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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裳,穿的还是刚进门时做的那几件。吃的更是简单,有时候忙起来,听小势说一天也吃不到一顿热汤热饭。”
她的生活,他倒是半点不上心。或许是想把她的影子赶出心中,好提高画技吧!他对她是能避则避,她爱什么颜色的衣衫,喜欢吃什么,他全然不知。
“小权,如果你很不想接受一件事,可这事却又老在你眼前晃悠,你会怎样?”
“爷您让我做的,我再不乐意也要做啊!”
他倒是忠心,却不对骆鸢飞的胃口,“不是我。”
“夫人让我做的,我更要竭尽全力了。”
好嘛!这小子真傻啊!“打个比方,”他也是疯了,跟个文墨不通的下人在这里嚼舌根,“我爱喝药吗?”
小权把头甩得跟波浪鼓似的,哪个人不生病爱喝药?又不是美酒。
“爷我每天都赏你大碗补药吃,你吃不吃?”
“这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不爱吃也要吃啊!”这是小孩都懂的道理,爷平日聪明,今天怎么犯起傻来?
“可喝惯了这味药,吃什么东西都带着几分苦味啊!”
“苦味也是一种滋味,爷,苦瓜不是苦得很嘛!您不是也爱吃这口。”
这真是话糙理不糙,小权几句粗话倒是点醒了沉迷了三年的骆鸢飞。他排斥了她三年,仍摆脱不了她的影子。若是把她当一碟苦瓜来细细品尝,或许会品出些甜味来。
从画筒里取出几幅得意之作,骆鸢飞丢给小权揣着,“回府送给你无比崇拜的三夫人。”
“三爷回府啦——三爷回府啦——”
下人们一声高过一声的呐喊击打着丝竹的胸口,那里有点热,却又闷闷的,让她透不过气来。
桌上放着一大堆的账本,她一手翻账册,一手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另一边小财也在对账,听见三爷回府的消息,她手中略顿了一顿,偏头瞄了一眼夫人……夫人倒是连动都没动过。
她当真不在乎三爷?
第四章 无心画美(2)
“十三万一千八百二十四两六钱,可是这数?”
丝竹已结算完毕,坐等着跟小财过账。小权停在书房门口等着向她回报的时候,小财还有六笔账没对上。
“十三万一千八百二十一两三钱。”差了三两三!小财上下翻动着账本,确认自己没有算错,有错也在夫人那里,“是您多算了吧!”
丝竹没有辩解,略回忆了一下,便报上账来:“去年咱园里供爷们赏玩的那池莲结了些藕,除了自家吃食,拿了些分给下人,余下的卖了些出去,赚了十两碎银子,上个月碰上猛儿生日,拿了这碎银子施舍给城里讨饭的小叫花子,算是帮猛儿结善缘,还剩下这三两三就记在账上了,许是你不记得了。”
小财细细回忆,却有此事,慌忙向丝竹点头道歉:“是我忘了,还是夫人记性好,每笔账都记得清清楚楚,真是理财的好手。”
“再好也没用。”丝竹笑叹道,“我出身卑微,识得的字不多,里里外外离不开你的协助。你跟着我这三年,忙得把婚事都给耽误了。前日里看小势找了个好婆家,我也物色着给你找一门亲,可是挑来选去总觉得那些人都配不上你,左右看看,还是三爷跟你般配些。”
此言一出,吓得小财膝盖顿时软了。
别看夫人平日里慈眉善目的,发起威来可是实实在在一只笑面虎。突然提起这话,这是在探她的底呢?
小财也是从大户里走出来的,这等手腕还是见过几分,索性沉下心来应承:“爷一颗心都扑在画上,他有您这位德才兼备的夫人就足够了,哪里还需要我们跟着伺候。”
换做从前,丝竹还不想提这档子事。如今她也过继了儿子,骆鸢飞也露出要她卸下“三夫人”头衔的意思,再霸着这位子就太没意思了。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小财,你陪了我三年,了解我的性子。跟你处了三载,我也清楚你的盘算。”将一本本的账归了类,丝竹像在放下一件又一件的负担,“听说当年你家落难,是三爷把你留在府里,你对他的情自是不比一般。我每天出入府里,冷眼旁观着,这骆家的男人也就三爷还有几分看头,你留心于他,也是情理之中的。”
夫人莫不是在试探她吧?小财慌忙辩解:“夫人多心了,小财只是个下人,哪敢往爷身上打歪主意。”
“你不敢?你不敢就不会不把我这三夫人放在眼里了。”话说到这分上再推托就没意思了,从前丝竹还装几分慈眉善目样,现如今三夫人的位子坐到头了,这些虚情假意大可以免了。
“你出身比我高贵,自视比我有才有貌。可老天偏偏不长眼,让你做了下人,却让我成了夫人。你巴不得我被三爷抛弃,好占上三夫人这位子。我说得可对?”
“小财万万不敢……”
“在这么大的府第里每天出出进进应承那么多人已经够累了,你还要对自己撒谎吗?”丝竹打断她的话,将跟前所有的账本全推到她手边,“我不怪你有这种想法,我……也常常这样想呢!要是把这三夫人的位子找个人来替我坐坐,该有多好。”
坐累了,也坐腻了,她懒得再干坐下去,只想图个轻松自在。
“小财,看在我们相处三年的分上,我要对你说一句:骆家三夫人这位子不好坐,坐长了腿软屁股疼——我无才无德,说话难免粗鲁些,你别见怪。”
她顿了顿,继续说下去:“再说句你别见怪的话,爱上骆鸢飞是件挺遭罪的事,他这辈子除了他的美人图,他谁也不爱。都说骆家的男人不怎么样,老大飘忽不定,老二行为不检,可依我看,最差劲的就属老三了。他太自私,只顾着自己开心,连老子、兄弟、老婆、孩子全不放在心上,跟这样自私的男人守在一块,怪没意思的……没劲!太没劲。”
门外的小权倒抽一口气,瞥了一眼斜墙角那抹青色,他清楚地看到青衫在抖动,还不随风的方向。
“最后说句让你不开心的话。”丝竹倒是不客气,把恶人在一天之内当尽,改明儿个,她又是城里人都竖起大拇指夸的好夫人。
“三夫人这位子转八圈也轮不上你,小财——三爷偏爱美人,这是其一;其二,他不爱聪明的女人。”
“你来了。”
瞧见他出现在向来她独自居住的卧房里,丝竹无惊无喜,平心静气地问了他一声。
骆鸢飞脸色难看地坐在一旁,这满城的人都瞎了眼吗?她哪里贤惠了?都敢在下人面前说跟他在一起特没劲了,这样的媳妇留着做啥?
只为了赚钱吗?
“怎么没见到修竹?”他提了个不疼不痒的话题,于他们之间还算安全吧?
“回他父亲的青庐,应该快回来了,你想见他?”
她脱口而出的问题让他向后一倾,“不不不,我是来谢谢你的。”他给自己找了一个蹩脚的借口,“谢谢你帮我寻来那么多的美人,我画了几幅画送给你。”
他将画摊在她眼前,许久不见他的新作了,丝竹没来由地激动起来,“不错,恢复了你从前的功力。”
她也看得出这三年他画技停滞,甚至不复从前?
是了,小到他的衣服穿了丝,大到他从春宵楼叫美人进空竹轩,哪件事小厮不跟她打小报告?哪件事她不知道?他名义上是她的夫君,却更像是受她监控的囚徒。
“听说南边有位倾城倾国的佳人,叫……柳嘉子,说是才艺双收、德貌兼备,我已派人接了去,不久就能送到空竹轩了。”
一提起美人,骆鸢飞就来劲,挑眉问道:“果真是绝色?天下之大,传闻大多不可尽信——喝茶吗?我让小权特地带过来的——是六安瓜片,已过了一遍,这二遭水泡出来的味不错。”
“不喝了,喝多了茶,晚上难以入眠。”一个人躺在清冷的床榻上已经需要辗转反侧,再喝了茶,这分明是折腾自己。
嫁进来三年,从傍晚起她再不喝茶——他根本不知她的习惯。
还有,她不爱看他的美人图,自然不喜欢他将美人图当礼物送给她,这小小一件事,做了三年夫妻他仍不记得。
轻叹了口气,丝竹认命了,“她若称不上绝色,我再帮你去寻去找,终归会给你找回个天下第一的美人。”
她当真全心全意为他着想?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他又不是冷血,虽不喜欢她时时处处管着他,盯着他,也不喜欢她身为他的夫人却帮他四处寻访美人,可她的付出他也不是全然不领情。
他刚想说点什么,丝竹却拿起梳妆台上那件刚开始雕刻的竹床继续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