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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夫人无须烦忧,疆儿会照顾她的。”卫广保证道。
“夫人,你就别挂心了,蝶儿与卫疆满有缘的。”柳青松笑道,忽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或许……他转身对妻子道:“你先歇着,我有事同卫兄商量”
卫广道:“咱们到前厅谈,顺便小酌一番。”
柳青松和他一道往前厅走去。
卫广带了两壶酒与柳青松坐在大厅的莞席上,两人中间有一小几,几上放了酒和烛灯。
卫广斟酒道:“柳兄有何事情?”
“不瞒卫兄,方才想到我们两家甚为有缘,小女和令公子也很投缘,所以我想,两家若能结为亲家,那也是美事一桩,不知卫兄意下如何?”
卫广心头掠过卫疆脸上的柔情,心想或许他和蝶儿真的注定相遇。
“好。”卫广一口答应,“就如此约定,我们好好喝一杯。”他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柳青松也灌了一大口,两人相视而笑,只闻厅上不时传来笑语声。
卫疆坐在床上望着蝶儿,有点莫可奈何,她虽在睡梦中,但小手就是紧抓着他不放。
想到自己要和一个小女孩睡在一起,还真有点奇怪。
他不懂为何蝶儿不怕他。大部分的人看到他都会畏惧几分,就像方才他和柳夫人同坐在马车上,他可以感觉到柳夫人有点儿怕他,但是蝶儿却信任他,这让他疑惑。
他脱下她小巧的绣花鞋,拨弄她乌黑的秀发,看着她像小猫般的偎在他怀中摩挲,一股柔情缓缓在心中泛开口这项事实令卫疆心中一凛,忙收敛心神,阻止这种情绪在心底泛滥;男子的心中不该有柔情存在的空间。
他捻熄烛火,上床安歇,让蝶儿躺在自己身上,心里想着明天最好避开蝶儿,免得她像今晚一样黏着他。这是卫疆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蝶儿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才发现自己睡在大哥哥身上,难怪这么舒服!她原本以为昨天晚上是在作梦,没想到这个好看的哥哥是真的。
卫疆感觉有人在抚摸他的脸,睁眼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蝶儿微笑的脸,她正趴在他的胸前看着他。
“你醒了啊!陪蝶儿玩。”蝶儿稚声的嚷道。
他坐起身,把她放在腿上,摇头道:“我早上很忙,没空陪你。去找你娘,好不好?”
蝶儿嘟嘴道:“不要,人家要你陪我玩。”她看着卫疆眨眨眼,“大哥哥,你叫什么字?”
卫疆看着蝶儿一脸娇憨,觉得很可爱,“我叫卫疆。”
蝶儿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我叫你卫哥,好不好?”
“你喜欢就好。”他倒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叫他,觉得很有意思。
“嗯。”蝶儿高兴的点点头,蓦地,她看到他胸前挂着的弓箭木雕项链,遂拿起链子问:“这是什么?”
“这是我十岁的时候刻的,戴着留做纪念。”
“蝶儿喜欢,好看得紧。”她又不死心的问:“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不行──”
这时候敲门声响起,卫疆的表情也随之变得严肃、冷漠。“进来。”
柳夫人开门进来,“我来接蝶儿吃早膳。”
蝶儿跳下卫疆的脚,拉着她娘的手摇晃着,“娘,我要和卫哥去玩。”
“卫哥?”柳夫人疑惑的问。
“就是他嘛!”蝶儿指着卫疆说。
这时卫疆已起身站着,朝柳夫人点个头。
她也点头回礼。“哦!蝶儿说的是卫公子。”
“叫我卫疆就行了,不用如此多礼。”卫疆淡然道。
他冷漠的表情,让柳夫人有些不自在,“一起用膳吗?”她询问。
“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蝶儿,咱们先到外头吃东西,待会再和卫哥玩,好不好?”柳夫人牵着蝶儿的手,边说边走出房间。
“嗯。”蝶儿点点头,回头说道:“卫哥,你要快点喔!”
不等他回答,她已拉着柳夫人,蹦蹦跳跳的跑向前厅。
柳青松和卫广已在前厅等候,蝶儿高兴的奔向柳青松。
“爹,抱抱。”
柳青松笑呵呵的把蝶儿抱在怀中。“蝶儿乖不乖啊?”他含笑问道,蝶儿虽然是个女孩儿,但从小就讨人喜欢,他可是疼爱有加。
“蝶儿好乖。”她开心的笑着。
卫广问:“疆儿呢?”
“他随后来。”柳夫人回答。
“卫哥待会儿还要陪蝶儿玩。”蝶儿补充。
“是吗?”卫广笑问,从来没有人这样叫过卫疆。
“嗯──”蝶儿用力点头。
“蝶儿喜欢卫哥吗?”卫广问。
“喜欢。”
“那蝶儿要不要嫁给卫哥?”柳青松接着问。
柳夫人惊呼:“相公!你这……”
柳青松朝她点点头。
“什么是‘嫁’给卫哥?”蝶儿问。
“就是说卫哥要常常陪蝶儿,和你一起玩,两人互相照顾,永远不分开,不过蝶儿要再长大些才能嫁给卫哥。”柳青松解释,其实他是诱之以利。
“常陪蝶儿玩?那真好!”蝶儿欣喜的嚷着:“我要嫁给卫哥,永远不分开!”
这时卫疆刚好走了进来,听到最后一句话,眼光询问的看着卫广。
“我和柳兄订的约定,你考虑一下,愿不愿意娶蝶儿为妻。”卫广说明。
蝶儿挣脱柳青松的怀抱,跑到卫疆身边,仰头欢喜地说:“蝶儿要嫁给卫哥。”
卫疆低头看着满脸通红、可爱的蝶儿,心想再过两年,就是弱冠之年,他不想在二十岁时就成家(注),因为现今时局混乱,陈胜、吴广已起义抗秦,匈奴人也不时侵犯北方,战事可能还会持续好几年,男子汉就应上战场,为国家尽心力。
若两年后成亲,可就有了家室之累;而答应这门亲事,至少可延后七、八年,等蝶儿长大成人。
卫疆蹲下身子,摸摸蝶儿的头发承诺道:“卫疆娶蝶儿。”这是他生平第一个诺言。
响应他的,是蝶儿大大的拥抱和欣喜的笑声。
注:当时男子大多于弱冠之年成亲,女子则于及笄后不久婚嫁。
第二章
十年后这是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马蹄声划过寂静的黑夜,卫疆和他的三名部下策马狂奔,所到之处尘土飞扬。他不想浪费时间在休息上,为了办这微不足道的事,他从京城南下已经赶了五天的路,而他这趟任务不过是“拜堂成亲”罢了。
十天前,韩王信和匈奴勾结,皇上误中其计,在平城的白登山被困了七天,于是皇上和朝中大臣决定不再与匈奴作战,改采“和亲”政策。所以卫疆便从前线被召回,毋需再与胡人征战。
卫疆并不讶异事情变成这样,毕竟在北方征战的部队中,只有少数部队能克敌,而他所率领的精英军队便是其中之一。
在秦末八年混乱的战争中,卫疆并不常在中原一带打仗,他通常在北方和匈奴作战,守卫边疆一带;就连历时三年有余的楚汉相争,他也只是偶尔在汉王危急之际回南方救急;大部分的时间,他都在北方与匈奴周旋。因此,虽然皇上封他为“镇远将军”,但南方一带较少听过卫疆的大名,在北方却是如雷贯耳。
虽然朝廷采取“和亲”政策,但皇上仍希望卫疆能留在京师训练士兵,并保护京城的安全,遂想将公主嫁给他以缔结姻缘。但是,卫疆可不想娶气焰高张,只会颐指气使的公主,而他也突然忆起十年前订的婚约;当初会答应,虽是因为他想出征作战,不想在弱冠之年就成亲,但既然许下了承诺,他是一定会履行的。
皇上在得知卫疆有婚约时颇为惊讶,但也莫可奈何,还要卫疆快去迎娶,并赐了许多礼聘。卫疆日夜赶路,就是想把这恼人的事赶紧办完。
“停──”卫疆举起右手,“马匹累了,今晚我们就在这露宿。”他看着四周稀疏的树木,推测大概明天中午就会到达县内。
卫疆的部下听到命今之后,翻身下马,各自找棵树坐下来,闭目养神。
卫疆的右副将──也是他的弟弟──卫宗走向他,“大哥,咱们没通知女方家人就去迎娶,似乎太仓卒了些,而且她可能已经嫁人了。”
“不可能。”卫疆十分肯定。
“为什么?”
“没接到我战死的消息,她不能再嫁他人,这是律法的规定。”
“嫂子长得如何?”卫宗好奇地问。
卫疆的脑海浮山一个模糊的影子。当年他只与她相处了几天,而如今都过了十年,他根本没印象了,只隐约记得她很爱说话,总喜欢缠着他。
“事隔多年,早忘了。”卫疆回答。
“可怜的嫂子。”卫宗调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