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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茜茜把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毕修顺着木制楼梯下了小楼,到了自己家的小院。院子里清香氤氲,缭绕在一股奇怪的浓香里。毕修心中一动,借着窗内映出的光线,他看到墙下有一丛花影。他下了碎石小路,过去一瞧,却是一个木槿花架,正当花期。一树花向晚早已闭合,却依旧清香袅袅,与那股怪香却不同,令人肺腑为之一新。
毕修轻轻地拉开自己家小院的大门,向外望去,街道上果真悄无人声,连一声鸟叫或者虫鸣都没有。他轻手轻脚地合上门,信步走上街,一路走着,四下查看。
街上安装的也有路灯,由此看来,这阵子以前是允许人上街随意活动的。为什么恰好就在他来这里的时候,那个什么“一号”对全镇发布了禁足令呢?他发布这样一个命令,有什么作用?
毕修始终没有看见一个人影,只有他自己在大约十米宽的街道上行走,反而显得他极为怪异。他本来以为,这样一个镇子,居民人数再少,起码也有万把人口。想保证白天战争时期的□□,一个人也不准上街活动,恐怕不太容易!
☆、肃杀之镇
毕修始终没有看见一个人影,只有他自己在大约十米宽的街道上行走,反而显得他极为怪异。他本来以为,这样一个镇子,居民人数再少,起码也有万把人口。想在白天也保持战争时期的□□,一个人也不准上街活动,恐怕不太容易!而且,毕修不但小心仔细地看,也竖起耳朵在听。按常理,如果实行这么严厉的□□令,定要出动一定人力,起码该有个治安巡逻队。毕修却什么也没听见,街上确确实实,只有他一个人在活动!
毕修也渐渐心虚起来。这太奇怪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命令?只凭一句话,就让全镇上下,无分男女老少,一丝不苟地遵守这样的命令?按毕修的知识,除非是解放前战争年代,为了逃避屠杀政策,官府一道命令,全城□□,在刺刀威胁之下,人人怕死,家家关门闭户,无一人敢上街冒险。这个镇子也出现类似的情况,究竟是为什么?难道这个镇子对抗令不遵着的惩罚,已经严厉到连军人的刺刀都自愧弗如的地步了吗?
毕修的心跳得很快,他竭力冷静自己,耳朵由于紧张过度而爆发的轰鸣声也消失了,他有了一种汗毛悚立的感觉。街道上虽然看起来,没有一个人活动,也静得没有一丝声响。可是毕修却无法不感受到:有人在盯着他!甚至,有人在相互耳语地议论他!
毕修想说服自己:那是他神经过敏才对。不过,他总觉得被人窥视的感觉,象冰冷的蜘蛛,爬满他全身每一寸肌肤。按常理,没道理窥探毕修,即使战争□□,也是各家紧逼门户,唯恐祸从天落,谁还顾得上他毕修一个外来的人?
从某种意义上,这个镇子的居民们,整体觉悟还真的不低。毕修顺着主干道向前走,他明白,这个镇子的几条主要街道都交汇于木仙祠广场。只要顺着街道走,就会到达木仙祠。既然行动一开始就被躲在暗处的眼睛盯住,他的一切警觉和谨慎,还有多少意义呢?
毕修缓缓经过一座有一座看似寂静的小院。那些躲藏在暗处的眼珠,在随着他的脚步移动。每一个窗口,每一座门的背后,都有人屏住了气息。
毕修停下脚,木仙祠就不远了。在黑夜的穹窿之下,那棵奇特的巨树张开了盖子,浓密地笼盖了整个广场。当然,这只是毕修在地面仰望的错觉。毕修估计,如果树不是那么高的话,恐怕树冠笼盖整个邪梦镇,都绰绰有余。
木仙祠里亮着灯光,仿佛是命运,等待在前方。毕修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命运是一个多么难以琢磨的东西,他明明都看见它了,它距离他仅仅几百米。毕修却无法看清它!
根据在路边野店那个小老板那里听来的故事,树根深植在庙里地底极深处。而树根最后从一个女人的身上衍生出来。
毕修听说过一些花妖树鬼幻化为人形的传说。他从来都没当真。他认为,这个故事本身,应该藏着一些秘密。而这个秘密,是邪梦镇存在的根源。
☆、镇民的欢迎
根据在路边野店那个小老板那里听来的故事,树根深植在庙里地底极深处。而树根最后从一个女人的身上衍生出来。
毕修听说过一些花妖树鬼幻化为人形的传说。他从来都没当真。他认为,这个故事本身,应该藏着一些秘密。而这个秘密,是邪梦镇存在的根源。
但是也不能排除那小老板道听途说,胡扯八道的可能。毕竟吹牛又不用交税,顺便还可以制造一下气氛,也算给自己小店做了点宣传。而且,凭着方才和安茜茜说话的体会,毕修认为,镇子的隐秘,没那么容易外泄。
那位“一号”先生,不可能让安茜茜知道太多。知道太多,言语之间,难免透出底细。
毕修抬起头,月亮有一个豁口,高悬天边。他突然一转身,猛力向一扇大门一撞,吱呀一声,那两扇黑漆门板被撞开了。
在门里,直挺挺站着一个人。门板向内的撞击,使他向后退了几步。毕修不等这人举手重新关上门,抢上几步上了台阶,两手撑住门,盯住这个五十余岁的人。
“你为什么隔着门偷偷看着我?”
老人的眼珠转动了一下。毕修觉得,他那两只眼珠,在漆黑里,象两颗灰暗的,会反光的玻璃球。毕修心里一寒,忍不住想转身尽快离开这个老人的冲动。可是,这个老人的眼睛虽然死灰,却又分明在盯住他,带着一股让毕修难以挪动脚步的致命的威慑力。
毕修有点发抖。他想起了在殡仪馆里,胡江说过的,刘大德死后那双没有闭合的眼睛里,投射出来的某种光芒。
这两者之间,似乎有某种相通的共同点。只是毕修在老人这双眼睛的“注视”下,大脑一时失去了思维能力,无法仔细考虑,到底相通在什么地方。
老人对毕修笑了笑。确实是在笑,黑色的嘴唇两边起了褶皱,向上弯曲。毕修的额头起了一层冷丝丝的细汗。那种笑容,再搭上两只死鱼眼珠,令毕修想起画人体解剖素描时微笑的尸体……他现在突然后悔自己执意离开和安茜茜的“家”。
老头说:“毕修,你来了?欢迎欢迎。“
毕修听着,心想这老头说话怎么这么怪?口舌不灵吗?说话时一个字一个字象崩豆似的。
老头似乎看出毕修的疑惑,道:“毕修,你不用奇怪,我们这里的人刚开始见到客人,口舌都不太利索。没法子,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到我们镇上的贵客啊。欢迎欢迎!“
他嘴里说着欢迎,毕修却无论如何“欢”不起来。他听到这条街,整个镇子,都在从死寂中苏醒。本来整个古怪的镇子静得非但没有一丝人的声音,连虫、鸟之类细微生物的鸣声都毫无所闻——寂静得象黑夜下的墓地;现在寂静中的各种声响出现,却令他头皮发麻。
毕修这才明白,沉睡中的邪梦镇,才是友好的!
那象是爬虫缓缓、无声游过地面,发出的几不可闻的细微摩擦声。声音极小,不像是人的脚步踏在地面上那种坚实感。
☆、畸形镇民
那象是爬虫缓缓、无声游过地面,发出的几不可闻的细微摩擦声。声音极小,不像是人的脚步踏在地面上那种坚实感。毕修听到这远远近近传来无法数清的开合门板的“吱——呀”声,他冷汗流了一脸,竟想到棺材板被从内推开时的情形。老头也不再多说话,只是两只眼珠定在毕修脸上。毕修看见老头背后的小院子里,一对年轻男女,一个老太太,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手里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幼女,从二层楼的木梯上冉冉地走下,聚在老头背后。
那爬虫似的声音起初只有几个人,但越来越多,象无数只险恶的虫子,沿着漆黑的街道,仿佛受到某种使命的召唤,向毕修所在的方位聚来!
街道已经堵住了,毕修不用回头也知道。
他的眼睛也适应了黑暗。他这才看清楚,面前的老头,瘦得只剩下一张脸皮挂在骷髅上,那身白色对襟衫,在他谷歌高大的躯干上,象白色的大米袋子似的飘荡。老头的形象虽然难看,但比起站在他身后的老伴儿和儿孙,那还是好的。那年轻的妇人,毕修起初只看见她的人影,奇怪她怎么弯着腰走路。现在那媳妇紧贴着她老公站着,半低着头。毕修慢慢看清在她半遮着脸孔的头发后,那张脸瘦得走了形状,眼睛陷落在两片不属于少妇的深刻的皱纹中,却显得格外大,象青蛙突出的眼睛!身体几乎就是一具骨架外裹着衣服,难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