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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曼冷淡地说:“你是为了那个种族主义的自然法则。”
教授点点头。实际上,他比江志丽更早觉察到了那个巧合:5个被激发的被试者全是蒙古人种,他敏锐地看出了这一点的含义。所以他才暂时稳住江志丽,把小山提带回去作进一步研究。伊斯曼问:“为了这一点,值得这样干吗?他只是一个不足5岁的孩子呀。”
教授苦笑道:“值得么?伊斯曼,你当然清楚,一旦这种开放式智力真的出现,并且只限于黄种人的话,那会带来什么。那意味着,白人,当然还有黑人,在智力上会变成动物园的猴子,至多是智力实验室里聪明的猩猩。那些人会教我们说几句英文单词,教我们用木棍敲下树上的栗子,然后很仁慈地夸奖几句。你愿意落到这一地步吗?”
伊斯曼冷冷地说,“教授,据我所知,你从来没有什么种族主义偏见,甚至对黄种女子更偏爱呢。我根本想不到,你会捡起希特勒的衣钵。”
教授很恼怒,悻悻地说:“年轻人,不要尽说这些空话,这种博爱精神是胜利者才配有的奢侈。想想吧,你是否愿意白人被印第安人杀死十分之九,剩下的呆在最荒凉的白人保留区,愚昧、贫穷,等着印第安人来怜悯?你能接受这种前景,甚至比这更为严重的前景吗?”
伊斯曼不再冷笑了,他是一个激进的青年,从未有过任何种族主义的偏见,他认为那都是已被时间埋葬的罪恶了。但是,也许这种博爱精神恰恰是植根于白人的自信和优越感。如果二百年前的历史被翻过来,是白人被火枪驱赶着死在眼泪之路上呢?如果白人成了弱智民族,在其它种族的呵护下苟延残喘,又该怎样呢?
教授看出了他的犹豫,命令道:“你必须立即决定,是跟我干,还是和山提一块儿去死。”
伊斯曼痛心地问:“你要把江志丽他们全杀死吗?”
教授冷酷地说:“我没有别的选择。”
伊斯曼犹豫良久,勉强说:“我跟你干。”
教授收起手枪,开始安排,他让伊斯曼把山提的尸体先藏起来,日后再做处理。他们要立即赶往亚利桑那州,在那儿制造一场车祸,从而把这个发现永远埋葬。伊斯曼抱起山提,他不敢正视这小小的枯焦的尸体。他把尸体藏在冷藏室里,加上锁。他问教授,已激发出传输能力的那10名小孩怎么办。
教授说:“不必管他们,召集他们时我已经有准备,没有向他们的父母讲清原因。这些小孩分散后,很快就会失去这种功能,即使有人回忆起在这儿的试验,也不会有家长相信的。”他苦笑了一下,“伊斯曼,我并不是一个嗜杀狂。”
六
江志丽站在山崖边,讥讽地说:“开枪吧,伊斯曼,我愿意看着一个信仰上帝的同事把子弹射入我的眉头。怎么不开枪?良心上有重负吗?”
伊斯曼手中的罗姆枪重如千斤,他艰难地把枪举起,对准江志丽的眉心。不过,当他与江目光相撞——那里包含着如此深重的悲凉、痛苦和愤怒——他的精神支柱便崩溃了。他垂下手枪,低下头说:“教授,我干不了。”
教授苦笑一声,声音低沉地说:“凯伦,我真的非常抱歉,但我没有别的选择。”他边说边去掏枪,但他的手忽然停住了,那一瞬间的惊慌冻结在脸上,因为那支小巧的0。22口径鲁格枪已在江志丽的手里,黑森森的枪口正对着他。
伊斯曼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想抬起枪口,江志丽立即把枪口转向他:“把枪扔掉!伊斯曼,你不要逼我开枪。”
伊斯曼看看教授,爽快地扔下手枪,又遵从江的命令把手枪踢过去。
江志丽一脚把它踢下山崖,冷笑着说:“没想到吧,教授,我在车上就偷了你的手枪。因为我忘不了那场噩梦,我偶然想起,那个图像很可能是山提临死前的心灵感受。你们突然到来,我在伊斯曼的表情中看到了负罪感。当然,教授你没有什么内疚,你从容不迫,谈笑自如。为了你的种族,几个人的死算不了什么,哪怕是5岁的孩子,或者是你的情人。可惜,你的行为露出了破绽,你在假装显示你的思维传输能力时,不该那样仔细地洗牌。结果是欲盖弥彰,因为我恰巧知道,按照数学规律,一副牌在绝对均匀地洗过几次后,又会恢复原来的次序,所以你的表演只是魔术。后来,我在你的头脑里感受到了异常:混沌中一个深不可测的黑洞,黑气氤氲,使人毛骨悚然。我想这个不可知的黑洞只能解释为你的杀机。”她的目光有深深的悲伤,“可惜我太傻,我努力说服自己不要相信这个结论,我不相信自己深爱的索雷尔先生会是这样一个冷酷的凶手,否则,我本来能把好子、黎元德他们从死亡中救出来的。”
伊斯曼羞愧地低着头,教授平静地说:“凯伦,我真的很抱歉,但是……”
江志丽怒喝道:“住嘴,我不愿再听你那些假仁假义的话了!为了小山提,为了马高先生,为了好子他们,我真想宰了你这个畜生!可惜……”
她咬着牙,照索雷尔腿上开了一枪,索雷尔痛苦地呻吟一声,身体慢慢倾倒下去。伊斯曼急忙扶住他,抬头看着江志丽,他想第二颗子弹就要向他射过来了。
江志丽不再打眼瞧他们,扭身走向丰田。随后丰田在公路上疾速打个弯,向菲尼克斯方向开去。
伊斯曼急忙撕开教授的裤子,匆匆止住血。很长时间他一直不愿意正视教授的眼睛,他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这个凶手,还有自己这个帮凶。江志丽义正辞严地责骂他们时,他感到无地自容。但教授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杀人犯,他的确是为了一个崇高的目标——当然,这只是对白种人而言。前边有一辆黑色的福特车开过来,看见他们,立即降低车速,靠在路旁。一个黑人妇女走下车,惊慌地问:“你们……”
教授简短地说:“车祸。请把我们带到附近的居民区。”
黑人妇女和伊斯曼一道搀着他,安放在后排。汽车启动后,教授说:“我用一下你的电话,可以吗?”
他忍着腿上的剧痛,皱着眉头拨了一个号码。
在华盛顿市十号大街拐角那幢天井型的联邦调查局大楼里,接线小姐把电话转到了副局长刘易斯的办公室。
“我是刘易斯。索雷尔?你这个老家伙,有什么事吗?”
索雷尔在电话中急切地说:“我正在寻找一个叫江志丽的中国女子,这是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案子。”他极简要地介绍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时间紧迫,希望能通过你的力量,尽快地,尽可能秘密地处理这件事。”
刘易斯知道老朋友的为人,既然他亲自向老朋友求助,必然是十分紧迫。他立即答道:“好,我亲自去,5分钟后乘飞机出发,你现在在哪儿?还有什么需要我事先准备的吗?”
索雷尔说了自己所处的位置,还有江志丽乘坐的汽车牌号、颜色、大致方位。他苦笑道:“如果短时间内抓不到她,恐怕就要在全州大搜捕了。请你做好必要的准备。”
刘易斯痛快地说:“没有问题,我有这个权力。见面再谈吧。”
索雷尔放回电话,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开车的妇女听见了他的谈话,惊奇地扭头看看他。伊斯曼也不由得打量着他,他佩服教授的坚忍或者是说残忍。他知道,对江志丽的追捕同时是对教授良心的锯割,尤其是在江志丽大度地饶恕他们之后。但教授显然不打算退却。
而且,他不仅是为了自己。
七
丰田车陡然下了公路,冲进一条山区便道,尖啸着左拐右转,石子在后轮处四散飞射。江志丽两眼发直,双手紧握方向盘。她并没有一定的行驶目的,她只是想用飞车的刺激麻醉自己的思维。
她的视野中不是公路,而是一幅一幅的画面。一个紫色火蛇缠绕的金属笼子,然后是突然的、绝对的停顿;一辆正向深渊坠落的大道吉,它随后变成了一团火球;索雷尔教授捂住伤腿慢慢倾倒,但他的表情仍然带着令人愤恨的优越。
她不由得又踩足了油门,汽车呼啸着在山路上颠簸跳荡,偶然遇上的逆行的车辆惊恐地躲到一边。20分钟后,她才放松了踏板,开始梳理自己的思路。
现在她该怎么办?该往哪儿去?
她恍然悟到,刚才一直啮噬心房的羞辱、绝望、愤恨,原来正基于这种“无家可归”的感觉。三年前负气离开祖国时,她已经对学校死水一潭的环境彻底厌倦了。她破釜沉舟,亲手斩断了所有退路,尤其是感情上的退路。在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