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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正心里突然没来由一阵紧张,把于春春的一只胳膊掐得死紧,自己却毫无察觉。不过于春春自己也不在意,他撑起上半身,本来亮得不正常的眼睛,瞪得出奇得大:我看见了……“他呜咽了,两行眼泪顺着他伤痕累累的脸颊淌落下来。
李正也感觉肌肉不自觉地绷紧,不由自主地问了一句:“你看见什么了?“
刘大德坐在一个镜子前,镜子很大很长,装潢精美,是那种女士专用的整衣镜。在他身后,斜坐着一位美女。
刘大德感到脑袋重逾千斤,他不得不低垂着头。那美女倒了一杯饮料,香气四溢,刘大德沉重得象铅球一样的脑袋,似乎顷刻就卸下无数的重量。刘大德迷茫地抬起头,脸上的表情却还是痴呆的。美女体贴地把那杯饮料放入他粗厚的掌中。刘大德的眼睛只看了那个芳香的容器一眼,却把异样的暮光投于窗外。因为这玻璃很奇怪地用了毛玻璃。但是因为外边有月亮的光线,还是能看到那样手舞足蹈的诡异剪影。
“刘大德,“美女用一直柔软的手指掠过刘大德粗糙得象花岗岩一样的脸,继而“咯咯”笑了一阵。刘大德的脸上,几乎找不出什么表情,如果不是刘大德紧张短促的呼吸,黑色的毛发,黄的皮肤,这张脸跟真正的花岗岩石像也不差什么。美女问道:“你到底看什么呢?宝贝儿?”
刘大德的嘴唇动了一下,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说道:“那些影子……那些影子……在干什么?”
从屋内看,只勉强看到人的大体模糊轮廓,投射在毛玻璃上。在刘大德那双没什么变化的眼睛看来,那如同一个个在爆燃的火焰中熬干的焦炭般的活尸,却还能跳跃,挣扎……只是不知为了什么原因,这些鬼魅般的影子,只敢在窗外窥探刘大德,却没哪一个敢喧哗,也不敢闯进屋内。顶多偶尔有一只手敲打在玻璃上。
女人把刘大德的脑袋抱在怀里,说道:“不用关心它们,它们,只是一群饿不死的鬼罢了。”这种回答,对于刘大德等于什么都没说。不过刘大德也并不需要什么答案。他的潜意识里,只关心另一些问题,他口齿不清地问道:“我是谁?”
☆、
女人把刘大德的脑袋抱在怀里,说道:“不用关心它们,它们,只是一群饿不死的鬼罢了。”这种回答,对于刘大德等于什么都没说。不过刘大德也并不需要什么答案。他的潜意识里,只关心另一些问题,他口齿不清地问道:“它们是鬼……那我是谁?我是什么人?”
美女那两只纤细的素手,托起刘大德巨大的头颅,在她白玉无瑕的手腕上,映着一团比率如鬼火的幽光——那是一串光润的,色泽和大小都完全匀称的珠子串成的手串。她眼睛微笑着说道:“你是刘大德,忘记了吗?”
刘大德呆滞的眼神象污泥壅塞的深潭:“我似乎记得我是叫过这个名字的。刘大德是谁?谁是刘大德?”
女人注视着他,却并没有说话。
刘大德又困惑地抬头盯着女人,美女一只手正轻轻从他帽子上掠过。他问:“你又是谁?好像你对我很了解?”
美女说:“我是来接你的人。我当然了解你,我了解你全家。”
刘大德痛苦地象一条被主人赶出家门的狗,近乎乞求地说道:“那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为什么和别人不一样?“他脱下帽子,对着镜子里,自己的形象。
美女微笑地说道:“我知道。我全知道。不过呢,具体的经过,有一个人比我更能说明问题。“
刘大德抬起头:“是谁?“
美女回答:“这个人,名叫于春春。他是你的……“
于春春露出不正常的笑容,配上满脸乌青和伤痕,简直如末日劫难一般凄惨。他说:“我很高兴,大德跳下去的时候,我跟他在一起……“
李正问道:“他为什么突然发生异常的?“
于春春说道:“为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当时,是看见他先认真地在读那封信,我还坐他对面,但是起初我全然没在意。我问他上面说了什么,他一点都不搭理我。后来我发现桌子在响,我才注意到他在发抖,抖得厉害。我还当他是激动的,拨开他手一看,我吓了一跳,大德的眼睛都通红了,似乎很痛苦……“
于春春说着,眼睛里又射出恐惧的光芒。显然当时突发事件的场面,对他的恐吓十分深刻,即使隔了这么长时间,也无法淡化那种阴影。毕修打断他陷入追忆,问道:“你看见他的那封信了吗?”
于春春说:“我只在那会儿瞥了一眼,信上密密麻麻地写了许多字,并没有出奇的地方。不摘掉内容究竟是什么,我只顾着躲避刘大德的追杀,根本来不及去看。何况,我直到现在也不信,刘大德会被一封信吓疯……”
毕修又问:“你有没有注意过,刘大德把这封信怎么处理了?比如:收藏,撕毁,等等诸如此类的收藏方法。”
于春春道:“没有。我看他似乎完全不认识我。”于春春使劲挤了一下脸,他感到她象一只黑暗里的老鼠,自从那个噩梦的深夜出现在他面前……他一直都是漆黑世界里一只惊恐的老鼠,幸好在那是,他并不是一个人面对家破人亡的惨剧!还有李正陪着他呢。不然,他一定不是吓死就是吓疯。
☆、生死转瞬
于春春心中升起一片温暖,一片希望。他觉得他错了,他选择彻底错了。在那个夜晚之后,他不该和刘大德走在一条道上。他应该来找李正,把知道的一切全告诉李正。
可是,他内心已经矛盾了十五年了,所以现在的他,一天不如一天,如今已经是一具皮囊包裹的瘦骨头。
他安全了。
于春春的心里,又一次充满了对于正常人生的希望。
该结束了。他的心情渐渐淡然,刘大德带着那场噩梦一起死亡吧!
该结束了。他闭上眼睛,做了几次深呼吸。李正渐渐放了心,给他倒来一杯热水。
让一切,都在今天结束吧。
让一切,在今天新生!
于春春喝了一口水,漆黑的脸色有了一抹回神的红润。他已经可以整理他的思维。
李正和毕修对视了一眼,他不确定这个时候问于春春某些问题,会不会造成什么严重后果。最后,毕修问道:“你刚才告诉我们什么?”
“什么吗?”于春春的思想有点走板,但是那种正常的心思不属的走板,而不是呆滞。他放下茶杯问道。
毕修慢慢说道:“你告诉我们你去看刘……”
于春春的眼珠似乎又一次凸了出来,托着茶杯一动不动。过了一分钟,他才说:“我也认为他死了……李正,你在看尸体的时候,我还远远地看了你一眼!那时候楼里很黑,又没有人,所有人都只顾围观刘大德的尸体,所以我走着很方便的……我当时是想和他告别一下,但是我转了念头。毕竟他跳楼跳得其挂起,我太累了,不想和公安上纠缠了。再说,一看你围着现场的架势,我就知道,他肯定完了……”
他讲得越来越条理清晰,正在逐步摆脱那种阴影。
这是个好兆头。
毕修问道:“你说你看刘大德……那你后来怎么在步行街上哭他?”
说到这里,他眼角微微颤抖了一下,而李正此刻也开始不安起来。
于春春枯瘦的手指挡在面前,他轮番看着手上的掌纹,还有那些新旧伤疤,说:“我半夜象鬼迷了似的去殡仪馆,想再看看他!我……”他看看毕修,“结果我看见你了。”
毕修没有表情:“我是去找刘大德的,也打算去看你。结果费了这么多周折才见到你。”
于春春说:“你听见那孩子一边走,一边哭着要他爸爸,你拦住那孩子,送他去厕所,又把他带去你住的旅馆。所以,你错过了一些事。”他使劲舔舔嘴唇,说,“我当时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思想,你把那孩子带走之后,我一个人站在停尸房外面,当时院子里特别静,我听见有脚步声在那个停尸房里隐隐约约地响。我起初并没有在意,因为我以为是馆里的工作人员在里面走动。”
于春春一边说着他并不在意,一边摸摸胸口,说道:“但是,那个脚步声叫我心里很不安定。而且,我听到那脚步声是往外走的。我正打算进去找刘大德的尸体,那两扇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刘大德归来
于春春一边说着他并不在意,一边摸摸胸口,说道:“但是,那个脚步声叫我心里很不安定。而且,我听到那脚步声是往外走的。我正打算进去找刘大德的尸体,那两扇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
于春春说到这里,正在听的两个人都不禁屏住了气,盯住了于春春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