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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事,只是迷路,说不出家中地址,打这通电话,是希望你过来接她回去。”电话那头迅速说明完毕。
闻言,范季扬松了一大口气,大略说了下时间,收妥手机和文件,抬眼。“姚总,不好意思,我有急事得出去一趟,我们再约时间。”
“好,没问题。”
火速赶到警察局,便瞧见一抹小小的身影极度不安地在警察局门口来回团走,攒眉像是在沉思著什么。
下了车,范季扬来到她面前,轻声喊著,“瑞芽。”不敢贸然前进,怕她又忘了他是谁。
何瑞芽顿了下,抬眼,紧张和不安在瞬间解除,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然而面对他紧绷的神情,她立即判定自己又惹他生气,垂著脸,小小声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气自己好没用,就连照顾自己都不能。
他叹了口气,长臂一扯,将她拽进怀里。“不用跟我道歉。”紧紧地将她护在怀里,不留缝隙地将她贴向自己,恍若用这个动作可以安抚她始终不安定的灵魂,也可以一并镇住他为此惴栗的思绪。
搂著她,他才发现,她微微轻颤著,也发觉她好瘦好小,纤弱得像是一阵风吹来就能刮走她。
他到底有多久没正视过她了?
离开台湾六年,他并不是不曾回国,但是每回回家,他很少正眼看她,待个两三天又立即离去,甚至连话都不曾交谈过。
好歹也有几分青梅竹马的交情,但他却小鼻子小眼睛,连一句问候都没说出口,要是何老爷在天之灵,知道他是这么照顾他最宝贝的女儿,肯定溜进他的梦中给他饱拳一顿。
“我以为我的记忆恢复得差不多了,所以就想到外头走走,可谁知道走得太远,竟找不到回去的路……”何瑞芽在他怀里小小声地解释,贴在他厚实温热的胸膛中,听著他有力的心跳,感觉心底的骇惧一丝丝地抽离。“更可恶的是,我竟然想不起家里的地址,我……气死我了!”
他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让她心安的气味。尽管她对他仍有些许的莫名恐惧。
“傻瓜,这跟你的记忆没关系,你每回出门都是司机专车接送,不知道住址算正常,而且你根本没独自一人在外头逛过街,当然不认识路。”
听出她的懊恼,范季扬突然觉得心疼得快要死掉,甚至开始怀念以前那个高压统治的瑞芽女王。
“下次,如果你想要到外头走,打电话给我,我陪你。”
“可是,你不是要工作吗?”她抬眼,突地发觉两人贴得好近,粉颜烧烫烫的快要酿出一把火,不知如何是好的只能猛力推开他。
“瑞芽?”他意外极了。
意外的不是她推开他,而是推开之后,他怀里的失落感好深重。
“那个、那个……”她心跳得好快好乱。
好奇怪的感觉,心跳得又怪又急,总觉得有一口气快要喘不上来,分不清楚是喜悦还是愤怒……她是不是真的撞坏脑子了,怎么连分析自己的情绪都做不到?
“你知道我是谁吧?”范季扬绷著脸。
不满她把他利用完毕就丢到一边。
“我知道。”用力点点头,很怕他又生气。
“我叫什么名字?”他又问,趁机又走近她一些。
“呃……”等等、等等,她记得的,不要催她,一催,她又会忘了。
“嗄?”他开始磨牙了。
真是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个心胸狭窄的男人,很气她老是忘了他,气到快要内伤,而且恨死了这种被遗忘的感觉。
“我想起来了!”何瑞芽突地击掌,向来惨淡的小脸迸出光彩。“范季扬!音同很犯贱的犯嘛!”
“……后面那句可以省略。”干么重复他说过的话?算了,无所谓,他已经成功达阵,扣住她的手腕。他道:“走吧,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不容拂逆的,她就这样被他拖著跑。
“去一个……能让你早日康复的地方。”坐上车后,范季扬语重心长地道。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不能容忍她这个模样,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她恢复原来的模样!
第三章
“这个时候,美女就对野兽说了,喂,你可不可以先去整容?你知不知道你长得很吓人?野兽听了之后,就觉得……”
“美女没有这么说吧。”何瑞芽打了个哈欠打断他。
范季扬瞪她一眼。“有,我写的美女与野兽的对话就是这样。”他说得振振有词,她却咯咯笑著。
“给人家乱改。”她笑著又反驳。
“快睡啦。”他佯怒吓她,但实际上却爱死了她这般娇笑的模样。
印象中,他似乎没瞧过她笑得如此甜美而小女人,像朵柔妍淡扬著香气的雅莲。
“好啦。”
今天的她真像个孩子,只因为他带她去玩了一个下午,从此将他列为好人,心中的怕意也减少许多。
“闭上眼。”他张牙舞爪地威吓著。
何瑞芽咯咯笑,乖乖地闭上眼,又道:“对不起,把公司的事都丢给你,还要你陪我去玩。”
“知道我辛苦就好。”
“我一直都知道。”细声咕哝了一句,挪了个舒服的位置,甜甜入睡。
范季扬没听清楚她的咕哝,直瞅著她,确定她的呼息均匀,才疲惫地站起身,再帮她把被子拉妥。
真是要命,他这一辈子都没想过,有一天他竟然得为她念床边故事,哄她入睡。
这辈子,就属现在和她最亲近吧。
伸展了下身子,他的目光落在墙面的那一扇门,轻轻推开,里头是瑞芽的个人工作室,通常是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
他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习惯,特地踏进禁区,是因为想要知道她当初为何想要开发东海岸的案子,找到原由之后,才能说服其他大老。或许在这间工作室里,能够找些蛛丝马迹。
这件案子要是不赶紧推动,怕会就此冻结。今天带瑞芽回医院复诊,她的主治大夫余医师说──
“她这种状况不属于记忆障碍。”余医师指的是,何瑞芽对他的重复遗忘。
“不是吗?”范季扬不懂。
何瑞芽由护士带开,让他和余医师单独会谈。
“记忆障碍指的是从她清醒之后,学习上出现记忆力不足的现象,会容易遗忘刚记住的一些人事物,但并不包括事发之前便已认识和知道的。”余医师翻看著何瑞芽的病历,话题严肃,但脸上笑意和蔼。“她的记忆障碍问题,在日常生活中已无大碍,若要接触繁杂事务,可能是比较吃力一点。至于你先前问我的问题,依我看,她会不断遗忘你,也许是下意识想要忘了你。”
“嗄?为什么?”他顿住,心间没来由地泛起一阵椎心的痛楚。
好可怕的答案,让他后悔今天跑这一趟,他没事干么来讨答案吓自己?
面对瑞芽的再三遗忘,他早就感到不对劲,但想不到有可能是她存心想忘了他,为什么?
“那就得要问你做了什么事,让她会有这种反应。”余医师打趣道。
范季扬可是压根都笑不出来。不愿承认她是想把他遗忘,才会老是记不住他是谁,于是,他又问:“可是,她的个性改变了很多,难道……”
“嗯,她的右脑前叶受到撞击,依照以往的临床病例之中,确实出现了许多会因而改变个性的实例,不过,依我对瑞芽的认识,她现在显现出来的,应该是她的本性。”余医师和何家有数十年的交情,瑞芽也等于是他看著长大的。
“怎么可能?”他发噱道:“从我认识她时,她就是那副颐指气使的女王模样。但她现在很怕我,这很不对劲。”
“那是因为你对她很凶,所以她才怕你的吧。不要忘了,现在的你,对她而言是个陌生人,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让她产生各种不安。”余医师叹了口气。“再说,没有人一出生就会是个女王,你认识她那么久,还不懂她吗?”
一句不懂,让范季扬错愕到说不出话。
认识她十几年,他不懂她吗?
结果,范季扬带著疑问,带著她去吃午餐,带著她去逛从没去过的动物园,看著她脸上迸现孩子气的雀跃和兴奋,他突生许多感慨。
余医师说的对,只要他对她笑,她就回报一笑,情绪也平稳多了。
想起她从小替自己安排精英教育,就为了往后要接管东皇,剥夺了自己的童年,也剥夺了孩子该跑该跳的喜悦,孰料到了现在,因为一场意外,她反而像个孩子,无忧无虑地对著无尾熊扮鬼脸,学河马打哈欠……
叹了口气,坐在她专用且不与人分享的女王王座,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