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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轻轻抖了下,然后抓紧身体,不敢继续往下想。
她又屈服,屈服这几天来只要一清醒就会浮现的想法。
她看着穆札,在他硬邦邦的表情里找寻任何的蛛丝马迹。
要比深沉,穆札怎么可能输给一个十七岁的女孩,他很轻很轻却坚定无比的宣告。
“你住在我这里就必须听我的!”
“我只是想要妈妈有什么错?!”
要摊牌吗?早晚要面对的,他只是不想看她心痛的样子。
“为了预防你改变心意后悔,你跟江伯母必须分开住。”
“什么意思?”
“你别告诉我你已经把答应要冲喜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你干脆用鸟笼把我关起来不是更方便,还浪费这么大一座楼给我住。”听听这是人话吗?
看见她会生气,穆札莫名的安下了心。
“我不相信十七岁的小女孩有什么信用可言。”
“臭老头……”她冲口,却立刻听到大大小小不一的抽气声。
她皮笑肉不笑,“谢谢陛下的大恩大德,那……我就在这里住下了。”
这是她第一次对穆札用上敬语
她是变色龙,只要环境需要,她一点都不介意改变自己的态度。
穆札迷惑了,眼瞬也不瞬的盯着她。
“有任何需要只要喊一声。”
“好。”她抖唇,让笑开的嘴咧得更大,完全谈不上优雅的那种。“谢谢国王陛下。”
要不是她的表情太夸张,穆札真会笑出声音来,矛盾的是他也不知道到底自己是怎么了?
看着她在宫女的带路下进入他精心为她挑选的寝宫。
他没有跟进去,脚下像树根牢牢的札住怎么也动不了。
“陛下,下官去跟小姐解释所有的一切。”桑科自告奋勇,他的王子并没有做错什么。
“不许多嘴!”
由镂花的窗户可以看见进到寝宫的遂莲白正好奇的到处探险,她微带天真的侧脸让穆札一向坚如磐石的心紊乱了起来。
凌晨五点,回教寺院传来伊斯兰教徒诵祷的声音。
从内医院回来后的遂莲白,每天几乎都在祝祷的响声里醒过来。
在她的家教里并没有严格的宗教信仰,她那身为小学老师的父亲出身基督教家庭,母亲虽然是道地的汶莱人却因为自闭的性子,离宗教就更远了,
在这块土地上每个人单纯以为的信念其实在她心中并不存在。
从繁花盛开的露台眺望出去,可以看见重门叠户的黄色琉璃瓦宫殿的两边侧殿,左右两翼,占地之大栉比鳞次。
八角形的城池,金黄色洋葱头与尖塔围着宽阔的中庭,带着庄严和威势,跟市区现代化的大楼完全不一样,就像一个自成一格的世界。
当然,兵哨亭、三班警卫轮流巡守也少不了,鹰眼辨识系统,验证虹膜和指纹的防护措施,层层监视,门禁这么森严的皇宫,小鸟大概也很难飞出去。
静下心来,发现皇宫每个地方都很赞,不过,人不能少一点吗?
只要她随便出个声音,身边立刻冒出一堆人来,一个服侍穿衣,一个服侍穿裙子,然后是刷牙梳头,化妆打扮。
好闷呐,一点隐私也没有。
前两天随便人家摆弄,因为初来乍到,可是天天一堆人还是在她眼皮下晃,可就叫人苦到嘴巴都歪了。
有钱人好丰苦,从早上睁开眼睛到闭上眼,打了几个喷嚏,去几趟厕所,搞不好用过几张卫生纸人家记得比你还详细。
吃饭也是件苦差事,夹菜、盛汤、端盆子净手的,都有专人伺候。
真变态。
“桑科先生,你不用陪我也没关系。”变本加厉的人又加上大叔,那个国王陛下还嫌她身边的人不够多吗?啊啊啊啊啊……
“陛下有交代要随时注意小莲小姐的心情……我的意思是说小莲小姐的安全也很重要。”
处在一堆莺莺燕燕的宫女中间,他也不自在极了,连话都不会说。
“我以为皇宫内院要比瑞士金库还要安全几百倍不是?”那三班警卫不可能是稻草人吧?
“那是一定的,其实陛下是怕小姐一下要面对这么多陌生人会不安。”
“一点都不会,你不用辛苦的守着我,这样我很过意不去。”
“也不能这么说,皇宫里礼节太多,你又刚从那么乡下的地方到来,最可怜的是—夕之间妈妈也没有了,你还这么小,我看了都心疼!”
起先嚼着小厨房精心烹煮的餐点,不是很专心听话的人儿突然被什么扼住了喉咙。
“怎么,御厨做的菜不合胃口吗?”
神经有时候放在家里忘记带出来的桑科,毫无防备的表情对上遂莲白那逐渐苍白的脸时,窒息了。
她握住桑科的手腕。“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我说……我说……”他闭眼,心中发狠,长痛不如短痛。“小姐,你要节哀。”
明明外边的太阳很大很暖,遂莲白却不由得全身发冷,努力的想进出什么话来,却是徒然。
她看向众人,没有人敢注视她,一个个都撇过眼去。
“你们一个个都知道?”
嘴很干,水呢,水在哪——
她拿到水杯,抖着,水,没半滴入口,倒了大半在桌面上,她用力握住不肯听话的水杯……原来,就她一个人蒙在鼓里。
她头晕耳鸣冒冷汗,眼珠不转了,就死瞪着杯子里晃动的水纹。
桑科以为她会晕倒。
“我说要到哪里去才能找到苏丹穆札?”推开椅子。
她有必要找那位伟大的国王说说才行。
“苏丹王上朝了。”
她压根忘记国王也要上班的。
国王也是国家的“长工”。
哦。
他是国家的君王,每天要忙的事情比一座山还要多,当然可以连她母亲过去的消息都忘了知会她。
几分钟后,桑科被很客气的请了出来,接着所有的宫女也被吩咐没有叫唤谁都不许进门。
桑科只能盯着描金花的大门干着急,完了完了,他闯大祸了!
他喊来宫女,“看着小姐,我马上回来。”
十万火急、十万火急……
这下恐怕连切腹也难解决事情了。
青帐高床,锦被花枕里埋着一小坨隆起物。
哭累了的遂莲白眼睫眉梢还残留着哭过的痕迹,小手抱住另一块软垫,样子很小孩子气,也很惹人心怜。
当穆札的身体重量压下床垫时,遂莲白还不是很入睡的眼就睁了开来,两人对看,最后,由她先别过脸去。
一只大掌抚上被单,那掌心有着重量。
“我并不是故意不告诉你江妈妈不幸的事情,我……我怕你难过。”
“难道你打算骗我一辈子?”哭过的声音很哑,态度仍是倔的。
“当然不是,时间久了,你那么聪明自然猜得到。”
“这算什么!”她低吼。
的确,这算什么,一个烂到爆的主意。
所有的情绪找不到出口,这男人是一个国家的国王欵,骂也不能骂,遂莲白觉得心好累,身体好重,很多心事堆积着,不知道何去何从。
妈妈……没有了,留下她,她怎么办?
“你高高在上,不需要努力就有好多人爱你,我却只有妈妈爱我,现在我什么都没有了……”唯一肯无私爱她的妈妈没有了。
“我可以给你一个丈夫。”
遂莲白猝然抬起头来看他,眼光冒火,“谁还稀罕当什么王妃!”
没有了妈妈,她已经没有必要去嫁人。
当然,穆札也不会在这节骨眼拿她的承诺去烦她,但是,有很多事情并不是说不要就可以不要的。
“我会给你一个丈夫的!”
“你以为给我丈夫就能安抚我失去母亲的心情吗?”
这笨蛋!
“把你变成我的家人,这是我可以做,也是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我讨厌你,不管你是谁,我不想再看到你了!”她抓紧被单,努力压抑用枕头丢人的冲动。
穆札的胸腔一紧。
他不喜欢这种混乱的感觉。
她的眼泪尤其叫他心乱如麻。
自从与这小女生相遇之后,他的心一直都不是自己的,看什么都不对劲,什么都不由自主。
这绝对不是好现象。
“我已经派人以最隆重的方式替江妈妈安排了葬礼,我替她找了块美丽的地,你要是愿意可以去看看。”
“……走!请你马上离开!”
枕头终于脱离箝制,飞奔向穆札的鼻脸。
这辈子敢这样指着他鼻子骂、又赶他走的人大概就这么个天兵,穆札起身冷不防被砸了个手忙脚乱。
至于从头到尾守在房门口的桑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