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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害人不浅的是,每当风吹袂起时,她傲然遗世独立的模样,仿佛就是仙子下凡,活要将游魂往天上勾去似的。
耿毅傻愣地望著远端的俪人,一直到前后左右的大人们热烈鼓掌,开始耳语交谈后,他才半醒过来。
“赞华先生神采翩翩、允文允武,真不愧是北方英杰阿保机之子。”
“是啊!听说他不仅骑射漂亮高明,诗琴书画也是样样都精,而且,医术精湛。”
“既然东丹国王如此优秀,如何称不了帝?”
“猛将手下无弱兵,猛将之上也得有一个强王才压得下群雄气势。”
“没错!我若是那些野蛮的契丹人,瞧他那文绉绉的模样,到他手下打仗,也要变得裹足不前了。”
“没错!无怪他会被族人逼得退位给自家弟弟。”
“正是情势比人强啊!”
“咦?赞华先生身旁坐著的人是谁啊?”
“是他的宠妃奚夫人,一路陪他走过艰难,可说是同命鸳鸯啊!”
“站在后面那个标致的女娃儿呢?会是他与奚夫人的千金吗?若是的话,身分就贵为公主了。”
“就我所知,应该不是。我听到的传闻是,赞华先生的确是有一双儿、女,但没能跟著他逃出来。”
“听说是一个老朋友的女儿,对方几年前死了,千里托孤给他,他们夫妇就将她收养下来,让她跟著姓耶律,过著如公主般的娇宠生活。”
“看她那副媚态动人的脸蛋,长大后肯定是一个尤物美人,恐怕是送进宫里,给那些公侯作乐用的。”
“绝对会在咱们男人之间造成骚动。”
“什么咱们男人?根本就没你我的份!”
“怎么会没份?女人再美,一旦被那些公侯作乐蹂躏之后,不多是残花败柳?大人说弃就弃,届时,看咱们小人里头谁有福,能捡这一杯羹尝。”
“去!到时你是死是活都还不知道呢!”
“搞不好当了我儿媳妇也说不准。”
“想得美!这样就想当个扒灰老了?你要不要脸啊!”
话到此,几个三、四十来岁的军官们吃吃笑了起来。
耿毅静静地听著大人的对话,感觉到周遭的大叔们对皇帝招待的贵宾们有种不怀好意的侮慢,直觉地对这些衣冠楚楚的大人们生起了一丝反感。
对于父亲不愿让他上京参朝这一件事,又感觉出了一些原因来。
第二章
洛阳 皇宫
一名三十来岁的宫女端著一盘茶点来到了“赞华先生”暂时居住的飞楼阁。
宫女恭敬地侍奉著盈盈娇客,柔声道:“檀心公主,这是皇上赏赐给赞华先生与夫人的御用茶点。”
耶律檀心独坐矮桌前,停下行走的画笔,片刻才吐出一句,“义父、义母出宫散心去了,点心就先搁在一旁吧!”
“是!”宫女照办以后,回头将门紧掩上,然后跪坐在一旁等候。
耶律檀心侧身看了宫女一眼,无语地将笔轻置在笔山上,整了衣袖后,回身跪行了几步。
宫女见状,忙腾出两手将娇滴滴的女娃儿拥得牢紧。
才眨个眼,这一长一少的颊上皆挂著两行簌簌而落的泪,难以置信地望著彼此。
“天老爷,你长这么大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你了。”宫女捧著女孩的脸颊,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柳姨,我也常常对天问这一句!”耶律檀心夺眶而出。
“听著,小公主,把眼泪收一收,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
“我知道,宫里隔墙有耳、人言可畏,你不能久留。”
“没错,我这次抢著给你们送东西来已算冒险,再这样多做几次,就会有人起疑了。”
“要不了多久,我与义父、义母就要住到大寺去了。”耶律檀心依依不舍地看著叫柳姨的宫女。
“事情很顺利,耶律倍听你的话跟李嗣源要大寺时,我还真没想到他会应允!”
“李嗣源对义父、义母极为礼遇。”
“就不知道这个李嗣源安了什么心?莫非他知道你的真实身分了?”
耶律檀心摇了摇头,“我想没有。他与花见羞夫人看起来真的是乐于接待义父。”小女孩看了一下宫女,关心的问:“柳姨寻到好人家了吗?”
“我都人老珠黄了,还提这个做什么?”
耶律檀心看著眉目清丽的宫女,不同意宫女自我消遣,“柳姨千万别这么说。”
柳姨这才想了想,怕是念及心上人,脸竟酡红了起来。
“唉!其实是有的,皇上与夫人本来是要放我们这些老一辈的宫女出宫,返乡嫁人的,但是我看即使嫁了,也强不过在宫中的生活。”
耶律檀心思量柳姨的话问:“对方是不是也在大内里当差?”
“你既然问了,我也不好隐瞒你。我喜欢的人就是你柳大娘的小叔耿豪,他是李嗣源的御前侍卫队长,李嗣源对他倚重万分。”
耶律檀心听了不禁露出了一丝讶异。“这么说来,你要与他结为连理不是什么难事了。”
“是不难,但现下时局仍是不稳,成了亲后反而更多牵绊,倒不如就这样拖著了。再说,他现在官运亨通,洛阳城里对他心仪的女子大有所在,哪日他若是变了心给人夺了去,我也有一个不需哭得憔悴的理由。”
“柳姨怎这般没自信呢?”
柳姨打起了精神,对她的小公主笑,“唉!不说这些。等你住进大寺以后,找一个机会去大寺的后山上,给你柳娘上个香。”
耶律檀心徐徐地点了头。“这是我这些年来一直想做的事。”
“你们大唐的传家宝你柳娘给你守著好好的,等到时机成熟时再去取吧!”
“吾家已亡,我也改了姓,早已找不到人可将宝传下去了,倒不如就让它待在土里。”
柳姨听了女孩话里的绝望,人也变得莫可奈何起来。“改名异姓是万不得已的事,总有那么一天,你会变回『李檀心』的。”
耶律檀心觉得那一日难盼到,她不好泼柳姨的冷水,转而想起了她早逝的乳母柳娘,忍不住想探听对方的夫婿是否无恙?“耿玠将军可好?”
“姐夫在姐姐辞世后,就带著毅儿回幽州上谷了。平常跟契丹人小打几场户外野仗,倒也没什么大碍。”
耶律檀心听了心下的愧疚不减反增。“有人因为我的关系从小就没了娘,檀心生来似乎就是要把人拖累的。”
“这是什么话?你是大唐皇帝昭宗的孙女!时势虽然变了,但是你尊贵的公主身分不可抹煞。”
耶律檀心仍是满脸忧愁,“我只是一介樵夫之女,不是大唐公主。”
柳姨马上细声纠正她,“你父亲是我朝最后一位皇帝,洛阳宫变时,在忠贞臣子的保护下,及时逃出朱温的掌控,躲进深山野地,被一位樵夫之女救起,后来与她结为永好,在山中隐居下来,生了两儿一女。
“皇上虽然躲过了朱温的爪牙,却碰上土匪强盗打家劫舍,你母亲与两位兄长不幸身亡,你父亲抱著襁褓中的你逃了出来,流落到街头行乞,后为前朝大学士柳璨所救。柳璨有两个女儿,一个待字闺中,另一个已出阁且当了三年的母亲,正逢儿子要断奶……”
柳姨还未将故事说罢,耶律檀心已泪盈满面,又是那么一句,“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出疹子让柳娘染了疾,她也不会……”
“唉!瞧你一副对不起世人的模样,柳姨就让你好过些。你爹将你带来洛阳时,毅儿已三足岁了,他娘的奶水早已不够他那个壮小子填胃,可是吃奶又没耐心,搞得你柳娘奶涨时痛不欲生,结果是饿肚子的你帮了她一个大忙!”
“柳姨现在这么说,全是为了让檀心好过一些。”
“即便是如此,那也是实情。姐姐过世时,毅儿也五岁了,他的际遇虽值得同情,但朱温父子当皇帝时,全国上下无父少母的小孩,又何止他一人?”
耶律檀心知道柳姨说这一些是希望她别感伤,但看著眼前这个风华已退的女人,她心中装满著感激之情。“要不是你们给予父亲和我庇护的话,我不会在这里享受逸乐。”
柳姨严肃地看著耶律檀心,“现在不是争论谁对你恩重如山的时候。只要记住,你生来就是荣显的,姓李也好,姓耶律也罢,横竖都是当个公主的命。”
“我宁可做一个籍籍无名的人。”耶律檀心无可奈何地笑。
柳姨却不认同耶律檀心天真的想法,“你以为籍籍无名的人就了无牵挂了吗?我恐怕他们的际遇更是身不由主。”
耶律檀心听了柳姨的话后,静思了半晌。
“你这趟到洛阳来,若能凭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