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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茫然的脑袋逐渐想通这是怎么回事,英俊的脸庞蓦然通红,脑际一阵强烈眩然——
她想嫁的人走他!
“股前所未有的狂猛喜悦像巨浪般冲击撞上了他,他震撼呆愣得完全无法反应,可是心口和唇畔却已有抹管也管不住的笑意,深深地荡漾了开来。
她想嫁的人是他,是他!
等等。
他陡然惊醒,猛然收束恣意狂喜过头的心情!该死,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不是他一开始的本意,从来就不是!
“虽然我一开始也没想过我们俩会变成这样,但是……但是……”她笑得越发娇柔,看得他怦然心动。“爱情要来的时候,任谁挡都挡不住呀。”
“是啊,当爱情要来的时候……”他温柔地瞅着她,不自觉地随着她微笑了起来。
天杀的,事情不是这样的!
他又差点懊恼到呕出血来,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劲了?怎么会附和起她的天马行空来了?
戏不是这么演的,事情不是这么安排的。
“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他硬下心肠道:“我是在说服你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着想,毕竟对姑娘家来说,嫁得如意郎君是比什么还重要。”
这种迂腐到不行的狗屁话,他现在说来自己都觉得空洞无聊。
可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这辈子最重然诺,绝不可能半途而废打退堂鼓。
香圆呆了一呆。
“可是你刚刚不是在说我们……”她傻眼了。
他摇头,“不是。”
她屏住呼吸,突然有种难堪又想哭的冲动。
天,她根本就是个大白痴、大花痴、大笨蛋,她怎么会以为他是在跟她求亲呢?
这下子他一定会更瞧不起她,更想耻笑她了啊!
眼见她眼圈儿一红,泫然欲泣的模样,他的心口一阵剧痛。
“呃,我不是说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他心慌意乱极了,心疼地拼命想补救。“因为……因为你该喝药了。”
“啥?”她泪汪汪的抬头。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温和地解释道:“现在你什么都不要多想,尤其是‘一品回春院’的事,我要你现在好好养好身子,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头好壮壮,以后任何风寒都不怕,懂吗?”
他的抚慰神奇地驱离了香圆所有的羞惭不安,泪珠还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幸福快乐的笑容又重新回到脸上了。
他还是心疼着她的。
呀,那她还是有希望的了?
“药王,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要帮我签那张保证书呢?”
这天夜晚,香圆吃完了他熬煮的最后一帖滋补养身的甜甜药汤后,突然又想到这件事。
他有种叹气的冲动。
“不要。”难道他的存在对她而言,就只有签保证书的价值吗?
也不知是谁,前两天还口口声声谈到要嫁给他的事,他心底大大不是滋味。
明知道这么想很幼稚,他还是忍不住。
“为什么?”她这些日子来被调养得红红润润的小脸又更圆了,偏着头睨着他的模样更加可爱。
“嗯咳。”他清了清喉咙,拒绝被她可爱娇甜的圆圆脸软化立场。“你究竟有没有认真思考过,以你可怕的医术真的适合当医馆的主人吗?”
“我行啊,其实我医术还不赖的,只是有时候太紧张就会演出失常。”她大言不惭道。
他一个字都不信。
“也不知是谁上次还险些毒死谁的。”他哼了哼。
她讪讪一笑。“呃,那是意外,意外。”
“当日若不是我熟谙医理,恐怕早已‘意外暴毙’了。”他盯着她越来越心虚的小脸,浓眉紧皱。“你有没有考虑过,或许你根本是入错行,搞错志向了?或许‘四川唐门’或‘江南霹雳堂’更适合你这样天生的用毒奇才。”
嗯,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也许他竟无意中替她找出一条人生真正的康庄大道了。
“才不要,我要医活人,我才不要毒死人。”她一脸坚持。
“不对,我真的确信你非常适合投入‘江南霹雳堂’门下。”他更坚持。
“人家不要啦,人家要当大夫……”香圆忽然觉得有点怪怪的,疑惑地问:“药王,你怎么也知道‘四川唐门’和‘江南霹雳堂’这两大毒门世家呢?”
他一时发觉失言,随即掩饰地一笑。“笨蛋,‘四川唐门’与‘江南霹雳堂’皆是百年大族,我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样。哇,我都不知道耶。”
药王真厉害,什么都懂。
不愧是她的英雄,她的偶像啊,呵呵呵。
“总而言之,有的时候,人还是得承认自己根本不适合成为某种人、做某些事。”他意有所指地道。“有很多事,都是命中注定的。”
“对啊,我也曾经跟我爹说过,我命中注定就是要成为‘一品回春院’的女东家。而且说起我爹呀,他根本就不适合当一个重男轻女的老冬烘先生,也不应该要我放弃接掌‘一品回春院’,甚至还想要随随便便就逼我嫁人。”她说着说着,就忍不住说到自己爹爹头上去了。“他偏就不听,唉,我也很伤脑筋呢。”
他险些呛出一口血来。
这个小肉包真是够了!
不管他好说歹说,明示暗示,她根本是后知后觉……不对,是不知不觉。
再这样下去,她早晚有一天真会让自己恐怖的医术给害死!
“我指的是你。你的医术只有八个字可形容——草菅人命,惨不忍睹。”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发挥毒舌本领,直截了当戳破她自以为是当世神医的幻想。“再给你一百年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你还是早点放弃吧,不要再给大家制造麻烦和困扰了。”
草菅人命。惨不忍赌?
麻烦……和困扰?
香圆浑身一震,像被柄猝不及防的大锤狠狠捣中了心脏,疼得紧紧缩僵成小小团。
最叫她伤心的是,挥舞着这柄重锤残忍的击中她的人……居然是他!
刚刚他俩不是还谈得很开心吗?
可是怎么转瞬间,他居然会那么残酷直接地给了她那八个字的评语,而且他还不是别人,他是她最心仪、最倾慕的人儿呀!
难道她在他心中,就只是个这么坏、这么笨,又这么自私的蒙古大夫吗?
草菅人命,惨不忍赌。
草菅人命,惨不忍赌。
草菅人命,惨不忍赌。
不!她只不过是想要帮忙治好人们的病痛,只不过想要看到病患摆脱痼疾以后,那重回憔悴脸庞上的释然笑容……这样错了吗?
她也不过是想要让“一品回春院”能够永远开下去,永远维持着大夫与病人之间嘘寒问暖,热闹而温馨的景象,永远都能够嗅闻到家中萦然不绝的药香味,听到大夫病人和小学徒们嘻嘻哈哈的笑声。
还有爹爹跷着二郎腿呷着人参茶,时不时亲自帮病人号脉的身影,还有大哥和嫂子在大太阳底下挥洒着汗水栽植药草,欢愉又满足的神情。
她也只不过想要二哥跟二嫂不管在任何时候回来,都能够舒舒服服、安安心心地住下,什么都不用担心。
她也只不过……想要永远都能够和爹抬杠说笑拌嘴,希望这样幸福的时光永远不要消逝。
如果“一品回春院”有人执掌,如果“一品回春院”有她奋斗努力,那么“一品回春院”的大门就会永远永远开启,这一切的快乐就永远不会变成泛黄的回忆了。
可是她多年来的努力竟然只换得“草菅人命,惨不忍睹”的事实吗?
这八个字不断地在她脑袋里回荡,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尖锐刺耳,香圆紧紧捂住双耳,可是怎么也阻止不了他低沉轻讽的声音重复荡漾!
草菅人命……惨不忍睹……
“不是的!”痛楚的热泪进出眼眶,她激动地跌撞着下床,仅着单薄的绛纱衣便冲出了房门。“我不是存心要变成那样的人,我也不是那样的人,我不是不是啊!”
“香圆!”药王的脸色瞬间大变,慌乱地跟着追了过去。
老天,她穿得那么少,她一定会被冻坏的!
夜幕已然悄悄笼罩大地,白画还算温暖的气候在夜晚便化为沁凉似水,药王圃中遍植奇花异草,此刻幽幽地吐露出冷露清雾。
他身形如天外飞仙,一闪即至,自背后紧紧搂抱住她,双臂紧箍着她疯狂奋力挣扎的身子,怎么也不肯放手。
“香圆,你先听我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紧紧抱着她气扭不休的身子,心慌意乱得胃绞拧成了一团。
“我不要你,我不要你……”她拳打脚踢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