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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了。
雨不曾停止。
公车来来往往,不知过了多少班了。她知道无论是公车或是出租车,任何一种交通工具,只要她愿意,马上可以回到姚家,不用站在这拥挤的街头。
但是她根本不想回去,那一室的冷清,漫漫的长夜叫人无法忍受。她宁愿用这陌生的喧哗来慰藉她孤寂的心。
屋檐下的店,随着时间越晚越加热闹起来,客人络绎不绝,雾霜抬眼一瞧──红宝石酒廊。
对姚毅的恨,对俊仁的情,此时都交缠纠葛她的心,她只想发泄心中的苦。
看着红宝石酒廊的霓红灯闪烁不已,似乎在向她招手,就这样,她不假思索地走进去。
“你说什么?小姐,你别开玩笑了。到酒廊却不点酒,只要求唱歌。这里又不是卡拉OK!”李主任听了雾霜的要求,几乎快笑掉大牙。
“拜托!就这一次,我不收钱。我是音乐系的高材生,我的歌喉很好,没问题的,求求您。”她恳求着。
这还是李主任第一次看到有女子这样地“毛遂自荐”,或许她真的很需要工作,他的恻隐之心油然而生。
另一方面,这女子美丽迷人,全身又散发着一种说不出的哀怨特质;深深吸引着他,他岂有不动容、不答应的道理?
“好吧!”他想,反正我们也没有损失嘛!“你要以什么名字出现?”李主任问道。
“霜霜!叫我霜霜好了!”
“好,我就叫你霜霜小姐。”
于是,利用中场空档的时间,经由李主任的介绍,“霜霜”就这样上台了。
雾霜选了一首邓丽君的歌──我只在乎你。
她满脑子都是俞俊仁的影子,她唱出了足以令人心碎的歌声。
“……
任时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人生几何能够得到知己
失去生命的力量也不可惜
所以我求求你别让我离开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丝丝情意
……“
她甜美幽怨的歌声,竟感动了所有酒廊的客人,不论是在饮酒畅谈,或是私语者,都忍不住把眼光投注于舞台上。
她到底是谁?这声音也同样惊扰了他──这酒廊的老板张钱开,一位已婚且事业有成的男人。这动人的歌声,令他赶紧找来现场李主任追问:“她到底是谁?”
李主任的回报,只说她名叫“霜霜”,其余一概不知。
他要定她了,张钱开告诉自己。
雾霜完全沉没于歌词的意境中,所以,当她结束最后一个音符,台下震耳欲聋的鼓掌声,才令她如大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再来一首!”
“再唱一次!”
酒廊里人声沸腾,所有的客人毫无保留他们的热情,完全接纳雾霜的歌声。
她颔首微笑,随即琴声扬起,她继续唱:
“如果有那么一天
你说即将要离去
我会迷失我自己
走在无边人海里
不要什么诺言
只要天天在一起
我不能只依靠
片片回忆活下去
……“
雾霜这段日子以来的寂寞心情,经由这首歌表露无遗。她尽情地诉说衷肠,那份情真意切,令知音者同感心有戚戚焉。
这女子一定有着伤心的往事,否则,怎能把歌曲诠释得如此好,如此传神?张钱开心里心着。
她唱到最后一个转折音,再一回声,倏地停止。台下客人的疯狂掌声,雾霜视而不见,依然故我,猛地一鞠躬,她结束了歌唱。
观众的叫嚣声频传。“安可!安可!”。不过,雾霜只是轻轻地摇头,傲然拒绝。
真是个高高在上、冷若冰霜的美女?
唱了这两首歌,雾霜的心情轻松多了。她告诉自己:以歌寄情就够了,人不能要求太多,尤其在感情方面。
在众人的掌声中,她优雅高傲地欠身,离开了。
在大门口前,张钱开正守候着。
“小姐,你的歌声很棒。”张钱开道。
雾霜不发一语,她想拉开门把,但却被张钱开挡住。
雾霜双眉轻蹙,依然闷不吭声。
这女子的冷傲着实令张钱开大开眼界,活了四十年,他还是第一次碰到。
“我是这里的老板,我叫张钱开。”他掏出名片自我介绍着。他想把名片递给雾霜,雾霜却不接手。
他自知没趣地收到口袋里。“我希望你能在这工作?”直觉告诉他,坦白直接,也许是最好的方式。
雾霜终于开口说话了,这话却是──“请让路好吗?”她冷漠道。
张钱开摇头苦笑。“对不起,也许我用错方式了。我的意思是,你有一副好嗓子,再加上良好的音乐底子,你不该被埋没,你应该站出来,让所有的人分享你的歌声。”
他口沫横飞道。
“然后呢?”她的话很短,很简洁。
“到这儿工作,把忧伤喜乐跟大家分享。”
雾霜还是不答腔,只是静静注视着眼前的男人。
他,中等身材,小腹微凸,双须已白,但目光锐利,明显见过世面,应该是个城府很深的中年人。
“我没办法。”她还是那一副让人心痒痒的傲慢样子,张钱开有些愠怒了。
“你真是又冷又傲,我说这么多,还是无法打动你?”他彻彻底底地打量这名女子,他嘲讽道:“我想,你一定是富豪贵族的女儿,是不是?”
“你有一股特殊的气质,那只有豪门千金才会有。这种特别的傲气,不论在何时何地,总是不经意表露出来,尽管你是在这俗不可耐的酒廊里。你的自以为是、旁若无人却更加明显,只不过也叫人感到”造作“。”张钱开“批判”她。
“你──”她虽然尽量佯装无动于衷,但她的眼神却透露出事实。
张钱开相信他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你今天会来这儿,一定是有苦无处泄,到这儿上班,相信我,你会找到一个发泄的地方。”
雾霜没有反击他。因为,这位陌生男子说中一切。现在的她,什么都没有了,仅有的,就是“自尊”。“明天开始。”她怔忡道,双眸却有些不服输的意味。
“好!明天见!”张钱开喜怒不形于色道。
雾霜嘴角微扬,走了出去。
张钱开望着那女子的背影,冥思好久。
对于姚金,雾霜实话实说。
“我要去酒廊驻唱。”
她想姚金一定会反对的。反正,这样的结果对她而言,倒是个“翻脸”的好机会。
若是能够让姚金大发雷霆,那她就有借口离去,而且也不用去酒廊驻唱。
谁知道,姚金居然拍手赞成。他与那个酒廊经理说的一模一样。“你这么有音乐天分,是应该站出来让大家分享你的歌喉!”
雾霜沮丧地跌回椅子上。
为什么你不反对我的所作所为?为什么你永远只有点头?
真是个奇怪的老人,她甚至觉得姚金比自己的父亲祁振华好,他对她,比任何人都好上千倍、万倍。
这太教人起疑了,不是吗?
不过,姚金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能透露身分,虽然,他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我怕人家一知道你是姚家的媳妇,把你”绑架“了,我怎么办?”
雾霜完全明白,姚金是介意她败了姚家的家风。她有自知之明,毕竟,谁都不愿有一个“卖唱”的媳妇。
她想起了俊仁。那时,俞家的人嫌她,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而今,嫌她的人,却是怕她在外拋头露面、败坏家风。
她真的是感触良深,有苦难言。
她向姚金“保证”后,道声晚安,回房休息。
进了房间,桌上的报纸,吸引了她。
这是谁摆的?
这些日子以来,她几乎是不看报的。一连串的突发事件都叫她措手不及、苦闷不已,根本不会再去注意什么国家大事、什么社会新闻。
把报纸摆在她房间的人,是好意?是恶意?
不管如何,雾霜还是感谢那个人;因为,看到影视版的头条新闻,她高兴得喜极而泣。
大姐雾雪和傅氏财团的二公子傅鹰结婚了!
大姐终于能得到真正的幸福,与相爱的人在一起;这表示她所有的牺牲都是值得的。
只要大姐雾雪和妹妹雾雾幸福快乐,她受多大的苦都没有关系。
小李和老朱这两位无孔不入的记者,乘着夜车到达高雄时,也正是傍晚的时候了。
秋雨正细细地下着,他们招了一辆出租车直达红宝石酒廊。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来,老朱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目睹过霜霜小姐的迷人风采、动人声韵。
霜霜小姐的美,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