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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说清楚,今晚你就别想离开军营半步!”
“好,你可还记得,县令姓什么?”
“姓……侪啊……”
“他嘴里常常念叨的那个宝贝外孙女……叫什么?”
“叫——!老天,这石丘县令竟然是颉利可汗的老丈人!那你还选这地方让我驻军!这不是直接……直接暴露行踪给颉利可汗了么?!”杜如晦一下子回过味来,急的原地来回打转。
“克明,我既然选这儿,自有理由。”房乔骤然一笑,伸手拍拍杜如晦肩膀算是安抚,一甩弊膝又要走,杜如晦忙利落地往后一翻身,一把揪住他广袖,应是拦住了。
“不行,说的还不够清楚。这行军打仗,可不是过家家,我若是有半点会错意,都是会带来灭顶之灾的!就是我不怕死,也要为这军营数千将士的性命负责!”
房乔听罢只得停下脚步,一边叹气一边说:
“若是遗玉将来嫁人了,没做正妻,只是侧室,而那女婿的正室又害死了遗玉,你对那女婿怎么看?若有机会整治这女婿一番,你可会放过?”
杜如晦并无子女,一直把遗玉当作亲女儿,房乔这么一说,他倒是一下子理解了,这侪氏多半恨死了颉利可汗。
“今儿晌午还听县令说了,今晚他要吩咐伙房多做些好吃的,说是乌勒吉要来。你再拦着我,只怕我今日就赶不及会一会那颉利可汗的掌上明珠了。”
杜如晦听罢这话,便忙松开了手,可房乔刚走到门口,他却又一下子像阵风似的,堵在了前头。
“慢着!你去见那小公主作甚?我是没娶妻,不知道婚姻大事有什么用处,可你有家有口的,该不会还去用那下三滥的计策——”杜如晦顿了顿,接着说,
“你绝不能再弄一个塞纳公主那样子的麻烦出来,杜娘饶你,我也不放过你!”
房乔听了这话,骤然绽开了一个令花鸟为之失色的绚烂笑容,用那如玉嗓音清脆回道:
“有劳大舅子费心,我不过是跟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娘子套套消息,怎会惹下那种麻烦?”
杜如晦见他应下,虽心有不甘,却还是缓缓放下了拦住他的手臂,任由他大步跨出了营帐。待房乔走得没了影子,杜如晦才默默嘀咕了起来:
“你那种麻烦,惹得还少么?别怪我没提醒你,今晚可是又大惊喜等着你,要是你真惹了那麻烦,看看你会不会后悔!”
杜如晦说罢便从袖中取出了一封方才刚到的家信,是从长安寄来的,展开书信,正是杜冉琴用绢绣的小楷,一笔一划整齐写着的短短几句:
望从兄与玄龄一切安好,我已从法宏寺脱身,即日动身往边陲金山南侧石丘县去,收信之日,大抵我也将赶至军帐。此番前来,望能相助。
申时三刻,天空已布满夜色,虽说日落没多久,可这边陲小县中各家各户却也已经掌了灯。初春尚且寒冷,杜冉琴掀开马车的厚帘,朝抱起的双拳呵了口气,遥遥看见小城的灯火,这才疏了口气。这一路上虽说没什么大麻烦,可路途遥远,这终于赶到了石丘,她心头的一块巨石才终于放平。
虽说这里离长安更远,可一想到他在这儿,便觉得反倒像是回家一般,无比安心。
“小茴,你下去跟车夫说,今日晚了,我们先去打听一下县令府上怎么走,我身上有夫君的牌子,也有皇上钦赐的手牌,先去县令家借宿一晚,打听好了驻军之地,明日再出发去找夫君和从兄也成。”
“诺。”杜茴乖巧点了头,叫住了车夫,跑到前头跟车夫嘱咐了几句,又敲开一旁一户人家的门,打听了去县令府上的路,跟车夫交代好了,这才重新跳上马车。
“小茴,这一路多亏有你了,你才十岁,可却这般能干,来日定能成大器。”
“夫人,我不过一届娘子,能成什么大器!你又取笑我了!”
杜冉琴抿唇笑笑,不由感慨良多,这路上虽然暗处有镖师、护卫跟着,可也多亏了杜茵这机灵鬼,她省了不少心。马车一路朝北行去,过了没多久,便停下了,杜冉琴忙问:”车夫,可是县令家到了?〃
第一四二章 他人之妇?
骄子前头驱车的莽夫吆喝着回了杜冉琴一句“到了”,便从车前跳了下去,改而牵着马车往后院马厩走去。杜冉琴忙回头朝杜茴笑着又说了一句:
“谁说女子不能成大器?朝中女官、或者从商的女豪杰,多了去了,女人也并不是一定要嫁个好人家才算好,平平淡淡一辈子,与夫君一起携手度过,安家致富,不也很好?”
“夫人说的是,我看你还是先管好自己那些事儿,再来操心我吧!我离嫁人还有几年呢!”
杜冉琴见杜茴脸儿红了,便不再逗她,笑着催促道:
“走吧,都到门口了,再不下来,莫不是要随马儿一同住到马厩里头?”
杜茴忙机灵地窜到前头掀开了轿帘子,轻灵一跃下了马车,弯起腰好守在边上,好让杜冉琴下车的时候能扶一把,以防她被这繁复曳地的衣衫给绊倒了。杜冉琴从帘子里钻出头来,见着杜茴这般贴心,不由又笑了,提起裙襟下了马车。
将信物、牒文送给前来接应他们的管事,杜冉琴和小茴便被引到了前厅。管事吩咐了下人备好了热茶,这才歉疚一笑,忙解释道:
“夫人,我家县令今日府上有贵客,我这就把官牒交给他去看,还麻烦夫人稍作歇息,我一会儿就回来。”
杜冉琴见这管家局促的模样,倒是被逗乐了,便只得扬起了笑颜,劝道:
“不急,倒是我这没提前打招呼就突然过来拜访,唐突了。你去吧,别耽误了你家主子的正事儿,我这儿多等会儿也无妨。”
这管事听了这话,这才疏了口气,不过脚步却更勤快了,一眨眼就走没了影子。
这县令家虽说不比富足之地,可也算是干净整洁。设计布局简约合理。前堂坐北朝南,南北两侧皆以排扇门做墙,冬日冷了关上门,便是厅堂,内部烧好了炉火倒也暖和。而天热了,南北两侧门全打开,这前堂就变成了穿堂,来了客人倒不觉得憋闷。看来这石丘县令家的贤内助,定是个兰质蕙心的人儿。
“夫人,你在看什么?”小茴看杜冉琴四处张望。便也起了好奇。
“小茴,我看这石丘县令。多半是个性情随和,重视亲缘家人的温吞好人,只是略有遗憾,这人要在内城也罢,边陲之地,这种优柔寡断的个性,也许并不是百姓之福。既是他散尽千金以喂养百姓,也无法使此地富足,反倒是会弄的家庭不合……啧,这次来石丘,若是能帮上忙就好了。”
小茴听着杜冉琴这一通分析,惊得不由连连抽气,待她一说完,便扑上前瞪着一双大眼儿,忽闪忽闪地询问她。这是怎么回事!
“夫人,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杜冉琴笑笑,朝小茴一勾手指,示意了她上前一步,小茴一到她附近,她便贴着小茴的耳朵,悄悄解释了起来:
“这屋子所有的摆设都有年头了,刚过新年,却半件新物件都没有,可见县令不贪。这前堂里头的摆设中规中矩的,多半这县令也是个墨守成规之人,可这前堂设计的灵巧又与内饰有些不搭,我猜这定是家里头主内的夫人的想法,可见县令十分重视妻子。
这屋子里东侧柜子是翻新的,翻新后样式灵巧,多半也是女主人的意思,可西边仍是旧样子,许是由于经济拮据便停止了翻修,由此可见,这县令家中多半不富裕,且他有些优柔寡断,做事考虑并不周全……小茴,往后你跟在我身边,可得再细心些,日后我还有大事儿要靠给你。”
杜茴便听便流露出惊叹之色,听罢这番话,她也大眼儿一转,反问杜冉琴:
“那这东西两侧柜子不同,没能翻修,女主人一定也不满意,可县令实在心疼钱,还是没同意刷成一样的,所以,这就是夫人说的,‘反倒是会弄的家庭不和’?”
杜冉琴笑着点了头,暗暗感慨这杜茴确实是个可造之材。两人喝了杯热茶,又稍等了会儿,便听一阵急促脚步声靠近,杜冉琴忙从座位上站起身,随杜茴一同往门口走去迎人。
“哎呦,这就是远道而来的贵客吧!呦,快请,走走走,后院正巧有桌家宴,也有一位自长安而来的相爷,夫人不妨一道来,也好给今日的场合添些贵气。”
一个年过花甲,满头华发,衣着简朴却样式考究的老夫人跟着管事一道来了前堂迎接杜冉琴。杜冉琴打量了这老妇人一眼,便笃定了她就是这家的女主子。
“不知这位可是县令夫人?”杜冉琴上前回了个福,扶这老夫人站好,轻声询问。
“正是老妪,夫人还请随我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