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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亿年。太阳用尽自己的氢,太阳核心毁灭,氦融合开始,太阳变成了一颗红巨星。地球被蒸发了。”
“噢,那时她会在别的什么地方。这个容易。”
“五亿年。银河与仙女座星系相撞,周围一切都充满高能射线和爆炸后的星球。”
“真麻烦。她要么防止这种事发生,要么搬到几百万光年之外更友好的星球去。她有足够的时间准备和收集工具。我确信她能胜任。”
“一万亿年。最后的星球也变暗、熄灭了,只有黑洞留了下来。”
“黑洞是绝妙的能源。没问题。”
“1。06古戈尔年。
“古戈尔?”
“古戈尔是10的一百次方。一后面加上一百个零。宇宙的热量消失殆尽,她怎么幸存下来?”
“她会长时间等待它的到来,”机器人说,“当最后一个黑洞消失后,她必须过一种没有无偿能源的生活。也许她能接受这种变化,将自身特性改写为垂死宇宙的物理常量。这可能吗?”
“也许吧,但我真的认为宇宙的生命对任何人来讲都够长了。”老人的孙女说,“不能太贪婪。”
“也许,”老人沉思道,“也许。”然后他又对机器人说,“现在好了,你看到了未来,以及第一个不死之人的简单自传,最后结局是她死了。现在,告诉我,知道你为这样的成就贡献了一份力量——不管它多么微小——难道不够吗?”
“不,”机器人说,“还不够。”
老人扮了个鬼脸。“你还年轻。我问你:到目前为止,这是一种美好的生活吗?就整体而言。”
“不那么美好,还不够好。”
老人久久地沉默着。“谢谢,”他说,“我很珍视我们之间的谈话。”他的眼睛失去了原有的光彩,看到别处去了。
机器人手足无措地望望老人的孙女,她笑着耸耸肩。“他就是那样,”她抱歉地说,“他老了,热情会随体内化学平衡而起伏。希望你别介意。”
“我明白。”机器人站起来,犹犹豫豫地向门口走去。
在门边他回头望了一眼。他看到,老人的孙女正把她的亚麻布餐巾撕成碎片,优雅地呷着葡萄酒,把碎片吃了下去。
——(完)——
犹大
约翰·勃朗涅尔 著
这天是星期五,晚祈祷已近尾声。透过大教堂七彩斑斓的玻璃长窗,春天夕阳的余辉洒落在中央走道之上,使它蒙上一层迷人的霞光。在打磨过的钢铁祭坛上方有个不停旋转的钢轮,四周的水银灯照得它雪亮雪亮。钢轮后的背景是一幅巨画:画的是在暗淡的东方天空衬托下,耸立着一座钢铁之神的塑像。教堂里穿着法衣的唱诗班正在吟唱那首名为《上帝创造钢铁》的赞美诗,而神父正襟危坐,双手托腮倾听,寻思神对他刚才关于基督二次降世的宣讲是否满意。
所有的信徒都沉浸在乐声中,只有最后一排钢椅上坐着的那人局促不安。他双手紧抓托架上的像胶垫板,总觉得需要抓住些什么,否则就会不自觉地把手伸进棕色外衣的口袋里,本能地去摸索那沉甸甸的物件。他的蓝眼珠不停地扫视着这座金属教堂,只要一接触到钢轮,就马上垂下眼帘。
合唱最后以尖细的不协调的乐句结束。信徒们纷纷跪下,把头搁在垫板上,神父也作了祈祷。那穿棕色外衣的人根本没注意神父在说些什么,只有个别的词句进入了他的耳际:什么“……他永远带领你们朝预定的方向前进……引导你们走向真正的永恒……”
大家纷纷起身离去,唱诗班在电子大风琴的伴奏下也解散了。神父关上法衣圣器室的门,信徒们纷纷走往出口,但这个人依旧纹丝不动。
他属于通常所说的不值得望上第二眼的那种人物:土栗色的头发,疲惫而满布皱纹的脸,无神的眼睛表示他似乎需要戴副眼镜,祈祷显然没能给他带来安宁。
当所有人都走出教堂时他才站了起来,仔细收拾好橡胶垫板。他双眼微闭,嘴唇翕动,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作出最后决定,就像准备从极高处跳水扎猛子的那种人。接着他离开钢椅,无声地沿着中央过道的地毯,朝法衣圣器室的风门走去。
他按了一下门铃,一位见习修道士把门打开。这是个穿着窄腰肥袖僧袍的年轻人,手上戴着钢环编成并铿锵作响的手套,头上也是钢帽。他用经过训练而不带个性的声音问道:
“您需要忏悔吗?”
那人点点头,两脚不安地交替动弹。他从门外可以窥见里面的宗教图画和塑像,接着又垂下眼帘。
“您叫什么?”修道士问。
“克列姆,”那人答道,“乔里乌斯·克列姆。”他说出名字后就一动不动,目光小心翼翼地扫过修道士的脸,不过对方毫无反应,于是克列姆稍许镇定下来。修道士只是简单地告诉他得等候一下,让他去通报神父。
当室内只剩下克列姆一人时,他走到墙上的一幅圣画前。图画的名字是《圣洁的制造》,主题是关于钢铁之神的诞生传说:天空中的闪电正打在钢锭上。画面气势恢宏,特别是艺术家巧妙地运用电荧光颜料来表示闪电的非凡效果。但是克列姆的脸上无动于衷,反而露出厌恶作呕的表情,他很快就掉过身来。
神父进来了,依然穿着祈祷时所穿的长袍,手指不停地捻动一串白金的轮子。
神父没有露出认识此人的任何迹象,他只是用职业的声调问道: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孩子?”
克列姆挺直胸脯回答说:
“我要和神直接谈话。”
神父发出一声叹息,仍像对待提出类似请求的人的习惯方式回答说:
“神太忙了,我的孩子,”他说,“神得关心所有的人类呢!也许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你肯定带来了某个问题,你需要忠告,或是相应的宗教规劝?”
克列姆望着神父,内心却在想:“此人果真对神如此笃信吗?难道他当真不是为了私利而具有忠诚的信仰?那将更为可怕:当年和我一起工作的人怎么能变成这样?……”
“感谢您对我的仁慈,神父,”克列姆开口说,“不过我不需要别的,只想求见神……”他稍作停顿,“很久很久以前我曾有幸见到过神,我只是想再次获得这种荣幸,仅此而已。我不敢相信神还能记得我。”
接着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静谧,神父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克列姆,最后才说:
“记得你?哦!不错,他当然能记得你,就连我现在也想起你来了!”
神父的声音由于狂怒而颤抖,他的手指同时伸向墙上的按钮。
某种力量似乎注入克列姆瘦削的身躯里,他一下子扑向神父,把对方撞倒在地,用小链勒住细脖子,竭尽全力拉紧。链子深深嵌进神父苍白的皮肤里,但是克列姆还在拼命扯着,跟着换个手又收得更紧。神父怒目凸张,发出心胆俱裂的嘶声,拳头无力地捶打压在他身上的那人,可很快就变成软绵绵的了。
克列姆朝后退上一步,他全身战栗不止,勉强站立,摇摇晃晃,低声喃喃说了些抱歉之类的话语。他重新走到昔日的同事跟前,但神父早已呜乎哀哉。于是克列姆深深吸了口气,镇定一下自己,走进最最神圣的内殿。
钢铁之神端坐在宝座上,宝座上方是钢铁的檐披。光滑的神体在微暗中闪着亮光,头部似乎也像人头,但没有任何人类的特征,甚至连眼睛都没有。
“真是一头瞎了眼的怪兽!”克列姆想,他顺手把身后的门掩上,另一只手则紧紧握住口袋里的那个物件。
神的声音也和人的声音相似,但更为深沉,和教堂里的风琴一样。
“我的儿子……”神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突然噤声不语。
克列姆反而轻松地松了口气,他已不再忐忑不安,而是大步向前,坐到神前那十一个排成马蹄形的围椅之中。钢铁之神,就是那个机器人依旧木然不动,仅靠发亮的视觉器惊讶地瞅着他。
“怎么样?”克列姆挑衅地问,“喜欢看见面前的人并不畏惧你吗?”
机器人似乎软弱无力,但它的行动方式完全是人类的。它把下颏托在交叉的铁手上,饶有兴趣地看着克列姆,声音重新响起:
“原来是你,布莱克!”
克列姆点点头,默默一笑:
“很久以前我的确叫过这个名字。那只是一个愚蠢的科学家,进行过超级设计的科学家。而很久以前你最后的名字应该是A—46号吧?”
机器人微微动了一下:
“对我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