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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娜,我不明白——”
“詹姆斯。”她用那只空着的手的一根手指点了他一下。“你的命运控制在我手中,啊,天知道,我需要控制一个好男人。”
“我还是不明白你是——”
她嘘了他一声。“听我说,马科斯永远是个大行家。他懂轿车和马,当然还懂冰淇淋。事实上,冰淇淋是他真正懂得的唯一的东西。至于版画呢?他也看些书,也能欣赏一下,但却绝不是行家。而我倒是这方面的行家。在几年前成为俾斯马克夫人之前,我一直是学艺术的。我从十二岁开始就在巴黎学习,所学专业恰巧是版画。马科斯一直对我说,你有一套世人未知的贺加斯版画,独一无二,价值连城。”
“不错,还经过专家鉴定,确认是真品。不过,我还没说过可以出售哩,宁娜。”
她笑面如花。“你是没说,不过,詹姆斯,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是人们所熟悉的一种最古老的骗术。拿来逗一下人的胃口,是吗?还不定卖不卖?听着。”说话的同时,她抓住他的手,连同自己的手一起插进自己的两条大腿之间。她的这个动作做得非常自然, 似乎是完全无意识的动作, 但邦德却突然间感到呼吸困难了。“听着,詹姆斯。你知道世上根本不存在什么新的未被世人发现的贺加斯组画。这一点你知道,我也知道。我还知道你的那些版画是一套非常好非常好的伪作。它们好得简直可以乱真。我毫不怀疑,将来的人们会将它们当成贺加斯原作,它们也就会成为真正的贺加斯作品。我懂得市场的运作诀窍。只要处理得当,伪作可以变成真品。不管怎么说,你业已让有些人相信了它们是真品。你已经取得了鉴定书,假如那不是伪造的。”
“不是。”邦德明白自己决不能承认有任何弄虚作假行为。“你怎么就那么有把握地断定那些版画是伪作呢?你只不过匆匆瞥了一眼。”
她又向他靠近了一些,两人的肩膀碰到一起,头也挨得很近,近得他都能闻出她头发的气味——不是昂贵的香水散发的气味,而是真正的护理得很好的自然头发所特有的那种淡淡的清香。“我之所以知道它们是伪作,是因为我认识那个作伪画的人。事实上,我以前就见过那些画。他是个英国人,名字叫米勒,或是米尔豪斯,或是马尔廷?”宁娜接着向邦德准确而细致地描述了曾在肯辛顿保密住宅里兢兢业业地给赛达和他本人授课的那位默默无闻的艺术家。
邦德心里暗骂: 他妈的,M一贯十分谨慎,这次怎会如此马虎。不过,他的这位上司是个狡猾的老狐狸,也可能是故意安排一个线索诱引“幽灵”现身追踪,而全然不考虑这样会给邦德带来多大的危险。
“哎呀,宁娜,这些情况对我来说可都是闻所未闻啊。”他假装镇定地撒了个谎,生怕自己眼里或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当她再次开口说话时,宁娜的声音使人明显感觉出她也有些慌乱。“詹姆斯,我什么也不会说的,只请你不要告诉他看秘道的事。我真不该带你去的……啊,詹姆斯,有时候他真令我害怕……”
她松开和他的手绞在一起的那只手,双臂上举,抱住他的头往下拉,让他的嘴唇往自己嘴唇上压。
他俩的嘴唇刚碰到一起的一刹那,邦德仿佛听到从远处传来赛达的画外音在对他说:“他会活活将你一口吞掉的,千万别掉以轻心。”
然而,此时的邦德已经深陷情网到了甘愿被美得令人发昏的宁娜·俾斯马克活活吞掉的地步。他本来也算是久经锻炼的情场老手了,可他就是记不起自己何时曾享受过如此令人销魂的接吻。两人嘴唇碰到一起后,先是互相摩擦,继而同时激动地张开嘴唇,舌尖相舔,舔了一会儿又缩回,然后再相舔。最后,两张嘴都热情敞开,迎进对方的舌头,接吻几乎变成了性行为全过程的一个缩影。两人的唇、口、舌不再是独立存在的个体,而是合而为一了。
邦德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她的身体,但宁娜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拦住没让他摸,直到最后两人都被折腾得喘不过气来,才慢慢彼此分开。
“詹姆斯……”她几乎是耳语着说,“我原以为接吻的艺术已经从世上消失了。”
“啊,它似乎还在世上存在着,嗯,而且就在得克萨斯中部的一辆绅宝小汽车上显示出了生命力。”他说这话并非有意表现出轻浮,因此说话的语气很庄重,不带任何油滑味。
她看了一下表。“我们得赶紧走了。”她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我有件事情要问问你。”她注视着车外。“你和彭布兰纳夫人——赛达……?”。
“你想问什么?”
“你们是……?这个,有没有……?”
“你想问我们是不是情人?”
“对。”
“我们不是,绝对不是。赛达的丈夫碰巧是我的一个最要好最亲密的朋友。可是,宁娜,我们这样简直是发疯了。马科斯——”
“会杀死你。”她说这话时语调非常平静。“或者是派人杀死你。詹姆斯,也许他无论如何都要杀死你。不管怎样,我早就准备给你提个醒的。现在我是违背自己的意愿这样做的,因为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你永远留在这儿。不过,我所希望的是你活着留在这儿。亲爱的詹姆斯,请听我的忠告:离开这儿,尽快地离开。要想对马科斯下手,也必须今晚进行,然后尽快逃走。这儿有灾祸,你做梦也想不到的大灾祸。”
“灾祸?”
“我不能向你解释清楚。老实说,我自己了解的情况也不够多。但仅是我所了解的情况已足以令我恐惧了。马科斯表面上看起来也许像个可爱的滑稽演员——一个有钱而又慷慨,粗鲁而又风趣的玩具熊。但是,这头熊长着爪子,詹姆斯,是非常厉害的利爪,其势力范围远远超出这个牧场,实际上,还远远超出了美国。”
“你的意思是说他是某种罪犯?”
“没那么简单。”她摇了摇头。“我也说不清楚。今晚我可以来找你吗?不行,今晚不行,我脱不开身。假如你明天还在这儿的话——如果你听从我的忠告,你明天就不会在这儿了——但假如你还在这儿的话,我可以来会你吗?”
“请来吧。”邦德找不出什么更好的词语来回答。宁娜心里仿佛面临着一种巨大的危险。
“我们该走了。如果我们迟到了,他当然还是会笑容满面,但事后我可就得遭罪了。”
邦德默默无语地指了指嘴,宁娜则对着化妆盒中的小镜子抹了抹嘴唇,然后又用梳子梳理了一下头发。汽车开动后,邦德问她能否讲讲自己的情况。“只讲最基本的事实就行了。”
她一边给他指路,一边放连珠炮似的讲了起来。她本名宁娜·克拉弗特,是巴黎的一个孤儿,对艺术情有独钟。靠一个叔父的资助才得以上学念书,但等她长到二十岁时,叔父重病不起。于是,她便开始打零工当女招待,靠一点微薄的收入继续学业。到后来,她开始想到只有一条路可走了。“我认真地考虑过要不要去当妓女。”现在想起来很好笑,但在当时的条件下,那似乎是唯一合理的选择。因为找工作很难,而我又需要钱,需要足够的钱来生活、学习和画画。
就在那时,那个有钱的美国人俾斯马克出现了。“他向我求爱,就像书中常常描写的那样,一掷千金地送礼品,买衣服,到最高级的饭馆吃饭。可他并不碰我一下,连一根手指都不动一下:完全是个地地道道的正人君子。”
最后,俾斯马克向她求婚。她担心两人年龄差距太大,但他说他对此一点儿也不在乎,一旦他真的老得不中用了,她可以自己过活。
“直到他将我带到这儿以后,我才透过这副宽厚善良的外表看清他的真实面目。你说对了,这儿是有一个罪犯——一个可怕的……团伙。但还有一些别的情况:他狂暴的脾气,只有常在他身边的人才知道,当然,还有他的特殊偏好……”
“性生活方面的?”
“就他这种年龄的人来说,他的精力之旺盛实非一般人可比。但在性生活方面……怎么说呢,詹姆斯?……真有点儿说不清楚。你以为他为什么总把瓦尔特·卢克索尔那个骷髅头留在身边?那并不仅仅是因为他会赚钱。他是……嗯……他和卢克索尔……”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小到听不见了,过了一会儿之后才又恢复正常。
“有时候,他可以好几个月都不挨近我。然后,情况又会突然大变。啊,他有情绪的时候,做起那事来劲儿可是大得很……就从这儿拐弯。我必须停止讲话了。否则,他会看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