公主说:“我一定会救活你们。”
宇渊与冷刚赶到沽酒亭时,只见曲无容满身是血,手拿银针替公主扎穴位,而桃红抱着新生娃娃站在一旁,忧心忡忡地望住地上的公主。
这是怎么回事?怎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他不是要无容留在屋里,哪里都不准去吗?怎这事又有她的份儿?
“发生什么事?”他怒目问。
曲无容抬眼,看见冷刚,她急切伸手向他,“太好了,快点,把九转续命丹给我。”
“不给。”再过十数日,姑娘就要服药,去年曲爷爷殷殷叮嘱,九转续命丹没了,他不准备开炉炼药,他要和奶奶到长白山,专心替姑娘寻找解毒药单。
“给我。”她冲上前,扯住冷刚的衣袖,十指上的鲜血,瞬地沾上他衣襟。
“不给。”一个回身,冷刚纵跃两步,离开两尺,与曲无容对峙。
“我说,给。”她再向前,怒视冷刚。
“我不会把药给你。”说着,他调开身子,足奔,往侯府外跑去。
“冷刚……”她的喊叫声,喊不回冷刚。她又急又气,回首,恰与宇渊四目相对。
那是什么眼神?又怪她把公主弄伤?怨不得她啊,是他娶了个疯狂公主。
宇渊对总管说:“把公主送回房间。”
桃红小心翼翼,趋步,缓缓靠近宇渊。“驸马,这是小小姐。”
宇渊在曲无容身上转开眼光,接过婴儿,皱巴巴的小脸因哭得太厉害而通红。
乍见女儿,他脸上流露出一丝温柔,好小,这么小的孩子身上流着他的血脉,就这样,一代代传下去,孩子……不管是否在他预期中,她已经诞生。
“她为什么哭得那么厉害?”宇渊问。
“她病了,先天不足,需靠后天调养。”曲无容接话。尚不足月呵,公主怎舍得这般对待孩子?
他把孩子交给一名老妪。“把孩子抱回房里好生照料,让总管到百草堂找司徒先生。”
“是。”老妪领命下去。
老妪离去,亭子里只剩下桃红、几个和曲无容一样狼狈,只着单衣的婢女。
“说!是怎么回事!?”
板起脸,他怒视众人,最后眼光定在一个全身发抖的婢女身上,她看看曲无容,再望望桃红,结结巴巴。
“是曲姑娘……她、她推公主下山坡……”
什么!?她说什么?曲无容猛然抬头。她有没有听错?这些人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