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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霖这才抬起眼皮,有气无力地嘟囔了一句:“小生多谢狄大人、沈将军关照,感、感激不尽。”“哼!”沈槐嗤之以鼻,随即又冷笑着问:“杨霖,你在狄府好吃好喝这么久了,八月初一考完之后,可有什么打算?”杨霖困惑地瞅了他一眼:“这……我还不是都听你的?我哪有什么打……”
“嗯。”沈槐点了点头:“杨霖,考完以后你就不必回这里来了。”杨霖狐疑地看着他,沈槐扑哧一乐:“我说杨霖,你不会真的想赖在狄府了吧?”杨霖愈加惊惧:“我?这一切不、不都是你要求的吗?是你要我取得狄大人的信、信任……还要我冒充什么谢……”
沈槐厉声喝止:“行了!这些事情你都办得不错,我的问题是,考完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假如没考上如何?假如进士及第了又如何?!”杨霖低下头,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喃喃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沈、沈将军,我一直都在按你说的做,你、你打算什么时候还我那件东西?”沈槐嘲讽地挑起眉毛,反问道:“要是你考完我就还你那样东西呢?”
杨霖惊问:“真的?你真的会还我那样东西?”沈槐冷哼道:“自从你我相识,我一直都言而有信,说到做到吧?”“这倒是……”“那你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并且,因为你已经做到了我要你做的一切,等会试一过,我不仅将如约还你东西,还要放你走!”
杨霖张口结舌地瞪着沈槐,似乎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沈槐面对他的傻样强压厌恶:“是的,会试一完我就安排你离开,哦,当然还会让你带上你要的东西。”顿了顿,他注视着杨霖问:“怎么?莫非你舍不得离开了?”杨霖吓得一跳,赶紧辩白:“不!不!我当然愿意离开,狄府再好……我也是度日如年,其实我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呆啊!”
沈槐点头:“嗯,如此甚好。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不过有一个条件。”他逼视着杨霖,一字一句地道:“你要走就走得彻底,不论你本次会试是否上榜,都不许再回来!”杨霖满脸困惑:“这……假使考不上也罢,万一考上了,我、我也不能?”“不行!”
杨霖转动着眼珠不吱声,沈槐不耐烦了,他声色俱厉地道:“杨霖,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你要么带上你要的东西滚蛋,从此去过你的逍遥日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要么……”他突然住了口,阴森的目光像匕首般直刺杨霖,杨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仿佛又回到了去年除夕在金辰关外破庙中的那个夜晚,多么相似的目光,让人绝望至极……杨霖觉得自己再也忍受不下去了,就算能考得进士及第又能如何?人家是朝廷的将军,自己即便能谋个一官半职也逃不脱他的手掌心……罢了!答应他吧,只要能拿回母亲的宝物,就赶紧逃离这一切,逃得越远越好……
他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我、我照做就算了。”“嗯。”沈槐满意地点了点头,把神色略放轻松些,道:“还有件事,你现在就起草封信给狄仁杰大人,向他辞行,我会找机会让他看到,以免你会试后突然失踪让他起疑。”杨霖乖乖地坐下,提起笔来:“这……我怎么写呢?”“就说你感激宰相大人对你的器重和关怀,然而你家中老母病重不治,你要回家侍奉,老母如若归天,你更要为她服孝三年,忠孝不能两全,因此暂且将功名富贵搁置,不辞而别还请狄大人见谅。”
杨霖沉吟片刻,挥挥洒洒将书信写成。沈槐拿来看过,说了声不错,便纳入怀中。
七月二十八日夜,戊时整。
天津桥东侧的吏部选院门前,灯球满挂火把高擎,沿长街而下的两排大槐树上,悬挂着长达一里的大红灯笼,将整条大街照的亮如白昼一般。选院的粉白围墙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荆棘编制而成的栅栏,比围墙的顶端还要高过一尺有余,荆棘栅栏外侧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肃立着甲胄鲜明、精神抖擞的金吾卫兵。这阵仗足可以让所有前来赶考的举子们,尚未踏入考场就已经呼吸急促、心跳如鼓了。
选院门口又有另一队服色的卫兵们站岗,引导着所有的举子们排好队伍、鱼贯而入。高高伫立在黑漆大门前,一位银甲红衣仪表不凡的千牛卫将军指挥若定,正是沈槐。主考官狄仁杰大人早在一个时辰前就端坐在了选院的正堂上,沈槐率领卫队一方面如平时保卫狄大人的安全,同时也承担了维持考场秩序的责任。
现场虽然考生众多,但由于管理得当、警戒森严,竟没有一人喧哗,大家鸦雀无声的顺序入场。经过门房时,先报上名字并在名册上签注画押,就有士兵过来搜查全身。考生带入的笔墨纸砚、蜡烛、茶杯和饭盆均需经过细心检查,再搁进统一下发的竹篮之中,领取号牌,方可对号入座。身上携带的其余无关物品则一律打上包袱,写好名字,寄存在门房中。
杨霖身穿一身簇新的儒生袍,夹在队伍的中间。今夜他是由两名千牛卫兵一路陪伴,哦,不,是押解道的选院。在队伍里他举目四顾,一眼便看到,兰州同乡会的赵铭钰就排在自己前面十来个人的位置。赵铭钰也看到了杨霖,因在场无人交谈,两人点头致意,就算打过了招呼。经过门房时,杨霖犹豫着从怀里掏出个小包,写好名字,双手捧给衙役,看着他放入寄存物品的柜格。
号房排列在选院的东、西两廊之下。正北方向的正堂上灯火辉煌,像所有的考生一样,杨霖经过院子走向自己的号房时,面对主考官狄仁杰大人端坐的身影,恭恭敬敬地作揖行礼,他在心中默念:“狄大人,杨霖从心底里感激您的知遇之恩,怎奈杨霖受人威逼,对您多有欺骗,实在是羞愧难当啊!狄大人,杨霖今天来此应试,已放开功利之心,只为对自己多年的苦读有所交代,也……对您有个交代。狄大人,明天之后晚生大概就再也见不到您了,您老人家多多保重吧!”
终于,所有的考生都安坐停当,静静等待五更敲过,狄仁杰大人拆开封签,发下试题,考试便开始了。
八月初一这天,真是个少有的好天气。万里无云的晴空中一泓金轮灿放,整个洛阳城都沐浴在夏末初秋的舒爽中。吏部选院里,考生们还在奋笔疾书,他们今夜三更才散。正午过后的天津桥边洛水两岸,却又聚来了许多华丽的车架和马队,队列之中俱是些面貌、打扮千奇百怪的人,他们都是大周皇帝邀请的四夷宾客,赶来参加今日的赛宝和百戏盛会。
这还是张氏兄弟给武则天出的主意。武皇自改元久视后病祛体康,恢复了对朝政的全面掌控,对二张的宠爱更甚以往,愈加助长了此兄弟二人的气焰。与此同时,朝中一下没有气节的官员趋炎附势、对二张大行拍马依傍之能事,如今的张氏兄弟在大周朝中真可谓如日中天,嚣张地好像烈火烹油一般,简直是说一不二、为所欲为。也不知怎么的,自从陇右道大胜之后,张氏兄弟突然对外交发生了莫大的兴趣,没事经常往鸿胪寺跑,不懂装懂、指手画脚,把个鸿胪寺上下搞得不胜其烦,却也只好忍气吞声。
在这种情况下,鸿胪寺卿周梁昆的态度就相当关键。照例说他这位三朝老臣,在二张面前多少还是可以有些骨气的,然而令鸿胪寺其他官员既感意外又失望的是,周梁昆对二张言听计从,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张氏兄弟先是拿着武皇的命令来寻宝,周梁昆立即大开四方馆们,任由这二位将四方馆的库房翻了个底朝天。馆库中自高祖以来历时数朝的各夷进贡之宝,把这兄弟二人看得心花怒放,哪里还会客气,立即遍取其中珍惜,声称是呈给武皇把玩鉴赏,那周梁昆自是二话不说、一律照办。这么闹了一阵还不罢休,二张前些日子又突发奇想,怂恿武皇遍邀长居洛阳的各夷族长,与八月初一日,在皇城前搞一个赛宝和百戏盛会。二张的理由是:陇右战胜,各夷均被天朝的君威所震慑,选择这个时机搞些轻松和睦的盛会,既能进一步彰显天朝的强盛,也能安慰拉拢一下大家惶恐的心情,正所谓恩威并施嘛。武则天觉得很有道理,实际上绝大多数二张的提议她都觉得很有道理,再说这事儿无伤大雅、有趣轻松,何乐而不为呢?
旨意下达,鸿胪寺顿时人仰马翻,日夜忙碌地准备了差不多半个月,总算这场凭空生出来的盛会可以如期举行了。赛会定在午后正式开始,未时刚到,武则天的仪仗便升至皇城正南的则天门楼之上。今日的盛会就在则天门前通向天津桥的广场上举行。
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