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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闹大了,不知道史队长怎么样了。”
史队长并没死,歇了会儿我们到山下去,看到他坐在门外,呼哧呼哧地喘气。
他鼻子被砸歪了,脸肿得不成样子。皮鞋就剩了一只,另一只脚还穿着白袜子,但大部分都不是白颜色了,上面血迹斑斑,混着泥土。
“吃了没?”我实在想不出来怎么问候他。
“嗯。”他闷闷地点了一下头,刚要张嘴,又痛苦地合上了,我才看到他下嘴唇的肉陷进去一大块,颜色都变黑了。
“打……”我刚说出一个字,吴小冉拉了下我胳膊,我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都进去吧。”林姐从房里出来,“开会!”
史队长纹丝不动,眼睛盯着虚空某一点,很是迷茫。
“你聋了?”林姐说话不大好听。
史队长默默地站起来。
“小周,你们先进去。”林姐狠狠地剜了史队长一眼,“打不过就是打不过,能活着跑回来就不错了。”
史队长脸上都是血,看不出来羞愧,只是下巴剧烈抖动着,像通了电。看到一个男人这样,我觉得既可笑又可怜。
“好了,洗洗脸,开会。”林姐声音放轻了,拍了拍史队长的肩膀。
“我们被逼到绝路上了。”林姐还没坐下就说。
猴三和小曹已经在房里了,都沉着脸,窗帘拉上了,很安静。
“已经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不能再耽误了,中午吃过饭,我们再去后山。都带上武器,尽量不要伤人,但真有人不要命,我们也没办法。”
猴三不满地嘟囔了句。
“再说一遍?”林姐转向他。
“我觉得您有点小题大做了。”
“嗯?”
“一个走路都不利索的老头子,一个饭都吃不饱的流窜犯,这都对付不了,被他追得像兔子,”猴三鄙夷地哼了哼,“只能说明咱们的人太……”
咣——
我就看到一条板凳夹着风飞过去了,正好砸在猴三头上,这下子够重的,立刻就见了血。紧接着史队长光着只脚丫子扑过去掐住猴三脖子,两人扭打成一团,我们费了很大劲才把他们分开。
“操你妈!”猴三捂着额头,血从手指缝里渗出来。
史队长挣扎着又要上,被小曹和我两个紧紧地按住了胳膊。
“放开他,让他们打。”林姐气得脸发白,“打死一个少一个!”
下午没去成,猴三的头缠了几圈绷带,躺床上高一声低一声地直叫唤,上次被老大妈扣了一水壶后,他就嚷嚷着脑震荡了,这次一板凳砸得更狠。
史队长伤势也重,不过不是猴三打的,而像是利器扎的。他颤抖着褪掉袜子,我才看到那只脚面上一个血窟窿,小脚趾就连着层皮,向一旁斜着,似乎用手一揪就揪下来了,看得人心里直冒凉气。
小曹受惊吓过度,一边收拾着弄成一团糟的房子,一边不住口地念叨着:“都是同事,何必呢,这又何必呢,何必呢……”
最后是这么分工的:
明天一早就过去,史队长和猴三由于负了伤,不能干体力活,就负责巡逻守卫,拿好手枪,子弹上膛,只要是看到吴飞出没干扰,鸣枪示警一次,如若对方一意孤行,就不用跟他客气了。
林姐探地,她考古出身,这方面有丰富的专业知识,小曹挖掘。
我和吴小冉就不去了,在家看好老头儿。
“请理解我们的工作。”林姐怕吴小冉有情绪,陪我们走了好长一段路,特意字斟句酌地嘱咐,“我们不想伤害老人家,可他如果再那么去胡闹,会严重影响到我们的进度,我们会被迫采取一些不得已的措施。”
24
一夜我们都没怎么睡,商量天一亮老头儿要去巡山该如何办,想起他一身奇装异服状如疯魔的样子我就牙根凉。
我建议直接往他茶水里下安眠药,让他睡倒,省心又省力,吴小冉坚决反对。这东西吃多了有危险,就算没危险,林姐他们不确定干到什么时候,总不能每天都喂老头儿这个吧?
“跟他拼酒,搞醉他!”
“你多大酒量?”
“三两。”
“那算了,我爷爷一斤白酒都没事。”
“学吴飞,绑起来算了。”
“你也就这点儿脑子。”
“你脑子好,还咨询我?”
“他们可能短时间干完吗?”
“除非走了狗屎运,昨天我在现场,地底下好多石头,铲子根本探不进去,那是个庙的遗迹,庙再小也有前殿后殿吧?有个正儿八经的墓也好啊,没有,要真是只埋一个小坛子或木盒,哪儿找?大海捞针!”
“唉。”
“小冉,你说他们怎么老是这么几个人?内部还有矛盾,史队长差点没把猴三砸死。我看电视上考古的,大型挖掘机什么都有,用那就快多了。”
“就这种地方,别说挖掘机了,摩托车都开不过来,直升机空投啊?”
“林姐是被文物局除了名的,除了名再去挖坟不就是盗墓?现在能证实这东西确实存在了,她可以重新回去上班,召集更多人过来嘛。”
“女人的想法跟男人不一样,她曾被人当成疯子,受了这么大委屈,肯定在东西出来之前,不会回去。”
“你怎么知道?!”
“一起练功时我们谈了许多。”
“传国玉玺出来后呢?她不会独吞吧?”
“周寻,你好庸俗。林姐不是那种人。”
“你了解她多少?给你几个亿,你不动心?我就奇怪了,像你跟林姐多熟似的,你们才认识几天?成知心姐妹了?人心隔肚皮,小心被她卖了还帮她数钱呢。”
吴小冉被我噎得脸一阵青一阵白,好一阵子才憋出来一句,“哪能值这么多?”
“猴三估的,他祖辈干这行,不会瞎编。”
“你那是猜想,还没找到,谁知道能值多少?即使找到了,留手里不会生钱,得找买家啊。去哪儿卖?人家要怀疑是仿冒的呢?”
“不会吧?”我的确没想过这一层。
“我听林姐说了,历史上光有明确记载的传国玉玺仿制品,一千多年来就不下五十枚,更别说没记载的了。”
“小曹脖子里的通灵宝玉可以验证。”
“就算他那块是真的,从汉朝到现在,传国玉玺就不磨损吗?”
“也对。”看不出来,这小丫头心思还蛮细腻。
“周寻,咱们还是先不要怀疑林姐,前段日子,警察都来过了,不可能是伪装的。还是多琢磨爷爷的事,愁死我了。”
“猴三说那把火是你爷爷放的。”我灵光一闪。
“嗯。”
“那地图肯定还在他手里,我见过的,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哪儿见的?”吴小冉声音有些发紧。
“上次往西屋搬东西的时候。”
“哦。”
“咱们把那盒子弄过来,要是地图在里面,不就省事多了?”
“啊,对,你脑子怎么突然膨胀了?”吴小冉放松了,接着又担忧了,“关键是怎么弄啊?他藏哪儿了?你笨手笨脚的,还有明天,难熬啊。”
天还没全亮,我就听到外面有响动,我一骨碌爬起来,把门轻轻开了一条小缝。
晨光熹微,院子里灰蒙蒙的,老头儿全身披挂已穿戴好了,帽子后面的雀翎翘着,正蹲在一块石头旁霍霍磨刀。
吴小冉也醒了,坐起来侧耳听着。
“出去?”我轻声问。
“好。”
“吴爷爷,这么早啊?”我推开门。
老头儿头都没回,刀磨得更响了,黑狗在他身边直摇尾巴。
“等会儿咱俩一起去?”
“去个屁!你跟他们一伙的!”
我关上门,喘口气,对吴小冉说:“姐姐,换你了。”
“你说……”她有些为难。
“别问我。”
突然外面咕咚一声,黑狗汪汪叫起来。
我们赶忙奔出去看,老头儿倒下了,在石头旁趴着,四肢着地,像只晒死的蛤蟆,帽子歪在一旁,手里还紧捏着刀柄。
我以为是被扔黑砖了,四下打量了一番,并无人来。摸了摸他的鼻端,还有气息,应该是昏倒了。
吴小冉手忙脚乱地把老头儿扶起来,又让我帮忙把他搀进房里。
老头儿躺在床上,牙关紧咬,脸色灰暗,白发如杂草一般在脑门四周丛生。我帮他把衣服脱下来,这身披挂不知多少年了,我扯袖子的时候,稍一用力,肩膀处就裂开了个大口子。他胸膛泛着一层黏糊糊的凉汗。
“这两天折腾坏了。”我看着昏迷不醒的老头儿,竟然有种奇异的轻松感。
吴小冉拧了块湿毛巾,搭在老头儿额头上,他的胸口起伏得厉害。
“你去叫医生。”
“这村子里哪有?”
“去县城?”
“来得及吗?”
“那怎么办?”吴小冉犯愁了。
“我觉得没事,他是太累了。”
黑狗耳朵一下子支棱起来,外面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