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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也不需要说。”
“你不知道你带给了我什么。我从来没有感觉这么……美好过。”他双臂轻轻收紧些。“这样可以吗?你会不会不舒服?”“不。不会。”她用力回抱他。“关辂……”
从她的拥抱,关辂感觉到发自内心的关怀和爱,它们点点滴滴如甘泉,经由她的双手、双臂、她靠著他的身体,流进他荒漠般的体内。啊,好久了。他哽咽地想著。好久好久了。他觉得他一生彷佛直到此刻才尝到被拥抱、被关心、被爱的滋味。感觉到他身体的震颤,琬蝶不禁拥他更紧些。她从来没想到一个单纯的、毫无情欲的拥抱,可以教人感受如此深刻,可以如此美好。而她真希望她能给予他更多。他们就这样静静拥著彼此,分享沉默的温柔和情意,直到敲门声使他们不得不分开。门外是凯文,他原来漠然得近乎没有表情的脸上,这时除了厉色,还有强烈的焦灼。他正待凶恶地朝瑰蝶发问,然后一眼看见站在她后面的关辂。“少爷,”凯文的灼虑释去。“你没事。”
“我当然没事。”关辂冷著脸。“到楼下等我。”
没说第二句话,凯文转身走开。
他一走,关辂脸部的线条立刻变柔。“对不起。”当她欲开口,他举起一手。“我为凯文的态度道歉。”尽管了解了他的部分成长过程,及必要受到的严密保护对他造成的影响,他瞬间说变就变的表情,仍然令她感到不安。“我可以请你答应我一件事吗?”她问。
“我可以答应你任何事。你说。”
“不要因为我而开除或责怪凯文。”
他皱皱眉。“不是因为你……”
这回轮到她举手阻止他。“他是在尽他对你的保护之责,如果你因此开除他,另一个人,或者以后来取代他们的人,如何肯像他们这样忠诚和尽职尽责?”他露出孩子气的固执。“但他擅自作主送走你。我差点失去你。”
“你没有。哪,我在这,不是吗?”
他深深望住她。“那么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永远不可以离开我。”
琬蝶的心跳快了几拍。“如果我答应,它就是个很慎重的承诺了。”
阴郁回到他片刻前好不容易闪现光芒的双眼。“我知道,我无法给你一个美好、永恒的承诺,但不是我不想或不愿意,而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的未来会如何。”她不禁脸红了。“我没有认为你在向我求婚,关辂。”
阴郁更深了,深得近似绝望。“我不能。永远不能。”他的口气像在宣读他自己的死亡声明。“我爱你,琬蝶。第一眼见到你站在我的客厅里,我对你就有种奇异的强烈的感觉。再见到你之前,我日日夜夜想著你,渴望再见你一面。等终于见到你,我知道只一面是不够的。我很自私,是吗?!”她胸臆间胀满浓浓的感情,无法言语,只能摇头。
“我是的。我可以给你一切,可是我也会剥夺掉你原来生活里的一切。因为和我在一起,你必须跟著我,一起躲在黑暗里。”“我也爱你,关辂。”
火焰忽然地跳进他眼眸,却仍逐不去深深的阴郁。“如果我此刻就遇上那个一直想要我性命的人,我也死而无憾了。”惊慌地,琬蝶的手指按住他的唇。“不要胡说。”
他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回他怀中。这是他第一次采取主动碰触她而没有犹豫,他并且紧紧的、永远不放开她般的拥住她。“谢谢你,琬蝶。”他在她发间低语。
她想让气氛轻松些,便仰首对他淘气地微笑。“谢我也爱你?”
他笑了,可是眼神是严肃的,温柔而严肃。“谢谢你使一具行尸走向复活。”“你学会接受了。”她逗他,然后想起一件事。“你说你乘直升机来的?”“不是来这。我父亲在康乃狄克有座别墅,那边有个停机坪。我从那边开车过来的。”她张大眼睛。“你?你自己开车过来?你的黑熊保镖呢?
“黑熊?”他挑挑眉,而后笑出来。“哦,你是说马丁。他留守在别墅。”“你没让他开车护送你,要他守一座别墅做什么?”她急起来。
他居然露出个顽皮的表情。“这叫掩人耳目。”
琬蝶只一想就懂了。“可是还是太危险。你怎么可以单枪匹马开车乱跑?万一……”她打住,又懂了另一件事。“怪不得凯文刚才来,一脸的气急败坏。”关辂必然为了急著来找她,片刻不曾稍停,把马丁留在别墅,一方面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同时叫他从那边联络凯文。她猜得分毫不差。
“我是可以打电话到车上,叫他掉头带你回我寓所,但是那样你会觉得我对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他说明,“我必须亲自来向你解释和道歉。凯文也该为他的擅自作主和无礼受点教训。”琬蝶摇摇头,“千万不要再这样了,关辂。你不可以为了我拿你的性命冒险。”“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他凝视她的目光深情而灼热,有一会儿,琬蝶还以为他会吻她,但她心跳的期待了半天,他毫无动静。忽然她记起她碰他的手,握他的手,拥抱他时,他僵硬、无措的反应。关辂从未吻过女人,她顿悟。以他的自白,只怕他也未曾被人吻过。他所读的那些书没有教他如何接吻。而他生了那样一张美好动人的唇。只是本能直觉的,她踮起脚尖,嘴唇靠向他的。立即的,他浑身再度僵硬挺直,并在她的嘴唇快要碰上他的时,身子退开。琬蝶纵然尴尬,在看到他涨得通红,比她更难为情,且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对他生出混合著女性和母性的爱与疼。“你还怕我吗,关辂?”她问他,半开玩笑的。
他屈指用指节轻轻画她的颊。“原谅我。我还不习惯和人太亲密,我也……不懂怎么做。”“我了解。”她捧覆住他的手,转脸亲吻他的手指。“下一次,让你的直觉引导你。很简单的。”他的黑瞳在她脸上梭巡。“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不介意和我待在黑暗里?”他问著,然而又害怕听到答案。琬蝶忽然明白,她不仅愿意和他待在他的黑暗世界,她愿意为他粉身碎骨。“你错了,关辂。你是个很懂得付出的人。你从一开始就处处为我著想。那就是付出。”她柔声对他说:“是的,关辂。我会和你在一起。你再也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在她看见他的泪光之前,他又一次紧紧拥她入怀。
台湾 嘉羲县朴子镇
吕木森蓦地张开眼睛,腾身坐起来,汗珠大颗大颗滚下额头,淌过他长而卷密的睫毛,他用手背抹掉,因为他怕看不清楚。但他任顺著背部和前胸上起伏的肌肉流过的汗游过他的肚脐。他全身汗水淋漓,可是他冷得发抖。七月,即使夜里,白天的酷热也还逗留在空气里。他却冷得要命。
他醒了,他知道他醒了,然而如黑云般在他睡著后卷来的噩梦,就跟热闷的空气一样,在他知觉里逗留。那梦真实得每次都吓得他一身冷汗醒过来。醒了以后,还听得到声音。有人咒骂,有人咆哮,他听不懂,因为他们说的是闽南话。可是他懂闽南方言的。因此很奇怪,梦里他居然听不懂。他伸舌舔舔嘴唇。他的嘴唇很乾,口好渴。而且还有梦里感觉到的血的味道。其实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血,很像血就是了。有点咸,有点腥。
他看一眼他旁边沉沉的熟睡的女人。她其实还是个女孩,十八岁,和他同在工厂做工的装配员。她身子底下是他早上去上工时穿的衬衫和裤子。她的腿弯了起来,虾米似的弓著身体。她年轻的胴体在月光下泛著乳白,风吹过来,拂动了她的头发。她的脸红红的,是满足的表情。他和她都是第一次。在野地里,水塔边小林子里的草地上,他在他仍一事无成的二十七岁时,失去了他的童贞,也换了一个女孩的童贞。可是他一点感觉也没有。丝毫没有爱意,也没有情欲。他曾自慰过,可是那也不是出于欲望,是一种冲动,需要释放出体内的压力和紧张。还有无边无际的恐惧。多半是那个梦造成的。它每隔一阵子就会偷袭进他的睡眠中,情境泰半相同。
他看到一个小男孩,全身光溜溜的没有穿衣服,缩在一个墙角。墙壁上的漆斑斑驳驳,所以他想那是一间很旧的屋子。里面有些杂碎的东西,没有家具,所以是间没有人住的空屋。但屋里有其他人,两个或三个男人,大声叫哮吵架。然后男孩变成他自己,赤条条的身体脏兮兮的,嘴角淌著血,脸颊淤紫,大概是被打的。他蜷曲著双腿,脸埋进腿中间,咬著嘴唇。用力咬著,因为他很害怕,他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