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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谈判。”齐主任说。
“哦?”
“闹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怎么谈?”吴飞懒洋洋的。
“我想听听你的条件。”齐主任的声音虽然冰冷,但看起来很有诚意,她瞥了一眼那个生满锈的铜罐,“是这个吧?”
“你们拿不走的。”
“那你拿走试试?”
“还想打?”吴飞咄咄逼人。
“随时奉陪。”齐主任一点也不在乎。
“要打咱们去外面,这地方太小。”吴飞不屑地说,“只要不下三烂打冷枪,我一个人干你们一伙。”
“是吗?”齐主任笑了,身后的史队长摩拳擦掌,刚要说话,林姐拉了他一下。
“试试看?”
“那咱们不谈了,按你说的办。”
“三个男人一起上?”
“我和你打。”齐主任一字一顿。
“我不跟女人动手。”吴飞怀疑听错了,诧异地看着她。
“你不敢?”齐主任挑着眉毛。
“操!”
“谁赢了东西就是谁的。”
“行,输的话我再给你磕三个响头。如果你输了呢?”
“你说怎样就怎样。”
“要反悔呢?”吴飞突然意识到什么,“你是不是故意作弄我?”
“作弄?你也配?”齐主任绝对不像是开玩笑。
我觉得很荒唐,齐主任是有点功夫,可她毕竟是女流之辈,看脸至少五十岁了,又不是李莫愁,怎么能跟一个身经百战、血与火里闯过的特种兵比?
他们人多,三个男人,兜里肯定都揣着武器,群殴我们明显处于劣势,单挑他们就不行了,哪个能战得过吴飞?
难道癫痫把齐主任脑子也癫出问题了?
林姐他们也一脸困惑,可是并没有阻拦,我想他们是害怕齐主任。
吴小冉在我身边紧张地站着。
老头儿还是那副超然物外的样子。
吴飞把枪给我,先去洗了洗脸。他们站到院子中间。
林姐等人仍在院门口。
太阳高照,一丝风都没有,蝉叫得声嘶力竭。
“开始了?”
“好。”齐主任垂着手。
吴飞向前走了几步,一脚踹向齐主任小腿,看得出来他留着劲呢,但还没踢到,齐主任一掌砍下去,吴飞脸色立刻变了。
他一转身砸向齐主任的脸,齐主任伸手抓住了他拳头,紧接着咔的一声响,像是骨头断掉了。
吴飞退后了好几米,他的右手颤抖着,不大相信眼前发生的事。
齐主任理了理额前耷拉下来的头发。
吴飞又冲过去,在地上一个回旋,扫向齐主任双腿。齐主任并没有跳开,结结实实挨了一下,但只是晃了晃,并没有摔倒。她弯腰一只手抓住了吴飞的脚,另一只按着他小腿,眼看着又要折下去。
吴飞甩身,迅速扑到她身上,挥拳猛击其后脑,齐主任转头躲开,吴飞的拳头重重地落在她头顶,砰的一下。
齐主任火了,她抓住吴飞头发,脚踢向他腹部,这一脚又快又准,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吴飞半个身子就离了地。
齐主任像摔蛤蟆一样,咣咣咣,接连好几下子,直到吴飞头发被活生生拽掉一大把,她才罢手。
前后也就几秒钟的时间。
吴飞似乎昏迷过去了,动也不动,像死狗一样趴着。
齐主任头上的玉簪子被砸成两截,披头散发,她把簪子拾起来,放手心里看了看,可惜地摇了摇头,又扔了,接着从手腕褪下一个橡皮筋,把头发扎了起来。
“小林,没歪吧?”
“没有,”林姐看傻了,过了几秒钟又补充了一句,“没有。”
“罐子搬走!”齐主任命令道。
也许是刚才那场架太惊心动魄,史队长的脸激动得发红,他过来抱起罐子,猴三和小曹同情地看着我们。
“走。”齐主任说。
突然老头儿一头栽到地上,吴小冉去扶他,根本扶不起来,她伸手在老头儿额头摸了一下,大惊失色。
“发高烧!”
“送医院。”我也慌了。
“老东西,早死早超生。”齐主任回头看了一眼,带领着她的几个人扬长而去。
那块脏纱布掉下来了,老头儿嘴角的伤口裂开了,边缘发黑,半个脸像充了气,肿得透亮。
“感染了。”我说。
“这就去县城。”
“吴飞呢?”
“我没事。”他醒了,晃悠悠地爬起来,一个趔趄又跪倒了,吴小冉赶紧去拿了块干净的毛巾,帮他包住头。
“能走吗?”
“可以。”吴飞脸色灰暗,凝着眉头,似乎还没有想通自己是怎么败的,“妈的,我又被揍惨了,这个女人练过铁布衫。”
“东西拿走了。”
“我会追回来的。”
“不要了,到此为止吧。”吴小冉声音里带着哭腔,“黑子死了,爷爷都成这样了,我不想看你们再出事。”
33
吴飞的右手腕像是断掉了,他一直倒吸着冷气。
一路上除了过那座摇摇欲坠的铁索桥外,几乎都是我背着老头儿走,他个子矮小,瘦骨嶙峋,轻得像把稻草。但他老是往下滑,显得特别重,加上他身上发热,我像是贴着个火炉子,后背很快湿了一片。
后来没办法,我把裤子脱下来,把老头儿绑在身上。
足足走了五个小时,才到了一个简单的公交停靠点,就是来时我下车的地方,胖子的那个饭店还在,只是门紧闭着。
又等了好一会儿,一辆满是灰的破公交车才过来。车是空的,司机好奇地盯着我们。吴飞头上包着花毛巾,一边头发垂着,像个丑村妇,我穿着条大红的短裤,脸都没来得及洗,背上还绑着个昏迷不醒的老头儿。
司机按着喇叭想跑,吴飞眼疾手快,一拳把车窗玻璃捣烂了,用右肘攀着车窗,左手抓住了司机头发,“想拒载?”
一路上吴飞都在念叨,“不能留长发了,太吃亏了,还是光头好,不能留长发了,害死人啊。”我不屑地想,即使是光头,你也打不过齐主任。
我们一直坐到终点站,出了车站门,我觉得我们这身打扮太过惹眼,想叫辆出租车,但这弹丸大的小县城里根本看不到一辆出租车,没办法只好步行,边走边问。街上的人都看猴似的看着我们,还好我今天穿的不是三角裤。
到了医院,我把老头儿放在走廊的椅子上,去卫生间洗脸。我的头、脸,还有上身都是被汗浸透的水泥灰,皮肤像板结住了,硬邦邦的非常难受。那里面就一个水龙头,我看着没人,就脱得精光,堵住龙头眼对着自己一阵猛喷。
舒服多了。
一个拄着单拐病病歪歪的患者过来上厕所,在门口愣住了,我冲他笑了笑,他嗷的一声,扔掉拐杖,拔腿就跑。
等我出来,吴小冉他们已经办好了手续,把老头儿送到病房去了。
“我也得看看。”吴飞说。
“去啊。”
“能不能……”吴飞很尴尬。
“钱是吧?”我气不打一处来,“小冉带着,你去找她借,别再偷了。”
伤口处理好后,吴飞和老头儿安排在一间双人病房里打点滴。
房间在一楼走廊的最里侧,有些潮湿,天花板上一团团暗褐色的水渍,很是阴凉,窗外对着条砖石小路,茂盛的藤蔓顺着墙爬上来。
“你们住哪儿?”吴飞问。
“旅馆。”我说,瞅了一下吴小冉,她坐在老头儿床上,一直都没怎么说话。
“天马上就黑了。”
“嗯,你注意点儿。”
“放心。”
“我帮你们叫饭?”
“不用,有护士呢。”
“那我们先走了,明天一早再过来。”走了那么多的路,我又累又饿,两腿像灌进了水泥,头有些沉,眼皮直打架,刚才那凉水浴浇太猛了。
“再等等。”吴小冉看了看墙上的电子表,虽然医生说伤口并不致命,老头儿晕倒是因为精神受了刺激,休息几天就好了,她还是放心不下。
“我去派出所报案。”
“别傻了,他们捞到东西,早跑远了。”吴飞说,他手腕、头上都缠着厚厚的绷带,跷着一条腿躺床上,像个重伤号,“周寻,你还是去买些水果,让我们好好养几天伤。警察一来,我就得跑。”
“你主要是担心这个吧?”
“什么意思?”
“你自己知道。”
“我是那种小人?”吴飞急了。
“别吵了,你们就不能让爷爷安静睡一会儿?”吴小冉皱着眉头,“就咱们几个人了,还吵?”
“我没吵啊,他心里有鬼。”我说。
“谁他妈有鬼?”吴飞声音又高了几分贝。
“没鬼你嚷嚷什么?”
“周寻,你信不信我揍你?”吴飞爬起来,把针拔了。
“来呀,我怕你?”我顺手抄起椅子。
“走走走!”吴小冉把我推出门,话里带刺,“有能耐去跟齐主任打啊,欺负自己人算什么?”
吴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