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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伤害那些孩子的时候似乎也没考虑到下手轻重的问题。”幽香轻飘飘地回应着，顺手给紫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花茶。
“唉……”境界妖怪没再说什么，只是略有些担忧地看着幽香，“鬼族一定会找你来寻仇的，他们是有仇必报的种族。”
幽香漫不经心地拉过一张椅子在紫面前坐下，右手托着腮，红宝石般流淌的眼波慵懒地在紫的脸上扫过，“你这是在担心我？我觉得有这个时间，你还是担心一下那些家伙吧。”
紧接着，不等紫开口，幽香就一边揭开桌上糖罐的盖子，一颗颗往紫的茶杯里丢着方糖，一边道：“就我而言，你带进来的这些野蛮人无疑是一大祸害，你应该知道的。”
看着自己杯子里的方糖越积越多，紫叹了口气，把茶杯向幽香的方向推了过去，“我不喜欢喝这么甜的东西——关于那些家伙的事情，我也是知道的。但是外界……我的意思是说我们的世界，妖怪们的栖身之地，越来越少了，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建造一个妖怪们的乐园，这本来就是我的夙愿。”
“你们那里的人类，究竟进化到了多可怕的程度啊？”幽香沉默了片刻，把杯子又推了回去，“一个人类能打十个妖怪这种的吗？”
“人类有着一种叫做‘科技’的力量，他们能够驾驭钢铁制造成的机械，控制风力、水力、火力，甚至是太阳的能量来为自己所用。而且，他们的终极武器，能够在一击之间摧毁一整座城市。尽管咱们这种程度的力量是可以在那种攻击下存活的，但其他弱小的妖怪就绝无可能了。”继续推着杯子，紫沉吟片刻，然后将自己所知道的关于人类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了幽香。
“虽然人类是不会轻易动用那种终极武器的，再加上人类在明，我们在暗，实际上妖怪们会受到那种武器攻击的可能性近乎于零，但问题其实不在于这个。”看着幽香露出沉思表情的面孔，紫苦笑着继续道：“问题在于心理上的转变……以前，人类是很弱小的，可以被我们妖怪恣意捕杀和**，但是现在就好像是从前自己圈养的家畜，忽然拥有了毁天灭地的力量，而且开始侵占主人的屋子一样，你能明白这种感受吗？”
“在不知不觉之间，人类已经开始走上了一条很有可能超越你们的道路，并且已经开始否认你们的存在，这或许才是你们这些妖怪所恐惧着的根源吧。”沉默良久，幽香简单地如此说道，而紫也不予否认，只是静静地点了点头，“而且，在斗智方面，整体上来说，妖怪们也没有人类那般诡计百出。拿鬼族举例，这些直肠子的家伙虽然力大无穷，但是被人类用计策耍过的次数可着实不少。”
“但如果要反击的话还是比较容易的吧？以你们这些妖怪的力量而言。”幽香举起用来搅拌茶水的小勺，指着紫的面庞。
“可人类不会针对我们‘妖怪’而反击的，他们针对的是‘环境’。人类会砍伐树木，排放污水，弄脏水源，他们那所谓‘现代社会’的产物，会将自然彻底破坏……的确，我们可以摧毁他们的工厂，杀死他们的伐木工，可是这么做实在是……太过没有效率了，毁掉一个工厂，还会有一百个，人类的数量比起我们妖怪来实在是多得太多了。而我根本想不出有效率的方式……不，或许这种‘效率’根本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
境界妖怪向风见幽香吐露着自己的苦恼，她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软弱的表情，紫的手肘撑在做面上，仿佛这就能撑起她的整个身体一般。而幽香看着她，默默地把杯子又推了回去，“请用。”
“不，这就不必了。”紫看着杯子里堆成一座小山的方糖以及基本上看不到了的茶水，缓慢而坚定地把它推了回去，“比起这个，你还是先帮我把我们亲爱的龙神大人叫出来一下吧，有她在的话事情也好办一些。”
“她不在哟。”幽香这次没有再把杯子推过去，这么回答道。
“她不在？！”紫的瞳孔刹那间缩小了，她猛地站起身来，紧紧地盯着幽香，“等等，她为什么不在？跑到哪里去了？”
“回娘家了。这么解释的话你能听懂吗？”幽香自顾自地用小勺舀起一块方糖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含糊地道。
“完全不能好么……”
“总之她去了另一个世界，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回来了。”幽香的通告无疑是掐灭了紫的最后一丝希望，她默默地坐了回去，“……什么时候走的？”
“不知道。”
“居然偏偏挑了这种时候，她该不会想不到，在鬼族刚刚入住的这段时间里，是最有可能发生问题——同时也是最需要她的时候吧？”紫的双手抱住脑袋，苦笑道：“虽然我在鬼族的契约条款上明确地写了不允许惹是生非，但是这种情况却难以用契约来束缚，毕竟一般来讲没人会因为被折了两支花就大打出手，而且你下手也的确是太重了……”
“我不在那‘一般’的范围之内真是抱歉。”幽香的道歉毫无诚意，“而且正好我已经看那些整天咋咋呼呼大吵大闹的家伙很不爽了。”
“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来……”紫站起身来，无意识地在屋子里踱着步，然后转到了后花园的门口。在花园里，两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妖怪小猫正在草丛中滚作一团打闹着。紫的背后传来了幽香的脚步声，“如果他们不来的话，我还打算去找这些混蛋呢。”
“话说回来，让这两只小家伙在你的花园里打闹真的好么？”紫有些担忧地看着草丛旁边的花坛，生怕这两个小东西一不留神滚到花坛里去，招来某个煞星的怒火。
“有什么关系？只要不碰到花的话。再说了，这些弱小的家伙，无论怎么折腾也是翻不起什么波澜的，而且它们所造成的破坏不用花任何力气就可以弥补回来。”幽香站在紫的身后，嘴角勾勒出一个轻蔑的弧度，带着戏谑的笑容看着院子里仍然毫无所觉的两只小猫。
她很想看看两只小猫能在自己的园子里翻出多大的风浪。既然一切损失都可以得到重启和修补，那么这些家伙做什么都没有意义。大概就是这么一种感觉吧，带着轻蔑的纵容。紫所感觉到的就是这些。
——等等。
忽然，境界妖怪的心中闪过了一个不祥的预感。一个恐怖的念头在她的心中猛地扎根发芽，然后迅速生长，不容忽视，也不容侥幸。如同恐惧的云幕，这个念头沉重地压在了紫的心上。
——等等！
鬼族这个不稳定因素，在刚刚入住的磨合阶段，一定会出问题，薇奥拉应该最清楚，比紫更加清楚。薇奥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
那么她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间离开？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间视而不见？还是说她根本就没有想要管这些事情？她究竟是怎么打算的？
紫慢慢地扭过头，看着幽香脸上轻蔑的笑容。
——薇奥拉，是站在对这个世界有着绝对的掌控力的主人的立场上来看这个世界的。
妖怪的大贤者从未如此真切而确实地认识到这一点。
——我，可能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某些东西。
紫忽然感觉到一阵没有来由的深深恐惧。
194、风雨欲来（4）
远方传来了喧闹声。有受惊的飞鸟从林中飞起。
鬼族来了。
以萃香和勇仪这两大鬼王为首，后面熙熙攘攘地跟着一群鬼众，从太阳花田周围的森林里涌了出来，顺着花田里的小路，向洋馆走来。
但是出乎人意料，这些家伙现在居然十分安静，没有发出半点喧哗的声音，平静地跟在自己的王身后，如同一道铁墙般压到了洋馆的门前。而幽香，则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了。
“我想，不用再多说些什么了吧？”勇仪舔了舔嘴唇，眯起眼睛看向站在门口的风见幽香，而后者则摆出了一副人畜无害的甜美笑容，如此回应道：“和你们一样，我也不是很喜欢讲道理呢，尤其是对于那些喝得烂醉然后随随便便闯进我家里来的疯狗们。”
“很好，很好——我会让你跪下认错的，用拳头。”勇仪脸上的笑容更加欢畅了，她忽地仰头抬起自己手中一直托着的星熊杯，喉头滚动，咕咚咕咚地几大口就将这盛得满满的大杯中的烈酒，全部灌入了喉中。一片火烧云也似的嫣红瞬间腾上鬼王的脸颊，忽然就那么显出几分妖艳来。勇仪随手将空掉的星熊杯丢给身边的萃香，慢慢地迈出一步。
“等等——”紫忽然从幽香的身后走出，而就在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萃香朝着妖怪贤者的方向伸出了自己小小的手掌，“要说等等的是咱这边，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