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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瘦警察便道:“昨天晚上我们俩正值班呢,忽然听到外面喧哗。我们就出来查看,原来是这两人在当街打斗。我们就把他俩带回警所询问。那偷钱包的事纯属子虚乌有,是这个冯远驰故意寻衅生事。我们让他走吧,他还不走。我们也没办法,只好把他在旁边牢房关了一夜。”
“你们关他的时候大概是几点?”
“八点来钟吧。”
“好。”吴警长又转头看着王四,“听说你从警所出来之后,就又回孟婆子那里去了?”
王四大声道:“对,我跟赵亮子在院外守了一夜。”
“这一夜再也没人进过那院子了?”
“绝对没人。”
“你敢肯定?”
“敢。”
“行了。”吴警长把两手拍在一起搓了搓,道,“这事就这样,大家都散了吧。”
“散了?”王四一愣,然后指着我问那老头,“他也散了?”
“散了啊。”吴警长撇着嘴说,“没他什么事,留他在这里白吃白喝的干什么?”
“怎么没他的事?”王四瞪着眼睛嚷嚷起来,“他是昨天最后一个和孟婆子在一起的人,现在孟婆子死了,不是他杀的还能有谁?”
吴警长冷眼看着对方,等他嚷嚷完了,这才伸手往旁边一指,问:“你认识他吗?”
王四看看老头旁边那个白净警察,迟疑说道:“这位警长……眼生得很。”
吴警长又问那胖瘦两个警察:“你们俩总认得他吧?”
“认得认得。”那两人连连点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那白净警察却也不看他们,只管低着头悠闲喝茶。
吴警长点着那瘦警察道:“你给介绍介绍,这位爷是什么来头。”
瘦警察陪着笑脸道:“这位是县里来的朱警长,三代仵作出生,是响当当的验尸高手。听说就算是省城出了命案,都得请这位爷过去看看呢。”
被称作朱警长那人听到此处,这才嘻嘻一笑,反手把茶壶放到了桌上。在他旁边的吴警长则拱手打了个揖,道:“兄弟,今天辛苦你跑这一趟。这几个不成器的蠢材,也得烦请你点拨点拨。”
朱警长还了个礼说:“哎,吴兄不必客气。本来就是小弟份内之事,何谈辛苦。那尸体我仔细勘验过了,其面部发青,肺脏干瘪,颈部有明显勒痕,指甲缝里有麻绳的碎屑——这一切都符合窒息勒毙的特征;从尸斑、尸僵以及死者的眼色来判断,她的死亡应该发生在验尸前的六到十个小时——我是上午九点半赶到现场的,那就是说,这孟婆子死亡的具体时间便在昨夜十一点半到今晨三点半之间。”
说完这番话之后,朱警长又端起了他的小茶壶,自得其乐地啜饮起来。而吴警长则扫视着王四和那两个胖瘦警察,问:“你们几个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那瘦警察倒是伶俐,立马站出来表态,“既然孟婆子是昨夜十一点半到今晨三点半之间死的,那自然就和这位冯先生无关了。冯先生那会正关在警所的牢房里哪,难道还能飞出去害死了孟婆子?”
“对对对。”那胖子也跟着附和,“这事我们俩都可以作证。看来孟婆子的死和冯先生万万没有瓜葛。”
听了众人这一番分析评论,王四渐渐品出了味儿,忙质疑道:“这话有准吗?人都已经死了,还能看出是什么时候死的?”
只听“啪”地一声,朱警长将茶壶重重摔在了桌上:“有没有准容得了你说?我去省城验尸,省府的专员也不敢有半句质疑,你算个什么东西?”他的脸色说变就变,那一双眼睛瞪将起来威怒逼人,竟叫人不敢直视。
王四被这番气势镇住了,愣了半晌,这才又喃喃道:“这……这事我得去告知凌先生。”
吴警长道:“那就赶紧去啊,还跟这赖着干什么?”
王四干咽了口唾沫,悻悻离去。
“这凌先生的范儿不小啊,一个走卒也敢如此无礼。”朱警长看着王四背影,悠悠说道。
吴警长“嘿”地冷笑一声:“这整个峰安镇,可不都是凌家的天下吗?你问问这二位,他们敢不敢得罪那凌先生。”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瘦警察小心翼翼地涎着脸,“您二位警长当然是不惧姓凌的,可咱兄弟还得在峰安镇上混口饭吃不是?”
“行了,我没工夫听你诉苦。”朱警长挥手打断对方的话语,然后又看着吴警长道,“吴兄,这尸体我已经勘验完了,也亲笔出具了验尸报告。小弟能做的也就到此……这探案追凶的麻烦事,还得看吴兄的手笔,我就不叨扰了。”
吴警长拱手道:“我明白,兄弟请便。”
“那好,改天回县城了我们哥俩再好好聚聚。”朱警长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摆出了告辞的姿态。
老头吩咐那胖瘦二人:“你们两个送朱警长一程。”那两人自不敢违背,恭恭敬敬地跟着朱警长而去。这审讯室里顷刻间只剩下我和那老警察相对而坐。
老头也不理我,自己掏出根烟卷点起来,一边抽一边凝目沉思。我在旁边憋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朱警长真的那么厉害?能看出孟婆子是哪个时辰死的?”
吴警长抬头瞪了我一眼,像是不满我打断了他的思绪,然后他不耐烦地答道:“那还用说?就算他不来,我也能看出个八九不离十的。亏你还自称是个侦探,却他妈的狗屁不懂。”
我嘀咕道:“你都看出来了,'。 '干嘛还把我弄这里关着?”
“省得你分我的心。”吴警长狠狠地嘬了烟卷一口,“那会我忙着在院子里看现场,哪有工夫照顾你?”
“我要你照顾干什么?”我表面上嘴硬,心中却有暖意。我知道对方是看到凌沐风带人前来,生怕于我不利,所以才效仿我昨晚的方法,将我先送到牢房保护起来。他那边一完事,立刻就带着朱警长前来为我解围。这番心意出自一个外表冷硬的古怪老头,怎不叫人感动?
吴警长不再搭我的话茬,继续专心对付手里的烟卷。他每一口都抽得特别用力,所以那烟卷很快就抽完了。老头把烟屁股往地上一摔,并借着这个动作把思绪也拔了出来。然后他看着我问道:“你这一天都没吃饭吧?饿不饿?”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能不饿吗?
“走,一块吃去,我请你。”
“你请我?”我很是意外,这老头今天怎么慷慨起来了?
老头也不解释,起身便走。我忙跟在他的身后。我们俩走出警所,在街旁找了个饭馆坐下来。老头点齐了酒菜,招呼我道:“吃吧。”
我早就饥肠辘辘,也不客气,拿起筷子便吃。吴警长却好像没有口腹之欲,他又点起根烟卷,叼在嘴上看了我一会,然后问道:“你昨天晚上和孟婆子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太正常的事情?”
我来不及把嘴里的食物咽下肚子,含糊应了句:“没有啊。”
“嗯——”吴警长又问,“那她有没有对你说过些什么?”
“她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告诉我了。”
“哪天晚上?”
“就是楚云出生的那天。”
吴警长顿时大惊:“她全都告诉你了?”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对方所谓“全都”是什么意思。我忙补充道:“关于那个‘怪物’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可没跟我说。”
“哦。”吴警长松了口气,他吸了一口烟卷,皱眉沉思。
我试探着问了句:“那个秘密你知道吗?”
吴警长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知道?这事只有孟婆子一个人知道。”说到这里,老头停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伤感:“现在一个人也没有了……”
我也黯然放下了筷子。孟婆子生前对楚云极尽关怀,对我则给予了充满了长者慈悲的信任。一想到这些,我的心中便如同堵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极不是滋味。
吴警长又问我:“她没跟你说别的了?”
“别的……什么?”
“比如说,关于晚上招灵的事。”
我想了想道:“她说得等到深夜子时才开始招灵,因为那时候天地间的阴气最重。还有,挂那些白布的作用是为了阻隔外界的阳气……”
“这些我都知道。”吴警长摆摆手打断我,“她有没有跟你说到:她准备怎样去跟亡灵交流?”
“说了。”
“嗯?”吴警长的身体向我倾了过来,显示出极大的兴趣。
“孟婆子计划在今天揭开那个秘密,她招灵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件事情向亡灵解释清楚。”
“等等……”老头听出了这句话的隐义,皱起眉头追问,“她不是要请求亡灵的同意,而是要向他们解释?”
“是的。孟婆子说了,不管亡灵同不同意,她都要揭开那个秘密。因为只有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