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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边抱怨着边操作卫星电话,接通了另外一条线路。
“打给谁啊?”
“亨特。”
幽灵和亨特进行着简短的交谈,可她的表情渐渐地愈发阴沉了。
“发生什么问题了吗?”
“那帮人解析完核武器发射密码的估计时间出来了。只剩3个小时不到了。”
“这岂不是比之前的估计时间还快吗。”
要发射核导弹,必须要输入严格的发射密码才行。
这套安全装置的构成不可能用电子的方式来蒙混过关,同时也不可能无限次地尝试密码。若想强行启动发射装置,则导弹的发射回路必然会烧毁,这种情况下,只要不换上严密地保管在2000公里外的另一基地内的零件,就再也无法调整到能够发射的状态。
大概是由于GRU提供的情报,发射密码的位数和安全装置的模式之类的都搞清楚了吧。将这些与迄今为止了解范围内的“汞合金”方的密码破解能力相对照,就有可能推测出他们需要多久才能获取到发射密码。
虽然彻头彻尾只是推测而已。
3小时——
“这个,是乐观的数字?”
“很遗憾,正是如此。没准儿还会更快。”
刚刚出发的镇压部队从这里抵达现场上空需要两小时不到。
如果推测时间是准的的话,那就等于毛她们基本没剩下什么时间了。将监牢般的山中要塞,在仅仅不到一小时的时间内——
“能行吗?他们。”
幽灵什么都没说。她不是那种会说宽心话的女人,这也不是能让人说宽心话的情况。
“待在这种穷乡僻壤,就算核战争也能躲过去吧。”
“喂。”
“开玩笑的。走吧。”
周围的撤退准备还在进行,所有的器材都被搬进运输直升机,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四野,补给部队的成员们点名之后钻进了机舱。
“得先做好顺利情况下的事前准备才行。”
●
最终的调整作业,已经进入尾声了。
小要从昨天起就一直关在TATAROS的外部控制室里,埋头进行最终控制代码的改写和调整。TARTAROS的建设工作本身已经基本完成,现在现场只剩下了进行细部检验所必须的人。
到地热发电机保证完必需的电能为止,大概还需要几个小时。到那时控制代码的调整应该也已经完成了。
这两天,她基本就没睡过。
只是偶尔在放在控制室外的长椅上打个盹,吃点下面人给拿来的三明治而已,除此之外就再也没休息。
并不是被人强求。这是她自己希望的。将这装置接近完成的工作是如此让人快乐,以至于不眠不休的作业都不觉得苦了。
这个TARTAROS是一场革命。
一直束缚着人类的时间和历史这类概念,会因为这个装置而变得毫无意义。真的可以叫“将命运掌握在手中”。将此化为现实,担当引导世界的重任,她对此感到十分骄傲。
一切都交给我就好了。大家一定都会满意的。
从扬斯克11归还以来,她一直都被亢奋感和幸福感包围着。没有一丝一毫的迷惑,永远都充满了活力。
可是肉体却不能总这样。现在也总是断断续续地有强烈的睡意袭来,巨大的思考的奔流也时断时续的。等发现的时候,敲打键盘的手指已经停了,视线在天花板附近游荡着。
“……啊,不行不行。”
她眨眨眼睛,拍了拍脸颊,给自己鼓劲。可手又停下了。考虑到效率的话,稍微睡上一小觉或许会更好也说不定。
就在这时她注意到了。
用于作业的窗口中的一个,ι波假想凸透镜群的同步脚本的末尾,有行奇怪的文字。
《ni‘bushi‘wo》
是日语。由于这台计算机没有装日语输入法。所以是用罗马文表示的。
你,不是,我——
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究竟是谁做了这种事?自己可没有写过这种东西。可是,能在这里动这个脚本的,没有别人就只有自己。
只能认为是自己睡糊涂了写上去的,可就算如此还是无法理解。这段时间明明无论睡着还是醒着都只在考虑TARTAROS的作业,为什么会突然跑出这么句话来?
说什么……你不是我……?
“切……”
不知为何焦躁和愤怒一同涌上,她咂了下舌。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就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有种想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面前的显示器抓起来,狠狠地摔到地上般的心情。
别开玩笑了。真让人生气。
为什么会跑出这种话来。我就是我。不许说这种搞不明白意思的话。你这个……你这个……谁?我……是在对什么人生气呢?
“啊——……怎么回事啊这是。”
她用双手捂住脸,发出长长的呻吟。
这种感觉。
什么人正在某处猛烈地谴责自己,对自己所做的所有事情表示抗议般的不快感。
对了。这种事从以前开始就有过。
回想起来,从扬斯克11到这座美利达岛上来的飞机上是第一次。被不明所以的冲动所推动,涌出的眼泪。令人不快的眼泪。
而变得更加显著,则是在“想要”接受雷纳德的那个时候。
一个月前,雷纳德来拜访正在自己房间里休息的她。虽然是为了讨论技术上的问题,她还是劝他坐在沙发上,给他倒了一杯红茶。从扬斯克11归来之后,他一直保持着十分绅士的态度,从没有突然试图接近过她。
可是,那时候稍微有点不同。
他抓住她的手,而她也没有拒绝。
当时是深夜。差不多也该回应一下他的献身了吧——她这样想道。以前的自己真是的,总是没完没了地拒绝他,顽固地认为那才是正确的。要是就这样和这个世界说了拜拜,那再怎么说他也太可怜了。
可以哦。今晚的话。
这样对他一说,他不知为何露出了悲伤的微笑。但是,那似乎并非害怕,也不是有什么疑虑。就像对各种各样的女性所做的一般,他温柔地抱住她的肩膀,先想要将嘴唇重叠上去——
就在这时,那种感觉来了。
并不是自我厌恶,也并不是对雷纳德的厌恶。最接近的说法应该是不协调感吧,就好像有谁正在身后隔着肩膀偷窥一样,让人十分不快。而且那个某人,还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抱有强烈的愤怒感——而且还是正当的愤怒。
她将脸从雷纳德身上扭开,边掩饰着困惑边只能这样说。
抱歉。还是先算了吧。
他只说了句“明白了”,就离开了房间。就那一次。从那以来,他再也没想碰过她一根指头。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自己就是自己。自己思考,自己决定。做的事都是极其正当的。可明明如此,“才不是这样”的疑惑却会毫无来由地冒出来,来揪紧她的心。
不要在意。我只是累了而已。
想想的话,像这样埋头于一件事而没完没了地熬夜,自学校文化节以来还是头一遭。差不多也该好好睡个觉了不是吗。
“……好!干脆去睡觉!”
她下定决心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个说话的方式,这个想开的干脆劲儿,真真正正就是我这个人的。什么问题都没有。只要一个小时就好了。去钻被窝吧。
大概,这是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一次睡眠了。不是应该好好享受吗。
告诉在控制室外待命的警卫自己要睡觉,她躺在了长椅上。
还有50海里。
首先挡在以美利达岛为目标在海中前进的“丹努之子”的面前的,是美国海军。
声纳室的报告。
探测到潜水艇。方位是086。距离是18海里。在航道256上以10节的速度航行中。识别名称指定为“M5”。由于距离过远,现在还不能识别舰名,可舰种应该是改良型洛杉矶级不会错。
“好像正等着我们呢。”
马度卡斯说道。
“是啊。大概,附近应该还有另外3艘以上才对……”
泰莎喃喃道。
太平洋潜艇舰队的潜艇4艘。恐怕其他还有水上舰艇在埋伏。
毫无疑问是接到了击沉“丹努之子”——按他们的叫法应该是“Toy‘Box”的命令。
泰莎已经从“秘银”以外的路径得知了这条情报。是从一年前,在关岛共同参加宴席的老将中的一名,托马斯。罗斯退役少将那里知道的。他以前曾经是太平洋潜艇舰队的司令官,在夏威夷的司令部有很多门路。
罗斯少将通过加密线路,告诉了泰莎。
用高压手段下达了对“Toy‘Box”的攻击命令的,是现在的国防部长一派。而那位国防部长,是推测的“汞合金”成员中的一人。估计是趁着这几周美苏军事危机,撺掇大总统下了许可令。
司令部内,对这条命令的疑问暗中不断涌出。
说真心话应该叫“让人不满意”的命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