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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秦采薇多说,苏双儿和杜冉琴也都猜着快要到房家了。这马车放缓了,几乎和步行一样,花轿外面嘀嘀咕咕、吵吵嚷嚷的人群,三两句离不开“房相公”、“房中书”、“邢国公”、“房夫人”这几个词儿,八九不离十是前来巴结客套,热络关系的朝中新贵。
当然也少不了那些个闻风而来的远房亲戚。
“新娘到!”
一阵噼里啪啦得鞭炮响起,主婚官绕着腔调高喊了一嗓子,这花轿便“嘭”一下放停了。陪轿子的苏双儿和秦采薇,忙赶紧下了马车,守在一旁。
房乔早换好了邢国公的礼服,束好冠,走至这马车门前,掀开了帘子。
杜冉琴压根儿没回过神,就眼前一亮,瞧见了外头热闹的人群和含笑的房乔。她忙稀里糊涂抓起身旁的团扇,将脸遮住,递上左手,拖着满头的钗钿、和曳地的披帛,跨下了红骄。
这处大宅,便是她日后的家了。
“哎呦,这娘子真好命……”
“房公可是万里挑一的人儿哦!”
“瞧瞧这宅子,可是圣上钦赐的,多阔气哇!”
“呵,你瞧你那穷酸模样,一品国公的宅邸里头,这呀,不算什么!”
“哼,你懂什么!这处院子是是圣上钦赐,出自大师手笔,和唐宫圣驾所住太极殿是一班人马所做,你倒是说说,这朝中谁人比房公更吃香?我就说这宅子最好,怎的了?”
第七十八章 成礼
听着周遭的人群嘀咕,杜冉琴便难忍好奇,抬头四下打量了一番。
这所宅子有三处门,正中央的大门,东南的主侧门,以及东北口的后门。寻常人家的宅子正门通常在东南开,唯有高等的宅第才能将正门开在正中央轴线上。这邢国公宅便被允许在正中线上开了正门,此次杜冉琴便是从这正中央的大门,进的宅子。
这宅院从门面来看,就应是比先前的杜府再大上几倍,虽说平阳房家家大业大,可却不重视装潢,而这处大宅,不仅是门面考究,朱漆鎏金,远远望去,院中建筑挑高的样式也显气宇不凡,翻起的角檐精雕细琢,通往正厅的回廊开阔宽敞,廊檐图绘美轮美奂,这画工鬼斧,果然不是寻常人家能比的。
通过大门,便见一到山石屏障,用劲草写着“房”字,落款是“虞世南”。绕过此屏,便眼前豁然一亮,中央开阔的石路直通前堂,两侧曲径弯绕,借鉴了江南风格,东西望不到头,可见两旁应是也有侧院,是时下少有的能够东西对称的大宅。
这前堂也是今日的喜堂,高柱约莫挑起两丈,是寻常人家的两层楼高,气势恢宏,开阔敞亮,堂前有四扇双开木门,今日皆大敞着,披上了红绫绸缎。前堂顶上挂着块匾额,是房乔的笔迹,隶书写着一个“静”字,这前堂名便是“静堂”。
房乔牵着杜冉琴至此,便停下了脚步,改而牵住红绸,进了喜堂。
礼官绕着嗓子喊着一道道口令。杜汀听到“高堂就位”,便坐上了主座。当今圣上今日倒是褪去了衮服,只是一袭布衣,以徒儿的身份前来,居于一侧,并不上座。李世民身后便是同样一袭布衣的长孙玲瑢。此外,当朝尚书左仆射萧瑀、右仆射长孙无忌、兵部尚书杜如晦、右武侯大将军尉迟恭等人全部在喜堂两侧静候已久。甚至,刚刚退去中书令一职,改任检校凉州都督,盛陈兵卫,以备突厥的宇文士及,乳名宇文岚,也不远千里而至。
杜冉琴打量着满屋子的人,见着了不少熟识的旧面孔,可……
她这视线绕过一圈,竟然定在了萧瑀身后。她真没料到,那两人也来了。
随着礼官的高嗓,房乔先一步登上喜堂,准备行礼。杜冉琴也忙收回了视线,走到他身旁。
“却扇礼!”
照规矩,新郎应当众吟诵一首“却扇诗”,新娘才能去掉扇子,成礼拜天地。
杜冉琴转过身,对上了房乔噙笑的眼睛。只听他仍是用那清冽的嗓音,开始吟道:
“长安动花烛,故里画新蛾。牡丹真国色,隐扇自难遮……”
房乔正吟诗,她却一下情难自制,回想起多年前的往事,今日又见到许多故人,一下红了眼眶。房乔见状,调儿一转,擅自改了先前备好的诗歌,接着诵道:
“莫啼湿红粉,微睇转横波……”
杜冉琴听他笑着劝自己不要哭涕,以免染花了这桃花红妆,转而真的破啼微笑。他这才接着道:
“更笑巫山曲,空传暮雨过。”
一首却扇诗吟罢,她便缓缓放下了团扇。
“杜、杜、杜冉擎!”
宇文岚是这场子里唯一一个与房乔交往不多,并不知情的人,甚至连杜冉擎曾是杜冉琴假扮一事也不知,一见到摘掉扇子之人的容貌,便惊愕地出口大叫了一句!
“仁人,你怎的这般大惊小怪,杜娘早就嫁了玄龄八年,今日不过是补礼罢了。”长孙无忌倒是明白一切,笑着喊了宇文岚的字,让他莫要在此丢了颜面。
“不是!那杜冉擎,不是个小郎君么?”
“哈哈!仁人,这杜娘要是男人,玄龄家的娃,莫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长孙无忌简直快要笑破了肚皮。
“呵……邢国公真是慧眼,这般国色也让他挑中了哇!”尉迟恭眯着眼儿打量了杜冉琴一番,忙不停地“啧”着嘴巴。
“若我早知杜少郎是个娇媚人儿,指不定我也会先抢了过来。”长孙无忌倒是大方一笑,跟着附和。
“竟……真的是她……”萧瑀默默看着两人拜堂,回过头犹豫地看了二姐萧婉雲一眼。他也曾与那杜少郎有过几面之缘,当年“第一公子”的比试,他甚至略逊一筹,后来他还可惜那般出色的人儿不见功绩,今日这才真的相信家姐的话,原来这杜冉擎真是女儿所扮。
“呵,我早就说了她不是个简单人物,夫君,这你可瞧见了?她当年不愿嫁你……怕是早就看中了房公!”没错,今日让杜冉琴意外之人,便正眼下这人,萧婉雲。自萧瑀升为尚书左仆射,官位与先前百里漠同等之时,萧婉雲就动了重回长安的心思,这才硬带百里漠一同来了这儿。
百里漠本是对重回长安不抱兴致,却听说此次是房乔与杜娘的婚事,便跟着一同来了。
“哈哈,杜娘没有因我而毁了姻缘,便是一大快事!今日,可不能放乔郎过去,定要灌他千百杯,让他好好说说,和杜娘之间是怎么一回事!”百里漠到并不在乎萧婉雲的闲话,重见故人,兴致颇高。
“呵!百里兄此言正和我意!”
“却是却是!”
这边几人吵吵嚷嚷,那边礼官已经让新人拜了堂,行了一大串礼,要将新人送入新房,行合龛礼,并正式结发。
新人走出喜堂,便去了里侧的主居福苑。
院落中已然摆好了宴席,众人纷纷就座,等着房乔行礼后入座,好酣畅饮酒,聊个痛快。
静堂东侧是书斋,再往里就是第二处大堂,名为“观堂”。绕过观堂便是主院,名为“福苑”,而后一条巷道分开,绕过清渠便是后院,主堂名为“默”,是为“默堂”。之后便是老夫人等长辈居住的“寿苑”,客居“听风楼”就在寿苑东侧。再往里,便是最后一个名为“察堂”的小厅。房家四堂名为“静观默察”,意为嘱托人应当不动声色,仔细观察。
第七十九章 宣战
察堂过后便是梅、兰、竹、菊四院,梅、竹应是少郎君住所,而兰、菊则是小娘子的寝阁。两侧配有东西两厢下人的住所,还有几个风格迥异、各有风味的苑囿、潭渠等等。
房乔抱杜冉琴到了福苑,进了寝房,重新结好发,行了合龛礼,便忙替她取下了额上那顶一斤有余的凤头簪,笑道:
“杜娘,委屈你了,今日虽是行礼,却也是册封,若你是新娘子,那便能早早休息。可惜你已是我妻,怕是还不能消停。”
“这我自是知道,今日连长孙皇后都来了,后院的女眷席上连陪坐的主人都没有,确实不成体统。我这身礼衣虽漂亮,却不便在皇后娘娘面前献丑。玄龄你先去前堂陪客吧,我换了得体的衣裳就去后院应对。”
房乔走后,杜冉琴便唤来两个女僮,帮着她褪下这身礼衣,去掉了些头饰,只留下九钗,改了个平螺髻,穿上紫红半臂和搭上绣金披帛,便出了屋,朝默堂之后的敞院走去。
今日院中摆了上百坐席,女眷这边也热闹得紧。新宅中大半女僮是圣上赐的,才来没多久,处处也不算太熟悉,忙的可是焦头烂额,幸好苏双儿和秦采薇临时过来帮衬着做了主管,才让后院井井有条,没丢了脸面。
翠峦、红娟两个女僮跟在杜冉琴身后,也朝着默堂去了。
一路上,一批批梳着双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