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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更多更多的人。
黑凌霄懂她的意思了。
她忙着做出可以和人即时交谈的液晶萤幕,为的就是让她自己不需要再依靠任何人,然后再用那种以后都和他不会再有任何交集的口气说要替他装电脑,她的意图,很明显了。
爱上自由自在的鹰,若不能与它比翼……
她强迫自己选择放它去飞,完完全全的松手。
所以她已经在替自己及他铺路。
她的未来,不一定能有他,因此她要自立自强地克服听障,让自己步入正常轨道,不让人担心她。他的未来,不一定要有她,所以她尽可能替他做些什么,哪怕只是一台煮咖啡机,她都很乐意去做,只要让他的生活中能少掉一丝丝的烦恼,都好。
“你脸色好难看,手臂伤口还疼?”黑盼盼已经戴上全新的眼镜,现在看事物都很清晰了,所以没漏掉他此时绷着脸的模样。“还是你真的这么讨厌那台电脑主机?要是这样也没关系啦,我不多事替你装就是了。你不像我,一天可以花上十几个钟头打电脑,所以电脑对你不是必需品。不装就是了,不要露出这种苦恼的表情啦,我不会强迫你的。”
黑盼盼,千万不能站在你自己的角度来决定事情。你认为方便的东西,在别人眼里也许是极大的困扰……她不断不断地告诫自己、提醒自己。
“你又再一次想要大方放我自由去飞了?”
他的问句显示在小萤幕上,只是萤幕无法忠实表达出来他说话时的语调是高兴还是不悦。
“我想……你应该比较希望可以……”呃,他的表情让她不太确定自己该不该说下去。
“你想?那什么时候轮到我想?”他右手环上左手石膏,看起来很有训人的味道。
“随时随地呀!我尊重你的想法。”就是因为知道他渴望自由,不希望她阻碍他的一切,她才会认为这样的决定是正确的——
“如果我说,我不想走呢?”
她先是从他的唇形看到了这句话,却一点也不敢相信,忙低头去看萤幕确认——
他的话像是刻在坚石上的字,牢牢的烙在萤幕正中央。
“你……不可能的。”她当他只是在假设。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你说过,你不想放弃你现在的生活;因为你说过,和我在一起,你会失去一切。这两个原因都让你不会留下来……”既然如此,她会成全的。
“我现在仍不想放弃那样的生活,那让我觉得自己渐渐像个『人』,和人谈起工作,可以抬头挺胸,而不用躲躲藏藏,为自己是个不完全的人类而羞耻。”
看着萤幕上变化的字句,黑盼盼猛点头。“我知道,我真的知道,所以我才会想——”
“你又想?!现在是『我想』的时间,不是『你想』。”
发言权被截断,她乖乖闭嘴,小脑袋被他的大掌一扭压,老老实实、专专心心看着液晶萤幕。
“我还是会照着那样的步调去走,跟着登山健行会的活动安排而上山下海,享受工作、享受人生,还能自给自足养活自己。当活动结束,拖着很累的身体回家时,门一打开,有人对着我说『你回来了。』”
黑盼盼看着,心里真的好庆幸自己只能“看”,而不用“听”。她想开口给他一句“那很好呀”,小嘴嗫嚅半晌,还是决定闭口,免得自己快哭的情绪被声音出卖还不自觉。
她好羡慕那个有权利对他说“你回来了”的人……
现在连“看”到萤幕上的句子,都好痛苦。
她可不可以不要看?不要去看……
“我、我要去修这个萤幕了,它、它坏掉了……”黑盼盼猛抬头,胶着的眼从萤幕逃离,想给他一个和平时一模一样的笑脸,但她试了很多次都宣告失败,不想让他看到她的怯懦,她只好转身要逃。
“听我说完。”他拉住她,她却慌张地甩开他,原本捧握着萤幕的双手捂住自己根本听不到声音的耳朵,液晶萤幕在地板上摔个粉碎。
她没有办法装出不在乎的模样祝他幸福……她也是个人,也会疼痛也会嫉妒也会懦弱,不要要求她去做圣人才做得到的举动,不要强迫她去听他诉说着永远不会有她的未来远景,不要这么为难她,不要这样伤害如此爱他的她——
“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她身子缩靠在墙角,双眼紧闭、双耳紧捂。“求求你……不要教我听……不要……”到后来,她的声音全梗在自己喉头,真正溢出来的,只剩下呜咽不清。
黑盼盼整个人蜷曲在自己的世界里,那个世界没有吵嘈声音,安静得近乎死寂,最适合一个人……躲藏,连自己开始心碎的声音也听不到,真好……
“盼盼,看我!看着我!”
黑凌霄对着她吼。她怎么可以听话只听一半?!难得他鼓起生平最大的勇气,要将一切说清楚——
即使他硬扳开她的双手,他的话,仍无法传递给她,全变成无能为力的自言自语。
“不要这样……”她拒绝睁开眼,阻断两人间唯一沟通的桥梁。“求求你……”
黑凌霄挫败低吟,看着自己在她手腕间留下的鲜红指痕,倏地厌恶松开自己的手掌。
“不可以在这个时候走掉,你会害盼盼越往死胡同里钻的!”在黑凌霄有站起身离开的念头时,电脑主机立刻将他吼住。
“你要我怎么办?她根本不肯听我说话!”
黑凌霄抡拳沉咆,让黑盼盼以为他是对着她在说什么,于是她更加缩着肩,想将自己完全镶嵌在墙角,好像这样就能保护自己不受伤害。
“你老是这种屎脸,换做我是她,我也会怕呀!你是禽流感烧坏了你的脑,还是天生就蠢成这样?要是因为禽流感,我建议你去打预防针啦!”它气呼呼的,“都这种时候了还有空拉里拉杂扯一堆,你不会直接告诉盼盼『我爱你』、『即使我不肯放弃去飞,但希望你能成为等待我敛翅休息的归途』、『我不是怕你害我失去一切,我是怕自己会忍不住为了你而放弃』……这几句话是艰难到让你舌头打结,抑或脑筋转不过来?你要是不擅长说,总会做吧?抱抱她、亲亲她,用这些不动嘴就可以让她明白你意思的方法来表达感情。我也不奢望你那张嘴能说出什么动人的情话啦,但是你也别迟钝到这种地步好不好?”连它都看不下去了。
黑凌霄站在原地不动。
为什么他心里想说的、没来得及说的,电脑主机懂了,她却是不懂?
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她没看见他搬回来市面上各种药补食补的书籍,就为了每天替她熬一锅热汤补身体?
她没看见她的屋子里,一点一滴增加属于他的东西,书架上两处空位也已经占满了他才会去翻阅的登山书、浴室里有他惯用的男性沐浴乳和刮胡刀,就连她大床的右半边也已经变成他的固定位置?
“抱抱她、拍拍她,有时候言语很重要,它可以解释误会,可是有时候言语很多余,它会让误会加深。”前者是对口齿伶俐的人而言,后者则是在指那些一出口就坏事的家伙——黑凌霄就是当中最活生生的例子。
电脑主机继续提供意见,“你试试看我的方法,如果失败了,你要闪人就随便你,我不会挽留你的,尽管挥挥衣袖,哪边凉快哪边滚,还是要format我,我也不会多说一句怨言的。快试!”它严声喝令。
“如果连言语都没办法传达清楚,区区几个动作能有什么成效?”黑凌霄抱持高度怀疑。
“要跟你解释清楚是件很困难的工程。”就如同要对着大蠢牛弹琴一样的难。“盼盼跟你可不一样,她比你聪明多了,她一定能理解的……只要你很真心,她不会不懂。”创造出它这个无敌天才高科技的天才女和它是同一挂的聪明人,小黑那种“下游人家”是不会懂的。
拜托,它都赌上了被format的危险了,他还有什么好迟疑的?
黑凌霄或许是已觉无技可施,又不愿意让她缩回自己的壳里去胡思乱想,于是他蹲下身,与她等高,缓缓圈抱住她。
不说话、不开口,因为那全是多余。就算他想安抚她、有好多好多话想说,却徒劳无功,他必须去理解她听不见的恐惧——那是他早就应该做,却放任自己忽略的重要事情。
她说,从爱上他那天开始,她就听不见他的心在说什么。
她爱上他多久了?他没仔细问过,只知道那是一段不算短的岁月,而他竟然放任她在这种“听不见”的恐惧中度过……
“盼盼……”
他轻声叹息,拂过她的耳畔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