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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的。”够卑微了吧,婶婶。
“说吧,你究竟打啥主意,不准虚言伪语。”
“小的只求荣华富贵,但愿夫人成全。”
白香抿抿唇,要笑不笑了半天才说:“我喜欢实话实说的人。富贵,哪个人不想啊。”
“小的富贵和白夫人的富贵相比,不过是万分之一。
“怎么个成全法?你可是管账,也管钱票的人啊。”
“小的年岁已高,还能有多少光景呢?小的明白玉府在东北的势力,所以不会乱动贪念的作假账,私自拿钱。小的现下巴结你,对你尽忠,为的是小的儿孙往后的前途。”
“原来是这种成全……”顿了顿,她不禁迟疑,“元先生果然深思熟虑,看得长远。不过这玉府里头的主儿可不只是我啊。”
“老夫人长年吃斋念佛,少夫人难有作为,更何况她没有玉爷的子嗣,成不了气候。这家里大权始终会落在白夫人你的手中。”
“那么元先生可是自己人喽。”白香乐笑盈怀。很好,她需要心腹为她开路。
“小的定当竭尽心力,小的真正主子只有你。任何手段、任何使唤夫人尽管放心交付。”
自己人叫他暗嗤,当她知道他的确是“自己人”的那一刻……哈,她的表情绝对精彩,黑红紫青白恐怕交错得增色不少。
不过他现下只想去瞧瞧他的“主母”,究竟看不看得懂那本账册。那账册自然是假造的……
招魂?是情太深、爱太浓而不得不欲得的慰藉吗?净菟想招他的魂魄来兮啊,恐怕难遂其愿了。
“元先生,请歇歇,喝个汤。”
好笑的脸去一瞥,元希阖上书册子,不语。
净菟温婉道:“见你老是咳嗽,年岁又高,我请厨娘熬煮的这盅汤可以润喉生津,滋养肺腑。”
“小的不过是个奴,少夫人不必费心,这岂不是折煞小的吗?”
“别说主和奴的,世人不该有高低贵贱之分。更何况若不是相公对我的恩情扶助,我现在还是个流浪女。”
“哦?”他想,她介意的是恩或是纯粹的情?
“真的,”她以为他不信!“因为要寻亲所以我无法去别人家当个婢差,这六年来我连泥土也吃过。”至于十岁之前的孤苑生活,亦是有一餐没一顿。
“咳。”
忙不迭的近过身去为他拍拍背脊,她一向敬重老者。
然而不知怎地,她的手儿倏停在半空中。怦怦然的心动感使她惊凛不已,这是为什么呢?元先生只是一个慈祥的老者呀。
方才,仅仅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她竟以为相公就在身旁,甚至,她把元先生和相公混为一体。
她不禁用力敲敲头,“别乱想!”一个是卓越威风的飒飒男子,另一个则是垂垂老矣,佝倭着背的老先生。
而且相公已人黄土了。她已经永远失去他了。
元希眯起熠熠生亮的笑眸,她莫名其妙的举止令他莞尔。
外头突地传来一阵哀惨惶呼,夹和着犬儿的吠吼。
净菟连忙走出偏厅,一见到眼前的阵仗,她想也未想的便跑过去护守住玉旋,以及他怀中的小黑犬。
黄菊极为不满,“怎么着!你这小后娘要为继子出头?”
“二婶娘……”
“哼!”她右手叉腰,夹枪带棒的讽刺,“玉少夫人也知道我是你的长上啊!你这会是要展现你的威仪,趁机杀杀我的锐气吗?”
“不不,二婶娘请息怒。我只是、只是……”一时情急呀。
一旁的吴总管赶忙说明白,“两个死奴才正在谈论家中的母狗所生的几只小狗无力养大,小少爷恰巧听入了耳,他央求那两个死奴才把其中一只小狗带进府中由他照料。”
净菟回眸,看见玉旋一脸的倔强。
老榕树下缩蹲着两个年轻仆人,他们的嘴角被打得渗出血丝。刚刚的惨叫声便是由他们发自的吧。
黄菊冷嗤勾笑,“玉府是什么地方!养小狗?哼哼,我不允!”
“可是玉旋养小狗,犯不到二婶娘呀。”她就事论事。
“我说不准是不准!不可!不用劳什子的道理!”那只小黑犬长大了,若是恶意咬她一口腿子呢,哼哼。
净菟求情,“二婶娘大人有大量,就让玉旋养它吧,我保证它不会乱跑胡闹。”玉旋那样的孤单呵,他需要一个伴。
“倘若它每个楼阁乱跑呢?要是撞破花瓶什么的……”
“由我代受惩罚。”
“说了可算?”长长的指甲尖一指,“吴总管和奴才们可都是证人,倘若真有那么个时候我可不能不罚,否则我的脸面岂不是没了光彩。”
“二婶娘放心,净菟一定说话算数。”
轻轻一哼气,黄菊扭腰摆臀进了内室。
吴总管忙着斥唤两个仆人退离。
净菟其实很紧张的,她从来不曾和人争过什么,这会儿为了玉旋她大起胆子和二婶娘对上,说个实话,她也意外自己哪来的力量?
玉旋抱着小黑犬,慢慢的说:“休想以为救了它我就会感激你,我不会喜欢你的……”不能喜欢!他要保护自己,因为她才不可能真诚爱他永永久久。
“我没有盼过你的感激……”但是她确实希望他有一点点的喜欢她、接纳她。
她的讨好使得玉旋又烦恼了,他索性匆匆奔逃。
元希抚摸白胡须,已经观察一切,包括净菟每一个眼波流转。
她的眼神总是清清澈澈,一派无邪无垢。
“你很勇敢哦。”但是总是为了旁人。
“这是我该做的。”
他蓦地握住她的手,果然!“事实却是你忍住了极大的畏惧!瞧,手心湿了,都是冷汗。”
净菟想缩回手,但他却不放。她愕然,不知如何应对。
“趁着天光仍亮,我们上街市去查铺子吧,看看哪一个管事偷懒或是跑去喝酒。”唉,他竟喜欢上她总是冰凉的手心触感。
牵握她的手似乎是个瘾了。
上了马车,独坐于车内的净菟不由得以左手抚摸自个儿的右手。这儿有着元先生的接触……
“不要紧的,他是个老人,好老好老的老人。”
到了市集,马车夫系妥马儿妥当便去喝酒。
净菟心存忐忑的急步走着,两旁稀奇古怪的玩意摊子完全引不起她的注意。
这根本与她平日的举止大异,她应该搀扶元先生才是呀。
一声干嚎令她止住步子,她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年少乞丐捧着肚腹喊饿。
她就近往客栈里买点儿吃食送给他,见他面前的破碗空空如也,她拿出身上所有的银两搁进碗内。
他粗声粗气的吼着,“这么点儿,塞牙缝?!”
“可我就只带这么多……”
“喂!我要你髻上的蝴蝶玉饰,舍不舍?”
净菟未及思索便将玉饰施舍了去。
她身后的元希原想阻搁或是送这年少乞丐一顿揍,然他忽见街边转角处两名衣着华丽的侍卫猛往这里瞟睐。
看来这乞丐似有来头,他且礁上一瞧。
年少乞丐目芒精锐,“这位少妇请留个步!为了你的良善,我替你摸个骨相,卜上一卦。”
“嗯,不了。”男女授受不亲。
“你没有未遂的心愿吗?或者盼望什么的吗?”
正当净菟犹豫不前的刹那,年少的乞丐已经擅自作主的抓住她的臂膀,并且按压摸揉。
净菟怔怔一凛,然而并非因着他的鲁莽,亦不是他的男儿身份不该逾矩。她暗忖的是同样是肌肤接触,为什么他的手温丝毫不会令她悸然?
反倒是白发老翁竟然……
她不敢往下胡想,也不敢回瞅身后的元希。
“摸够了吧?”出声的是元希。他微愠的妒气使得年少乞丐呵呵怪笑。
他放下被卷撩起的衣袖子,开始卖弄他的神算能耐,“你呀,六亲缘薄,自小便是弃婴,刚刚许配良人是不?”
净菟猛然大震,“是的!那么你能算得出我的爹娘在何方吗?我要如何与他们相认?”
“十六岁吧?”
“嗯……”他好了得。
“出生时的你适巧遇到天数运转,那是命定的。你有两个姐妹同你一般被遗弃了,你们出生之时适逢干旱天灾,愚蠢俗人自当认为你们是不祥女,坎坷过一生啊。”但是祸福同一线,难定。
“我还有两个姐妹……”酸了心,想哭,她却笑出一朵灿花。
“那么她们在哪儿?过得如何?”若是青灯古佛能赐福,她愿意和婆婆一样把自己关在佛堂里为她们祈福。
“骨肉相逢自有缘,天命之数不可违。”摇头又晃脑,无限的……惹人气。
“请问……”神算乞丐吗? “我的亡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