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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才猛然发觉手术室里只有柳望南一个人,身边一个助手都没有,当腿上的疤痕露出来的时候,她看到医生的眼睛露出了怜悯的,似乎还有些痛苦的神色,难道是她的错觉?等看到从托盘里夹出了一片薄薄地软软地东西,她的视觉开始模糊,于是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九九不记得自己怎么回到家里的,这一个月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她时常坐在床上,小心地挠着左腿上那块巴掌大小的皮肤,原来紫红色的边缘已经慢慢褪去,只有淡淡地粉紫色薄薄地隆起着。这次植皮应该算是非常成功,没有出现排斥和溃烂现象,也没有丝毫的痛感,植入的皮肤和自己的皮肤相互吸引,原来凹下去的部位被修补得平坦润滑,浑然天成。那块新植的皮,比自己的皮肤更为白颀细腻,这些天无聊的时候她总喜欢抚摸,象缎子一样光滑,远远看去,倒像是一块白癜风,若是满身的皮肤都这么雪白顺滑就谢天谢地了。 看了看,窗外像是被一层破抹布包裹着,灰蒙蒙地看不清晰,天渐渐地黑了,她忽然觉出异样,原来凹陷的部位似乎只有巴掌大,而植入的皮肤似乎比开始的时候要大一些,她不相信地用手掌比试了一下,原来能够完全掩盖的部位竟然真的大出了一个边缘,不禁心慌意乱。
九九气急败坏地拨那个望南美容整形外科电话的时候,敲门声响了起来,那个叫做柳望南的医生静悄悄地站在门外,“我可以进来吗?”
她说,“来吧,我正准备找你呢。”
柳望南看了看她腿上的皮肤,“很好啊,恢复得不错。”
九九指着那块伤疤,“好个屁啊!你没见越来越大了。”
她恶狠狠地说,“我跟你说,我的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辈子就甭打算再干这一行了。”柳望南竟然微微笑了笑,无邪地象个孩子,“这很正常,如果恢复得快,一个月左右,你的皮肤会完全改变。”
她听见心里“扑通”响了一声,冷笑着,“我告诉你,看不到结果,我不会给你一分钱。”
柳望南说,“好的,一言为定。”然后他象是中了蛊,眼睛定定地望着朝着放置杂物的桌子走过去。
桌子上面有一个狭长的乐器盒,里面放着一把二胡,柳望南伸出手,打开弹簧锁,拿出二胡,摩挲着琴杆,一幅爱不释手的样子,九九奇怪地看着他,“你会二胡吗?”柳望南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皱着眉头,“到底会还是不会?”伸手把二胡拿过来,坐在琴凳上,“想听什么?”
柳望南只是热切地望着二胡,没有说话,九九打开了乐谱,翻到了《江河水》那一页,于是如泣如诉的乐曲响了起来,这首悲剧性很强的二胡曲,叙述了一个孤零零的女人在江边凄凉和悲痛。柳望南眼睛凄迷,似乎想起了遥远的往事。
过了很久,他暗哑着声音说,“拉的不错,不过中间部分缺乏情感,有一个句子处理得不够,用你的心演奏。”九九惊奇地看着他,“天啊,你是专家。”上学时,她演奏的这首曲子就受到了她的老师,那位二胡著名演奏家相同的评价。她把二胡递过去,“来,露一手。”
柳望南接过二胡,拿出松香,把马尾重新打抹了一遍,调整了松紧,于是,乐曲第二次响了起来。九九的眼睛似乎看到了那位不幸丈夫被官吏们拉去服劳役,遭受百般虐待,惨死在异乡。那个失去了丈夫的女人,来到送别丈夫的江边,对着滔滔的江水,遥祭亡魂,倾诉着心中的仇恨和对往事的无尽思念…… 卑微的灵魂似乎在生死边缘游走,无法摆脱的情绪竟然控制着她,她摸了摸脸上的泪水,“不好意思。” 柳望南摇摇头,“惭愧,没有拉过这首曲子,但原来听过。”
九九吃惊地瞪大了眼睛,“你说你第一次拉这首曲子?”
柳望南说,“是的,很久没拉过二胡了。”
九九嗤之以鼻,“不会吧?”
柳望南张了张嘴,却终于咽了回去,他站起来,“我先走了,过些时候再联系。”
九九依然沉浸在似信非信中,柳望南的演奏,俨然是一派宗师,手法似乎和当今流行的二胡演奏方式有所区别,技艺比许多名家要高超的多,但竟然不是圈内人,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医生,简直是匪夷所思。
她拉开门,觉得自己有话要说,走廊里却空荡荡的,趴在楼梯扶手拐角处,向下望去,昏暗暗的楼梯间没有一个人,柳望南早已不见了踪影。
那把二胡斜倚在沙发上,泛着古朴的光泽,充满着诱惑,她情不自禁地抓起琴杆,拉出了第一个音符,转瞬之间似乎变作了那个失去丈夫的可怜女人,望着滚滚而去的一江水,号啕痛哭。二胡不再是乐器,而成为她倾诉愤怒,呼唤丈夫的武器,成为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九九凝视着琴筒上覆盖的那块蟒皮,猛然间泪如雨下,困扰了自己那么多年的问题,突然间迎刃而解了。她能熟练地演奏很多名曲,有很强的记忆和演奏技巧,老师感叹于她的悟性与灵敏,却总是在最后的关头摇摇头,差一点,只差一点点。她的曲子缺乏激情和生命力,像是如今遍布于大街小巷的纯净水,能喝能解渴,独独缺少了必要的营养。 这把熟悉却又陌生的二胡,似乎被这个叫做柳望南的男人注入了神奇的魔力,于是她打通了最后一层隔膜,与音乐合而为一,她抱着二胡泪流满面。
卫生间的镜子里,她的眼睛红肿着,面部的疙瘩已悄然不见,洁净了许多,于是混沌不清的五官似乎立体起来,她咧着嘴笑了,嘴唇上似乎盛开了一朵粉红色的花蕾,她第一次发现,自己竟然这么美。 初夏的炎阳透过树叶斑驳地落在九九身上,她长衫长裤拐进一家超市,买了一盒冰淇淋,付款的时候,身边的老太太笑了起来,“安安,你热不热?”
她四处望了望,没有别人,不禁莫名其妙。
老太太不解地看着她,“安安,你不认识我了?”
她连忙付了款,“对不起,您认错人了,我不是安安。”
她匆匆走出超市,手里的冰淇淋慢慢融化了,像废弃的泡沫一样,滴滴嗒嗒落在人行道上。
下午三四点钟的公交车上,仅有的几个人好奇地望着她,九九慢慢地吮吸着手指上的甜味,街头的人影转瞬即过,停留在视网膜里的仅余下裸露的大腿和炫耀的胸脯,下车的时候,她对侧座的男人示威似地斜了一眼,拉了拉身上的长衫,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该露不露也是毛病,他妈的。”
推开玛雅音乐酒吧的大门,九九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个黑社会老巢,灯光昏暗摇曳不定,眼睛好大一会儿才算适应,挺大的空间里只有拐角那个台子人影绰绰,她毫不迟疑地走了过去。
果然是戏曲学院的六七个老同学,分开了七八年,多数人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她兴奋地打了个招呼。一群人愣了半晌,没有一个吱声,她瞪了瞪眼,习惯地咧了一下嘴,一个男同学终于开了口,“九九?”
她放松了表情,笑了,“当然。”
两个女同学挨过来,“好好地把头发盘起来?” “穿这么多,捂痱子啊。” 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疙瘩没了,老天,九九,你皮肤这么好,用的啥好东西啊?”
九九心中一动,难道自己真的变了?因为植皮?她支支吾吾把话题岔开,倒上一杯啤酒,加入闲聊之中。
人同命不同,一个男生娶了一个有钱的老婆,开了好几家酒楼,如今春风得意,门口的宝马就是他的坐骑。九九看到其他同学脸色一暗,知道大多数人都和自己一样,混得不怎么景气,如今吃戏曲饭没有转行的大部分都朝不保夕,一败涂地,能成明星的本来就稀罕,他们学乐器的就更是摸不着门路了。 几杯酒下肚,大家凑在一起,开始议论当今跟器乐有关的名人,这两年的冯晓泉夫妇,早些年的成方圆、程琳,说起当今流行乐坛的十二乐坊,大家的话题开始多起来,学的都是民乐,瞧瞧人家,几个人赞叹不已,然后就有人起哄,咱们也组织一个乐队试试。
酒吧的小舞台这会儿空着,几个人跟老板打了声招呼,开始向台上挤去,大款同学把汽车后备箱里的二胡取了过来,开始在灯光下摇摆。调子虽然是专业的,但声音却是标准的业余初段,粗粗轧轧,再加上不是表演的出身,身段和形象也邋邋遢遢,根本不成气候,几个人灰心冷意地坐回了位置。
九九的脸上发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