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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儿,不都是些没有安全感的可怜虫,很愤世嫉俗、很阴阳怪气……唉呀,她没有办法正确形容,她不知道这样的偏见是否太过,但总之,她刻板印象中的孤儿,不是他这副模样啊!他们多半不会这么的积极、开朗、勇往直前。
“你不相信?”从芙蕖的表情,William读出这样的讯息。“没那么严重吧!不过就是没有父母亲陪在身边罢了。有院长、修女陪伴也没差,其他的,和你没啥两样啊,甚至还比你幸福,你只有两个妹妹,我可是兄弟姐妹数都数不完呢!”接着他指了指芙蕖盘中的羊排。“唉,快吃啊,羊排冷了就难以下咽啦!”说完,自己也马上动手。
他津津有味的吃相使芙蕖不得不给面子地挟起羊排,一口一口慢慢咬着。
不过就是没有父母亲陪在身边罢了?
他怎能用“不过”两个字?
没有父母亲陪在身边就是很大的过错了!
他怎能、他怎能……如此怡然自得?
芙蕖机械式地咬着羊排,William无心的话,仿佛重重地给了她一个耳光,好像在控诉着她对外公的不知感恩和挑三拣四。她无法分析自己现在的情绪,愧疚、愤怒、不解、尴尬,她对外公的态度是不是错了?
“嘿!小老弟,今天怎么有空来?”
一个粗粗的声音打断了芙蕖的自怨自艾,她抬起头,看见一个身材高大如铁塔的男人来到他们桌前,壮硕的身子透着一股彪悍之气,红得发亮的脸庞上露出喜色。
这人应该就是这家店的老板,他口中的佐藤吧!啧,和岚心站在一起,简直是美女与野兽的组合。
“当然是过来向你揩揩油啊!”William一个大掌打上了佐藤的肩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佐藤,这家店的老板,也是我的好大哥;她是佟芙蕖,我的新朋友,大学副教授。”
“欢迎欢迎,有空多来‘京都’光顾,只要报上William的名字,一律打七折。”
佐藤热情地说着,就要上前和芙蕖握手,芙蕖却只以轻微的颔首作为回应。
他是日本人?太热络了吧!说是西班牙人还比较有说服力。
佐藤见芙蕖淡漠的反应,有点意外,但他毕竟也有些社会经验,立即不着痕迹地缩回手,故意打趣地问William。“老弟,你的新朋友好像挺安静的,和你很不像喔!”
“不像才有趣,朋友就是要这样,不是吗?你和岚心不也相差个十万八千里!”William不假思索地回了佐藤。
“喔,是啊,‘我和岚心’的确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佐藤眨眨眼,表情中有着和岚心刚才同样的暖昧。
这小子在暗示什么?他和岚心可是天作之合,否则他何必远渡重洋与岚心在台湾共结连理?William小弟这么比喻,莫非……他也动心了?
佐藤瞟了一眼迳自烤起肉来的芙蕖,算算认识William也将近一年,每回他来,后面都跟着一票狐群狗党,没有一次见他单独带哪个朋友光临,这位小姐是William第一个带来的“女”朋友,要真没什么,他头砍下来让他烤!
“大哥,有件事和你商量。”William不知是故作清纯,还是真的单蠢,立即转变话题,还不忘征求芙蕖同意。“我和佐藤有事,你介意我用日文说话吗?”
佟芙蕖挑挑眉,代表他一切随意,于是两个男人就叽哩呱啦地用日文聊起了一家日本公司的近况。
虽然芙蕖努力地使自己专注于网子上的肉片,鱼片、青椒、甜不辣等食材,但还是不时地将眼神偷偷往William身上瞥。
不谙日文的她看着他滔滔不绝地用流利的日文和佐藤对话,不算熟悉又不算陌生的嗓音环绕着她,奇妙地带给她莫名的安定感,又思及从见面之初至今,他对她所说的一字一句,不知不觉中,对他竟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愫,那份情慷,让她不得不认同他,刚刚所说的话。
人,很有意思,也很可爱。
第五章
“喏,你到家了。”William在“拈花惹草”前停下他的重型机车,等待芙蕖跳下车,接过她手中的安全帽。“好在‘京都’离你家不会很远,不然你可能要午夜才回得了家。”
由于William和佐藤聊天聊得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出“京都”时都将近十一点四十五分,芙蕖走出巷子,才发现那儿离家并不远,所以William飞快的就送她回到佟家。
“门禁对我没用。”她都几岁的人了,用得着他操这个心?小弟弟还挺啰唆的。芙蕖一方面在心里犯嘀咕,另一方面却又暗自窃喜,这就是有人关心的温暖吧!“再见。”不想泄漏太多情绪的芙蕖选择了道别来掩饰她的欣喜,说完,转身要走。
“唉,佟芙蕖。”William却叫住她。
芙蕖停下脚步,回过头,用她清亮的眼睛注视着他,仿佛在问着:有事?
“我忘记告诉你,今天晚上很愉快,谢谢你。”
这句话应该是她说的吧!芙蕖暗忖,但仍礼貌性的点了下头,就要离去。
“嗯……还有……”却又他叫住。“你刚动过手术,眼睛还是多休息的好。还有……”口若悬河的William突然口吃起来。
背对着他的芙蕖蹙了蹙眉头,这人,啥事这么磨磨蹭蹭的?
“还有——”他深深吸了口气,终于下定决心,鼓足勇气,飞快地说:“你的眼睛很漂亮,晚安。”语毕,车子一发动,一溜烟的扬长而去。
芙蕖缓缓的回过身,正好捕捉住他离去的身影。
她的心,微微的颤了一下,为他抛下的那句话。
你的眼睛很漂亮。
眨了眨已经不需要眼镜的双眸,她的嘴角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微笑,笑中,带着浅浅的甜蜜。
William把自己摔上弹簧床,盯着光秃秃的天花板,傻傻的发愣,衣服上散发出来的木炭味,刺激着他的嗅觉,提醒他那场刚刚结束的意外餐聚。
几分钟后,有型的俊脸上,露出了一个舒坦的微笑,他的笑,泄漏了他的好心情,而他的好心情,不可讳言的,来自十几分钟前和他道晚安的佟芙蕖。
他一直确信,生命是由一连串的意外所组成,当然,意外有许多种,有些让人惊奇,有些让人雀跃,有些让人悲伤,有些则让人寒心。无论它带来何种情绪,都是不可预测、无法探究的,一旦被识破,便称不上是意外了。
他的生命里,也充满着许多意外。父母亲的死,是第一个意外。那时年纪太小,毫无记忆可言的他根本没有任何的情绪反应。唯有在心情低落时,他会埋怨父母走得太早,让他来不及伤悲,就结束了他们的亲子关系。
第二个意外,发生在他十八岁考上大学那一年的暑假。他要离开孤儿院之前,院长把他叫过去,将他仍在世的亲戚们的资料交给他,叔叔、伯伯、阿姨、舅舅等等一长串的名单和地址,那份名单,让他感觉比大学联考上了第一志愿要来得令他兴奋。
那个意外带给他欣喜,欣喜于自己不是孤单一人活在世上。
然而,这第二个意外却带来第三个教他寒心的意外。放榜之后,他兴冲冲的按着地址,一个一个去拜访名单上面的亲人。那时的他,仅是单纯的想看看所有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人,好让他对自己证明他并非孙悟空之俦,并非由石头里蹦出来的弃婴,他,还是有根的。
谁知,如潮水般涌来的经视、鄙夷,却打得他抬不起头,直不起身。还记得母亲的胞姐,嫁了个书香世家的大姨将他扫地出门时候的嘴脸。“你啊,简直和你那个爱招蜂引蝶、拈花惹草的父亲一模一样,当初就是他耍尽下三滥的手段勾引走我们家小妹,说什么会爱她、疼她、照顾她一辈子,让她放弃了门当户对的婚约,跟着他吃苦。结果呢,让她过着有这餐没那餐的生活也就算了,不到两年居然就嗝屁,还拉着小妹当陪葬!这也叫‘爱’?值几个钱!连个子儿都没给你留下,值几个钱?看到你,就想到你那不负责任,死没良心,满口情啊爱啊的烂父亲!你快滚吧!省得我拿扫帚赶你,还脏了我的手!”
满心的期待、满腔的热情,被这些如刀如锯的字句给凌虐得体无完肤,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阿姨家的,唯一的记忆,只剩下阿姨恨恶的眼神和表哥轻蔑的笑容。
最后,他在怀恨与遗忘之间,选择了后者,他宁可遗忘那些和自己流着同样血脉的亲人,也没有怀恨的打算。毕竟,他和他们并不亲,那些话语,不让他心痛,只教他心冷。
十年了,如今忆起,仍然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