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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小玉被一声暴喝唤进房里时,只看到童咏瑷衣衫不整地蹲在地上干呕;而徐靖坐在床沿边,表情痛苦地把双手插入自己的发中。
不是房间,而是他。
他才是那个会令她呕吐的症结所在。
他看着仍在地上不停干呕的童咏瑷,终于受不了抓起外衣向外头冲去。
待他一走,她再也忍受不住心中难过,一抬头,脸上已是两行清泪。
她还是逼走他了。
这样也好,逼他走得愈远愈好。
别再爱她了,她不配也不值。
泪水如雨般流着,滴滴都是她对他的爱。
“小姐,你这是何苦呢?”小玉看着小姐脸上的泪滴,不解地问道。
“将军这么爱你,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抗拒呢?”
童咏瑷看着小玉脸上的不解,轻轻扯动嘴角,奇异地笑了,但那微微一笑,却诡异地让小玉全身起鸡皮疙瘩。
“因为我不配。”童咏瑷说道。把他推得远远的,那样对他才是最好的。
她重新躺回床上,床上有他的气息,她嗅着那味道……心中不禁一阵翻搅,想起徐靖离去时受伤的表情,她根本无法入眠。
情太深,说爱已经太沉重。
黑暗中,走来一个同样也难以成眠的人。
徐靖坐在床沿,伸手轻抚着泪痕已干的脸庞。
他眼中有她,她眼中也有他。
童咏瑷想开口说些道歉的话,却被他伸手止住。
“嘘!什么都不用说。我可以抱着你吗?”她一再抗拒他,为的竟是身分的问题,虽然他不解这到底是为什么,但至少今晚他想要拥着她入睡,将一切烦忧都先抛到脑后去。
她想拒绝,却不忍再伤他更深,只好点点头,顺着他。
月光微亮的黑夜里,昏黄的光线透过帷幔撒了一床的模糊,他躺在她的身侧,望着她的眼中情意无限,却难诉他想爱她。
他无奈,向前亲吻她的眉心,双手轻抱着她瘦弱的身体,爱怜地抚着她柔顺乌亮的长发。
他不想再让她受苦,她身子太虚弱,怎能禁得住一次次的自我摧残,他不忍、也不愿。
那么,就顺了她的意吧,只要能看着她,就算不能碰她,他也可以忍受。
翠湖绿的帷幔内,两人相视无语,难眠。
透过小玉,徐靖知道童咏瑷之前在红花院时,极受一位琴师瞎眼婆婆的照顾,于是他特地差人到红花院替瞎眼婆婆赎身,帮她还清之前她的不孝子所欠下的所有赌债,然后将她接回将军府。他希望在童咏瑷身体极为虚弱时,这位瞎眼婆婆能够替他抚平她心中的结。
当童咏瑷见到久日不见的婆婆时,她激动得全身不停地颤抖,对她而言,瞎眼婆婆就如同她的亲人般,对她的意义极为重大。
“婆婆!”童咏瑷握住瞎眼婆婆的手,声音微微嘶哑。
“咏瑷!”当瞎眼婆婆握到一双干枯的双手时,心中顿时一惊。
怎么会瘦得这么厉害?
自百花大会后,赵嬷嬷还是一如往常地开门接客,新出炉的花魁就这么失踪了,她却一点也不心急,仍若无其事地款待上门的寻欢客。
那时任凭她这个婆子如何追问赵嬷嬷咏瑷的去向,她都一律回以不知道三个字,让她着实担心不已。
直到今日,有人说要带她离开红花院时,她还是一头雾水。
重新再听见熟悉的声音,瞎眼婆婆在心中不停地感谢老天爷,十分庆幸咏瑷能平安无事地与她相见。
“能再见到婆婆,咏瑷真的很开心!”童咏瑷牵着瞎眼婆婆的手,缓缓地慢步在将军府内。
再见到婆婆,简直恍如隔世,她紧紧握着那干瘪又布满皱纹的手,分秒都不愿松开。她心中除了有分踏实温暖的感觉,更感激徐靖让她能够再次见到婆婆。
“告诉婆婆,你受了什么委屈了?”瞎眼婆婆有些担心地问道,这些日子这孩子身上一定发生什么事了,否则怎么会瘦成这样,真是令人心疼。
“婆婆多疑了,我只是身体有些不适,并没有人给咏瑷委屈受。”童咏瑷微笑说道,声音完美得听不出任何破绽。她知道婆婆能听声辨别话中的情绪,但她不想让婆婆为她担这个心,于是硬是摇着头笑着说没事。
这孩子就算受了委屈也不会对旁人说,她向来都是独自默默承受,但这样的硬撑坚强更是让人不舍啊!
瞎眼婆婆叹了口气,拍拍童咏瑷的手,给她一些温暖的鼓励。她若不说,她也不能逼,只盼她别把委屈都往肚里吞,适时说出来才会好过些。
婆婆的鼓舞,让她心中一阵哽咽,隐隐泛泪的眼就这么看着双眼已瞎的婆婆,幸好婆婆看不见,否则看见她这个表情,肯定又要为她操心了。
“婆婆,真的很高兴我们能够再相聚。”她抱着婆婆微驼的身子,微笑地把伤心的情绪给压下。
自从婆婆来后,她的心情终于开心了些,一方面有婆婆的陪伴,她比较习惯:再者,她不想让年事已高的婆婆为她担忧,所以也尽量去忘记那些恼人的事。
偶尔她与瞎眼婆婆在莲池边,一人弹古筝、一人弹月琴,互相切磋琴艺。偶尔在月光下,在瞎眼婆婆的弦声中,她舞着轻快的舞步。偶尔在书斋中,她念着圣贤所流传下来的故事给婆婆听。
日子平静地过着,一如她对徐靖的爱,平静得不再有一丝涟漪。她以为这样对大家都好,也许时间久了,他就会对她厌倦,不再有最初那种强烈的感觉了。只要他愿意让她走,她会收拾好一切,带着婆婆,还有那颗不能说爱的心,毫不眷恋地离开。
“婆婆来了后,你总算有比较开心些了。”夜里,徐靖躺在她的身侧说道。
这些夜里,他依旧躺在她的身侧伴着她,有时碰碰她的脸、有时抚着她的发丝,但绝不吻她,也不做出踰矩之事。他只想看着她,看着她能让他安心,也能让他的心踏实些。
“婆婆就如同我的亲人般,待我极好极好。”她看着他关心的眸,心里默默感谢他所做的一切。
“谢谢你。”
“那不算什么,只要你能开心,一切就值得。睡吧!”他一语带过,凑近脸亲吻她的额心,低声道晚安。
她躺在他宽厚的怀中,汲取他身上传来的特有气息,闭上双眼感受他所给的柔柔情意,让她慢慢忘了藩篱,缓缓地与他一同进入梦乡。
前方传来消息,外族趁北边防线开始减弱时,大肆搜刮掳掠边境居民的财产,行径嚣张大胆又目中无人;且据闻他们对于南边这片肥沃的土地更是蠢蠢欲动,随时准备俟机而动,把势力范围向下延伸。
朝内文武百官此刻正齐聚一堂,共同商讨北边边防事宜。
镇国将军目前在西边镇守,如果派他前往北边平定乱事,只怕到时西边边防也会跟着大乱,唯今之计只有派还在城内的护国将军前往平乱,才能一举歼灭外族,平息乱事。
徐靖在一旁始终没有开口,北边外族当初就是由他出征平息的,如今乱事又起,官员们一致认为派他前往平乱再适合不过了。
相国高俞焕见侄子在一旁无意见,便立即向圣上提议由护国大将军徐靖前往北边平乱。
消息一传回将军府后,府内上上下下每个人都笼罩在一片低迷的气氛
童咏瑷一如往常地待在书齐中看著书,瞎眼婆婆在一旁轻弹着不知名的曲调,小玉则随侍在一旁,安静的气氛充满了整个书斋。童咏瑷一手握著书、一手托着额,眉心轻拢,千万愁绪全压在她心中。他此行出征是福是祸?是凶是吉?她担忧失神地看著书中的文字,已经看了快一个时辰了,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叹了口气,把视线调向窗外,窗外风光明媚,一片生意盎然。唉!她又叹了口气,把视线调回书本上,好不容易让心情平静了些,却还是看不懂书中的涵义。
唉,真烦!她皱紧眉,心烦又意乱。
“看不下书就别看了。”徐靖从后头将她手中的书抽走。
她回身看着他平淡如常的双眼,对他而言,保国卫民是他的天职,也是他的责任,能够为国出征平乱,应该是种光荣吧。况且他在战场上出生入死那么多次,不都是福大命大的活着回来了,只是……
她叹了口气,“我没有办法像你这般坦然,我很担忧。”她倚在他的陵里,听着他规律的心跳,突然间,原以为灭了的爱又重新占满她整个心窝,溢满的爱让她几乎快要承受不住。原来爱他的心一直都在,她自以为只要故意忽视它就会渐渐消失,可是过了这么久,她还是这么爱他,甚至是更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