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真他妈贱!”经历过几件事,我对史队长的印象很差,觉得他原先的温文尔雅都是装出来的。
“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恋什么就死在什么上。”
“我不信他能单恋一辈子。”
“为什么不信呢?”小曹反问道,眼神变湿润了,“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我的远祖曹雪芹先生……”
“咱们去那个山洞里转转。”
洞外的地上也有一摊浑水,几只黄褐色的癞蛤蟆瞪着圆滚滚的小眼睛,听到逼近的脚步声,它们马上潜下去了。
“还进去吗?”
“算了。”小曹眉头紧锁。
“看看呗。”
“洞口树枝都长一块儿了,连行脚印都没有,看也白看,人家根本没来过。”
“那能去哪儿?”
“说不定他找到东西,早跑远了。”
“他肯放弃他爷爷?”
“说不定,老头儿也是将死之人。”
“妈的。”
“急什么?不还有两天时间吗?回去!”
歪脖树下坐着的人换成了齐主任,她正在梳头,一只手轻抚着头发,另一只手拿着木梳子,顺着头发缓缓地滑过,那动作优雅极了。她似乎陶醉在这个过程中,对我们视而不见。
暮色笼罩,光看侧影,一刹那我还真依稀觉得她是照片上的姑娘,就是树墩上那把乌黑的枪太扎眼了。
史队长、猴三和老头儿都不在,林姐说他们去医院了。
吴小冉坐在床上发愣,眼睛上红肿未消,看来又哭过一场。我有些心疼,这段日子真是苦了她了。
“你爷爷会没事的。”我尝试着安慰她,心里却想老头儿这次怕难挺过去了。她抬头看了看我,没说话,扑到我怀里,像个孩子似的抽泣着。
“别哭啦。”
“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你别老把我想得那么不是东西。”
吴小冉捶了我一下,林姐别过脸,看着外面。
“什么时候去医院的?”
“你们刚走不久。”
“你爷爷命大,一定能挺过去。”
“唉。”她又哭了。
过了一刻钟左右,史主任和猴三回来了,他们看上去非常疲乏,裤子上全是黑泥点子。见我在,猴三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36
不知为何,我有种很奇特的感觉,吴飞还会再回来,我和吴小冉都能逢凶化吉。也许是越危险,人倒反越能冷静下来。
齐主任心平气和,似乎也在耐心地等待着什么。吃晚饭时她让我和吴小冉也坐在桌旁,外人一看,其乐融融,跟一大家子人聚会似的。
齐主任甚至还讲了个笑话,说是过去有个富人素性好古,有人拿来几个破东西,说这是舜造的漆碗,那是周公揍伯禽的拐杖,这是孔子杏坛讲学时坐的席子。富人各以千金买了,搞得倾家荡产,三餐无继,于是左拿舜造碗,右持周公拐杖,身披孔子之席,坐在市场上当乞丐,说:求大家给姜太公造的九府钱一文。
刚说完她自己咯咯咯地笑成一团,像用手指甲划黑板,林姐和史队长也陪着干笑。我莫名其妙,这有什么好笑的,这一点都不好笑。
“其实这漆碗啊,拐杖啊,席子啊,说不定都是真货。”齐主任笑完后说,“就是人不承认,不承认就一钱不值,空留笑柄。像这个传国玉玺,即使咱们找到了,想获得世人认可,也很难。”
我心里说既然这样,还费劲找它干吗?
“主任你放心,”林姐近乎谄媚地说,“我研究了这么多年,确信它没有被毁掉,真的还存在,建文帝走时带走了它。如果他最后几年在这里度过,传国玉玺没理由不藏在附近的某个地方。”猴三脚在桌子下碰了碰我的脚,一脸鄙夷。
“不好说啊,两千年来这东西造假的多了去了。”
“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小曹挺有诗意地来了一句。
“这话有水平。”齐主任赞叹道。
“小曹,你那刻字的玉佩拿出来给主任看一下。”林姐说。
小曹小心翼翼地从脖子上摘下来,递给齐主任。她接过来后,看了看,又还给了小曹,“哪儿弄的?”
“祖先传下来的。”
“这就是西汉王莽篡权时,孝元太后从传国玉玺上摔下来的一个螭虎角,小曹清时的祖先就是那个写红楼梦的曹雪芹。”林姐介绍说。
“哦。”
“你们看。”林姐从小曹手里拿过来那块玉,举到电灯泡下。这个红绳系的小手指大的东西,随着林姐手的转动,它的颜色也在发生着变化,从纯白色一点点转为青色。“注意到了吧?”
“有点意思。”齐主任来兴趣了。
“唐代《录异记》里描述说:岁星之精,坠于荆山,化而为玉,侧而视之色碧,正而视之色白。是不是这样?”
“这有什么稀奇的,好多玉石都这样,有的还夜里放光,五彩环绕呢。”猴三说。
“你知道它的来历吗?”
“秦始皇用和氏璧做的,字是宰相李斯写的,刻工是孙寿。”猴三撇了撇嘴,鼻子里哼了一声,像是认为这问题很低级,不值一提。
“和氏璧从哪儿来的?”林姐不依不饶。
这下子把猴三问住了,他眨巴着小眼睛,半晌才说:“是一个姓和的人拼了老命献的?以前我都记得,让一禽兽砸了一板凳,脑子不好使,忘光了。”
林姐没理他,兴致勃勃地继续往下说。她说的比较专业。这女人是有点书呆气,一涉及自己的研究专题,就两眼放光,滔滔不绝,一会儿古文韩非子一会儿现代语的,跟小曹提他的远祖曹雪芹时有得一拼。
为了省事,我用自己的语言把她的话简略复述一遍。
那是两千多年前了,楚国一个叫卞和的年轻玉工,在湖北荆山勘察时,发现一块石头,里面含着一稀世宝玉。
当时正是楚厉王当政,卞和拉着板车去献宝了,宫廷里的玉师研究了半天,说这不过是块凡石,厉王一怒之下,斩了卞和左足,轰他回老家了。
到了楚厉王儿子武王即位,卞和拄着单拐蹦跶着又去献宝,结果这下子拐杖都用不着了,武王截了他右足。
等楚武王死了文王登位,卞和贼心不死,还想着再去献。他找人用木头做了个滑板车,一只手抱着石头,另一只手扶着地,一路乞讨,风餐露宿,一点点滑着去宫廷,到门口哭了三天三夜,泪尽继之以血。
文王听说了很诧异,把他召进去问:“天底下被砍了两腿的多了,你为何哭得这么凄惨?”
卞和说:“我不是哭我自己,我是哭好好的一块宝玉被认作石头,我是哭好好的一个忠臣被认作骗子。”
文王虽早已耳闻卞疯子的事,但看着这位老人抱着块破石头哭成那个样子,还是深受震动。他为让卞和死心,就又找来玉工,把那块璞石剖开,出乎意料的是里面果然有一块晶莹宝玉。
这就是天下所共传之宝和氏璧的来历。
后楚文王封卞和为零阳侯,经历了一番大悲大喜的老卞和顿悟了,看透虚名,坚辞不就,后入深山修道,不知所终。
“傻逼一个。”猴三评论说。
“你说什么?”林姐显然发怒了,史队长冷冷地盯着猴三。
“卞和。他要认定那石头包着块无价之宝,干吗不自己剖出来?他是玉匠啊。非得让人把自己砍成陀螺?”
我也有这疑问,看着林姐,等她说出什么。她嗫嚅了半天,才说:“古人的想法跟现代人不一样吧?或许他没工具。这个记载最早出现在《韩非子》里,大多是借寓言说事,不排除有夸大改编的成分……”
“不对。”小曹插了句,“这东西有邪气。”说完他阴恻恻地直吸冷气。
我们都把目光转向他。
“国之重器,往往是不祥之物,接触过它的人都会倒大霉。我数过,除了老卞和外,后来的,秦始皇是死在路上,跟一车臭鱼一起拉回家;王莽事败后人头做成酒器;孙坚被乱箭穿心;石勒父子相残;李从珂携家属登楼自焚;建文帝披发入山;还有我的远祖曹雪芹先生,本来已经写好的书,非要焚烧掉不可。”
“恋什么就死什么上。”齐主任说话了,接着长叹了口气,似乎陷入到回忆里了,眼睛盯着虚空中的某处。
“也有根本对此没兴趣的聪明人,比如曹操,人家要献给他,他拒绝了,说你们要把我架火盆上烤啊。还有赤眉军的首领刘盆子,他本来是个放牛的,后来被推举为皇帝,人家硬把玉玺挂他脖子上……”
“你们把爷爷放哪儿了?”一直闷头不响的吴小冉突然发话。
“不是说送医院了吗?”齐主任正听得来兴致,不大耐烦。
“怎么送的?”
“我和猴三把他放到医院挂号处,就回来了,医生看到不会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