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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东仁捅了一下神情有些恍惚的丁国春,低声说:“怎么样?”
丁国春回过神来用力地点头:“嗯,真是开眼了,脑袋是挺好使的,但是警察好象不能光脑袋好使吧?!他怎么跟个病猫似的!”
景东仁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懂个屁,你见过能用一根烤羊肉串的竹签子放倒四个持刀歹徒的病猫吗?病猫?!哼,他他妈可以很轻松的在二十米之外用硬币打断你的鼻梁骨,比吐口痰还容易,却能让你以后都象个娘们一样嗲声嗲气的说话!他退役前可是省军区武警特勤大队大队长,立过二次二等功,一次三等功,他的很多军事项目的纪录到现在都没人能够打破!连我当年都是他手下的兵,象你这样的小白脸,他一气儿能收拾十几个!一个真正的战士在非战斗状态下是不会为一些表面上的事情浪费体力的,懂吗?!”
丁国春真的傻眼了,他做梦也想不到这样一个病恹恹的人竟然有辉煌、勇猛的战绩。楞在那儿,连景东仁骂他小白脸都忘了发飙。
第四章 第一死者
雷停绕过楼梯口的李悦军走到了他的面前,丁国春惊慌地发现,他竟连一点脚步声都没听到。
“你是红星派出所的吧,刚工作没几天就赶上这种案子,也挺幸运!你对现场的处理很得体。”雷停淡淡地说道,脸上仍是木无表情,目光在丁国春脸上扫了一下就移到别处去了。
雷停的话语中没有丝毫询问的意思,只是平缓并肯定的说出事实。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反而好象认识丁国春好久了似的。
丁国春茫然点头,脸上布满困惑不解的错愕表情。
景东仁在一旁笑说:“一开始会有点不习惯,他总是从许多小细节推断出一些让人不知所措的信息,搞得人疑神疑鬼的。”
没理会嘻皮笑脸的景东仁,雷停拉开手包,拿出一个黑色皮面的扁烟盒,取一支深褐色的短支多米尼加Davidoff雪茄叼在嘴里,含混不清地继续说:“现在你下去叫技术科的同事上来,看法医到了没有,也让他上来,然后带几个民警分头走访这里的住户,做好笔录。明天上午十点钟到市局刑警队报到,我要听到完整的关于死者的家庭情况、人际关系、家属情况等详尽的报告。明白了吗?”嘴角噙着的雪茄随着他的话语,不停的上下抖动。
嘴里咬着雪茄的雷停有一种不易察觉又有点黯然的忧郁,眼神却更显凌厉。
“是!”丁国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立正,感到自已的心跳突然有点过速,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个吊儿郎当却给人异常强大压力的人,分别向李悦军和景东仁行礼,快步下楼去了。他身边的派出所所长笑着和李悦军打了招呼也走下楼去。
四楼缓台上就只剩下李悦军、景东仁和雷停,在昏暗闪烁的楼道灯下对着黑沉沉的402室。
“挺机灵的一个小白脸儿。”景东仁似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
李悦军没有说话,接住雷停扔过来的雪茄叼在嘴里却不点燃,双手交叉在胸前,仰头看着通向上层的楼梯底部,那里也被爆炸迸飞的玻璃碎石击打出纵横交错的划痕。
根据现场鉴证的准则,在没做详细勘察之前,要保持现场的相对完整,包括气味。
雷停也没有说话,斜叼着雪茄,从口袋里扯出两只塑胶手套戴在手上,走到四楼通向三楼的缓台上,在那扇击伤两名巡警、沾着不少鲜血、已经歪扭变形的防盗门前蹲了下来,从手包里拿出一个高倍放大镜、一支微型强光手电,小心地把手包放在一边,俯身在防盗门上搜索起来。
做这一系列动作时,他始终保持着一种缓慢却富有某种特殊韵律的节奏。
景东仁耸耸肩膀,视线穿过缓台上方破碎的玻璃窗,注视着已彻底黑下来的天空。
有风吹进来,带着一股黑暗的味道。
很快,脚步杂乱声响,半秃顶的法医陆长友和几个穿着白袍的技术科警员走上楼来。
“雷公,你回来了!”见到雷停,陆长友高兴地打着招呼。
雷停缓缓站起身点点头,脸上仍是一片冷肃:“等一下张民负责拍照,康海负责摄影,刘承渠采集指纹,肖佟记录,我来走格子(笔者注:一种通常的搜索证据的方式,搜索人员在犯罪现场沿同一方向来回勘遍现场后,再沿垂直方向来回勘察一遍。),老陆跟在我后面。都明白了吗?”
“明白!”几个年轻的技术科警员异口同声应答着。
雷停拿起张民递过来的一沓加厚塑料袋,乱七八糟地塞进上衣口袋里。有警员打开手里的干电池照明灯,楼道里顿时亮如白昼。白晰、瘦小的刘承渠已经蹲下来开始检查防盗门上可能遗留下来的指纹。
“上面除了无数个分别属于两个人一大一小的两种指纹外,应该没有嫌疑人的指纹。他可能戴着一副和我们一样的塑胶手套。你就把门下面粘着的封带取下来保存吧,那个应该是嫌疑人带来的。还有,注意一下锁眼,里面有几道很年轻的划痕。”吩咐完刘承渠,雷停挥挥手:“我们进现场。”
几个警员小心地鱼贯进入已经彻底陷入黑暗的402室,在几个房间布置好照明灯。
和李悦军打了招呼,踩着咔嚓作响的玻璃碴,雷停进入402室。
这是一间宽敞的二室二厅,进门就是客厅,地面铺着木纹复合地板,白色的墙面因为时间太久而有些泛黄,对着门口放着低矮的电视柜,上面摆着电视和DVD等电器,旁边就是厨房的房门。厨房门左右斜对着通向大小两个卧室和卫生间的门,这是一个很正常的家居环境,而现在却象是个屠宰场。
大量的血迹,地板上,墙上到外都是。既使现在门窗洞开,仍有一股刺鼻的血腥味残留在空气中,刺激着在场每一个警员的神经。
雷停蹲下身,用手电拔开一些碎纸,看了看地面的碎玻璃和血迹,缓缓站起身:“是动脉喷溅血,从血滴形状和喷溅角度来看是低位坐姿的颈动脉破开创口喷出的,发生时间在爆炸之前。”肖佟在一边迅速地做着记录,张民按动着快门,闪光灯频频闪动,另有警员用小刀刮起地板上业已凝固的血迹装入塑料袋中。
“发现死者!”
雷停闻声转身,几步就走到客厅东南方,斜对着厨房门的墙角处。
在翻倒的餐桌和几个餐椅后面,一个宽大的布艺沙发前面,一个四肢被紧紧绑在扶手椅上的中年男子连椅翻倒在地上,身上到处都是纸碎和亮闪闪的玻璃碴。他的双手被人用铁丝绑在椅子扶手上,双脚牢牢地绑在椅脚上,奇怪的是扶手椅的椅背上方绑着一个U形的铁环,铁环半围着死者的脖子,铁环接近开口处的两边内侧有两片固定的刀片,刀片的刃口处沾满鲜血。死者的脖子向前可怕的歪垂着,象一个被扭断了脖子的破木偶。
他的脖子上松松地套着一个沾满灰尘的布条,左右两侧各有一道十多公分长又异常整齐的硕大创口;这创口是如此之大,让人感觉死者的头会因为这可怕的伤口从脖子上掉下来!死者头上的头发已经因为爆炸霎间产生的火焰烧得焦蜷不堪,沾着血迹的脸上一团焦黑,一双失神又满布血丝的眼珠大大地瞪着,几乎已突出眼眶;毫无血色的嘴唇大张着,仿佛仍在无声地发出绝望的呼喊。
“老陆,该你了,小心点,不要翻动他身上的衣服。”
“知道,又不是第一次了!”老陆答应着,蹲下身子,麻利地打开手中的小箱子,开始检查尸体。
第五章 现场论案
雷停俯下身小心地从死者身上捡起一根三十余公分有明显烧灼痕迹的棉绳,仔细地端详着两头的断口,并凑到鼻子前面闻了一下:“有淡淡的酸湿味,应该是人的唾液。”装入塑料袋交给身边的警员。
“死者致死原因是被绑在颈边的刀片划破动脉,造成大量失血。死者生前被蒙住双眼,但他应该知道那个贴着他脖子的致命利器的存在,而他为什么会不顾性命向前移动脖子使得刀片划破动脉,现在还不得而知。凶手不想他一直蒙住眼睛,用这段棉绳穿过蒙眼的布条并将两个绳头塞到死者的嘴里,让他可以在一段时间之后扯下蒙眼布。为什么呢?”雷停皱起眉头,下意识地咬紧了嘴里的雪茄:“看看房间里有没有和尸体上相同的铁丝和棉绳,有没有钳子之类的工具。”警员应声四下搜寻起来。
“尸体上除了脖子上的创口,头部后脑处有一处长方形钝器伤痕,身上没有扭打博斗痕迹;按尸僵强度推断死亡时间在一个半小时之前,衣服整齐、合身、没有特殊标记。”老陆蹲在地上,侧着头对雷停说。
“厨房内发现未成年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