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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谁知这太子竟然非要去看看遗则住的梅苑,这兰苑和梅苑对着门,来到这儿,正巧碰上了遗玉。
“阿父!这是……”
房乔正欲开口,谁知这承乾却像是被人踩了尾巴,尖叫一声,惊呼道:
“四郎!你不是闭关吗!你这是作甚!干什么扮成个小娘子!”
遗玉见这人大呼小叫,不禁嗤笑道:
“你这小郎君吃惊什么!我是三娘,与四弟是同胞的龙凤胎,长得像,可却不一样的。”
“房公!这是真的?她真不是四郎?”
房乔笑着点点头,先是对遗玉道:
“三娘,快给太子行礼。”
说罢又同太子说:
“太子既然觉着好奇,就在这儿与三娘她们一起玩会儿,过些时候晚饭好了,再请太子一同用膳。”
承乾头次见到龙凤胎,自然觉得稀罕,忙点头,跑到了遗玉跟前细细打量着她。房乔见状便赶着去了前堂。前堂里头,杜娘和多日不见的百里兄已经等他许久了。
太子盯着遗玉看了好些时候,忍不住叹道:
“果然是和四郎长得极像。只是若是你也会写字就好了,那就能帮我看看,我这幅字到底写的怎样……”
李承乾说罢便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这正是今日夫子敷衍他的那一幅小隶。
遗玉一挑眉头,径自上前瞄了一眼,原本没想表露声色,却在瞧见那七颤八抖的“隶书”之后,忍不住了,噗哧一下,仰头捧腹大笑了起来。
“你笑甚!”承乾慌忙将这字藏到了怀里。
“噗,你这、这也是小隶?”
承乾听她此言,眼神一亮,忙回:
“你懂书法?”
遗玉嗤笑着点了点头,道:
“略同一二。”
承乾难掩惊喜之情,忙求她带他一同去这兰苑书斋里头坐坐。遗玉拿太子没办法,便带着太子和百里慧一起到了自己的书房。
这书房在她闺房对面,宽敞明亮,不像个小娘子用的,里头经史子集、各类药经什么都有,且入门左侧有棋盘,正前方有张极宽敞的八角长桌,上有一红花梨笔架,悬有一派粗细不等的毛笔,而中央还有一张琴,琴头刻草书“向阳花木”,颇豪迈,倒像是男儿用的琴。
“嚇!房家真是疼女儿!就是我几个皇妹,也没这么敞亮的书房!”承乾不由叹道。
“书房好不好、大不大这本不是问题。只要是这主人常用,不管多大都值得。若是主子不用,就是仅有一张桌子都浪费。”
百里慧和李承乾听了这话,情不自禁点头赞同。百里慧更是暗叹这三娘好有主见。
“三娘,你这有这么多种笔,你都会用?若你不用,那岂不是你说的‘主子不用、尽是浪费’?”李承乾扒着这笔架看了看,忍不住出口挑剔道。
遗玉哧哧一笑,回道:
“不巧,这些笔我都用。”
“不信!就凭你一个小娘子……呵,我不信你用的笔比我还多!我承认小隶我不擅长,可是正楷、小楷、魏碑、草书、草隶我可是都会的!”
遗玉听罢噗哧一笑,抿唇摇头不语。
承乾见她不说话了,着了急,忙逼问:
“你倒是说啊!你会什么!”
遗玉没说别的,反倒是就太子那一幅小隶道:
“太子,书法种类不在多,在于精。就太子这小隶来看,即便是种类不说,可是这运笔的力道、稳度都能看出来一个人的书法造诣。太子还是先练好基本功的好。”
承乾听罢若有所思,但还是念念不忘:
“不!你别岔开话题,你到是说说看,你会几种!”
遗玉听罢只得如实答道:
“最大号的这白云笔,写狂草用的。这支写正楷,这支写小楷,这支写草隶,这支写隶书,这支写魏碑,这支写行草,这支写瘦金书,这支写古篆书,这支写小篆,这支是……”一排十七支笔,竟真各个有用处!
“我不信你都会!诺,就这首短诗,你每字用一种体写下来给我瞧瞧!”
遗玉见太子不信,便只得开头求百里慧:
“慧姐姐,能否帮我磨墨?”
百里慧听得入神,也对遗玉说的这番话相当好奇,忙动手帮她磨起了墨汁。这墨汁一磨好,遗玉便熟练地左右两手分别取了一支笔,胸前铺开一张纸,左右手同时执笔,沾了墨水,一手写楷一手写草,左右开弓,不消一刻便将十七种字体全数写完!
“我自问书法不比四弟精巧,他单是种类便可写便这些,且他似是还会说梵语和西域那边的几种文字。我对那些晦涩的东西不怎感兴趣,不过这书法也曾凑合看看。”
承乾看着遗玉写完这些字,顿觉自惭形秽,不料自己竟被个小娘子闭了下去,脸颊烧红,沉默片刻,竟突然开口道:
“在下甘拜下风!三娘你博学多识,果然是女中豪杰。我虽为太子,却鼠目寸光,只知道小师父他擅长隶书,竟不知他还懂这么多……妄自自得其乐,实在是丢脸!”
百里慧和遗玉不料太子竟是个这般诚恳坦荡之人,纷纷劝道:
“太子有心便好!”
“太子有这心思便足矣!”
“看来,我往后真得多来房家转转,也好鞭策自己刻苦努力。”承乾朗然一笑,竟毫无那意料中的矜贵气。
百里慧听见他爽朗的笑声,不由俏脸一红,盯着承乾帅气坦荡的笑容,萌动了春心。见两人总谈这书法,而她又不懂,眼神一瞟落在那琴上,忍不住开口道:
“三娘,我可以借用下你这琴么?今日有幸得见太子,又得见三娘这满腹学问,我便想抚琴一曲,以赠二位。”
“好!慧姐姐请便!我想听慧姐姐弹琴。”
第二一八章 双喜
百里慧得了遗玉的许可,便莲步轻移,到了琴前,坐在凳上,弹了一首西州曲,边弹边开嗓轻吟,乐音绕梁,余音不绝,一曲抚罢,便赢了遗玉和承乾齐齐迸发的掌声。李承乾在宫中也常常听琴师奏乐,然那些琴师多是男子,少了百里慧这中小桥流水的柔婉。
只是单单听了百里慧的弹奏,他还不满足,一边拍手叫好,一边转头问遗玉:
“三娘,你也来一曲可好?”
遗玉心细机敏,抬眼瞧出了百里慧对李承乾的情愫,便自谦道:
“我就算了,不怎喜欢弹。”
李承乾听她这般说,反倒不高兴了:
“我才不信!那十几支笔你能用,现在你这正中央放着的琴倒不会了?你这样骗我,可真不够意思!总归不至于一首都不会吧,来,坐下!弹一首!”
遗玉略有为难,向百里慧投去了求救的眼神。百里慧本要开口给她解围,然太子却说:
“百里家的小娘子,你也劝劝三娘嘛!”
百里慧被李承乾点名叫到,脸颊一红,便转而开口道:
“三娘,你就弹奏一曲,让我俩开开眼吧。”
房遗玉见百里慧都这么说了,也就不再顾虑,大大方方走到跟前,将手按在了弦上。
但听起初弦外音空旷悠远,比百里慧弹奏的曲子要多些厚重,似是人胸中藏有千万话语,欲说还休。曲子进入中断,磅礴之气,如风雨欲来,似是家仇国恨在心头,让人惆怅揪心,而后进入*,似是烈士负剑而去不复返,恁是听了宫中那么多琴师弹过这首广陵散,今日这一听。却才真叫他吃了惊。那些徒有虚表的七尺男儿,竟比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小娘子忧国忧民,还比不过她能领悟这嵇康的家仇国恨之情。
李承乾与百里慧听罢皆被曲子带入沉思,久久不语。片刻后,李承乾才缓缓开口:
“三娘,这把琴音色原是适合这种曲子……难怪方才那一首西州曲似觉有些地方稍有别扭。这弹奏广陵散的琴,音色自然是要更厚,弦更难按……只是,没料你竟然喜欢这曲子。”
房遗玉听太子这么说,忙为百里慧解围:
“这……这其实是四郎的琴。暂且放在我这儿的。我不过是闲暇时候听四郎弹过。依葫芦画瓢罢了。”实际上。遗则根本不弹广陵散,唯爱阳春曲和高山流水,跟阿父一样是个小老头,弹的曲子都是慢节奏。只听弦外音的。
“不可能,四郎他不喜欢这种气势磅礴的。”李承乾走进了三娘一步,笃定道。
她没料李承乾竟这么了解四郎,一时也有些尴尬,不知说什么好。
正在她发愁的时候,外头一阵脚步声传来,远远就听到娘亲的声音:
“我来看看孩子们在做啥,顺道问问今晚想吃些什么,玄龄你陪着百里大哥先入席吧。祖母和珮姑姑那边单独吃,我吩咐了红娟过去照顾。”
杜冉琴边说便推开了这书斋的门,不料正瞧见三娘摆出一副求救模样,瞪着与她阿父一样的眼儿,焦急失措。再看太子李承乾。正炯炯有神、兴致勃勃盯着她闺女猛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