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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像听出兴味,等着她的下文。
幸多乐单手拿着版画,而另一只手则揉着愈来愈抽痛的太阳穴。“怎么?你想跟我聊前世?”该死的,昨晚想了一夜没睡,现在脑袋痛得像是要裂开似的。
“你如果想说,我就听。”
“是吗?”垂下眸,思忖着该不该说,就怕她现在要说的,也是杂乱无章。
“说啊。”他不耐地催促。
“难道你没想过,前世之梦像个暗示,在脑中重复播放几百次,不就日久生情了?”她抱着昏痛的头,觉得脑袋一片混乱,难将她的想法妥切说出。“就像一只狗,若会作梦,梦我个千百回,当它见着我时,肯定也会认为我是它的主人。”
“你到底想说什么?!”声音怒而低沉。
她在否定他吗?否定他的感情吗?!
“我想说的是前世,前世已只是前世!今生再重逢,宇文欢已经不再是宇文欢,幸儿也不会再是幸儿!”她的第六感神准,而她直觉认为赖咨云有问题。
她今生拥有幸儿的脸,但不代表她一定是幸儿!
到底要她怎么说,他才会明白她的暗示?不想把话说得太明,是怕他希望落空,从此又要寻寻觅觅,怕他……不,也许是她怕,她怕他误会她在妒忌,误会她在挑拨,怕他讨厌她!
天下任何人都可以误解她,但不可以包括他。
齐子胤哪里明白她心里在挣扎什么,他只知道他快要发狂了。
“你给我闭嘴!我不准你否认我们的前世!谁管宇文欢到底还是不是宇文欢,幸儿还是不是幸儿,我要的不是过去的皮相,过往的姓名,而是轮回不灭的灵魂!”他像只狂狮暴喝。
顿了一会,沉痛地深吸一口气,他继续说:“你说,为什么你会梦见前世?为什么我会梦见前世?那肯定是一份放不下的感情,告诉自己哪怕是耗尽了来世也要再续情缘,要不,为什么别人梦不见,就唯独我们梦得见?”
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宇文欢和幸儿早就湮没在过往历史里,他在乎的,只有一个人——五百年前,五百年后,他搁在心里的,只有一个人!尽管时空变了,她换了容颜,他也知道她是谁!
我们?他说的我们,是指他和赖咨云?他们完全没有她能介入的缝隙?
“所以,你认定赖咨云就是你要的女人?”纠缠住他记忆的人,是前世的宇文幸,而赖咨云顶着宇文幸的脸来到今生,也就注定了今生与他相逢?而且,他们手上还缠着他们彼此相认的胎记!
这该死胎记的存在,一再地破灭她的揣测。
难道她的想法真的错了?但是,胎记可能只是巧合,可能只是……虽说她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她可以确定赖咨云不是幸儿。
齐子胤沉默不语,眼色隐晦地瞪着她。
“她不对劲!”她突吼。“她的执念太强,整个人有点癫狂。”
话一出口,她便觉得好羞愧。这算什么?她竟然在攻击赖咨云?尽管讨厌她,但她怎能在他面前说她不是?
齐子胤黑眸抽紧,目光深沉地看着她。“背负着两世记忆,正常人都会锵乱。”
“那你我也不正常了?”
“不,因为我太确定我要追求的究竟是什么。”他的信念坚定到无人能移,只是偶尔会在夜里吓醒或者是哭醒。
“那我呢?”其实有病的是她?太过冷静,甚至潜修命理,其实是她有病?她若正常,就该像赖咨云一样,随时处在情绪不稳定的状态下,像是一颗不定时的未爆弹,何时发作也不知?!
“你?应该问你自己吧!为什么你承载两世记忆,却能够清楚分辨前世今生,为何没被记忆混淆?你想要追求什么,要的是什么?”
“我?”她想追求什么?老天给她天赋,究竟是要她如何善用?“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暴眸眯了起来。
“老板说,总有一天我会知道,但……”
“老板、老板!我去你个老板,你跟他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叫得那么亲匿,怎么就没听你叫我好听一点的?”他再也忍不住,跨前一步用力摇晃着她,摇脱了她手上的版画。
版画落入地面,啪的一声,横切裂成一半。
“啊!版画!”幸多乐挣脱他,心疼地看着,却突地瞥见版画是由两面上下嵌成,里头竟藏了一支银簪,其身扁平,刻着莲花图纹……
那是欢哥哥唯一送过她的东西,她珍惜得要命,偶尔上街时才要良儿替她戴上,其余时间全都收在锦荷里随身戴着,就像欢哥哥在旁。直到那年下杭州,她把扁簪偷偷放入版画里,一起供在佛旁,以祈求两人长命百岁,白头到老。
她还偷偷祈望着,如果有来生,当她看见这支簪,就会想起欢哥哥是多么地疼她宠她……
欢哥哥……那是谁的欢哥哥?
“多乐、多乐?!”
她眼前一片花白,神志涣散之际,目光落在眼前俊美的五官。
今生,她为谁而来?为谁赋天命?为谁?
“幸丫头!”齐子胤恼火低吼。
顿了下,闭上眼,唇角弯弯。
她想,她大概知道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