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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萱娘将手中装了一盆苞米混着白米蒸的杂粮干饭和一盆萝卜烧五花肉的柳条筐递给赵小六拿着,对赵梓农说道:“这是你们的晚饭,记得明天将木盆与食盒送回来,另外今天辛苦你们了,我已经想好怎么做,只要蒋三一回来我们便动手。”
赵梓农突然有些心不在焉,口里答应一声,便一边往周家铺子看,一边拉着赵韵儿离开。
杜萱娘也若有所思地看着周家铺子方向,赵梓农与周玉娥?随即杜萱娘又暗骂自己无聊,赵梓农与周玉娥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就算二人刚才有了点小心动,那也只能是少男少女的一点绮思而已,风一吹便散了。
蒋三回到镇上时已经是第二天傍晚,没有追到宋憨儿夫妇,却从乡下抢了几只肥鸡回来,五个流氓将鸡扔给一家卖馄饨的街边小摊,硬逼着摊主不卖馄饨给他们煮鸡吃。
摊主愁眉苦脸地蹲在火炉子旁炖鸡,突然看到一旁的墙角里有人对他招手,待要不理,却发现那只手上还有一串钱。
摊主假装小便,向墙角靠近,却被胡小二一把拉进墙后面去了。
不一会儿,摊主又回去烧火,一个醉熏熏的小喽啰过来踢了身形小了一圈的低着头的摊主一脚,“叫你偷懒!炖个鸡都要半天!”
摊主忙点头哈腰地求饶,趁小喽啰转身之机一包白色的粉末便溶入了鸡汤中。
“这个蒙汗药要一两银子一包,杜娘子你又欠我一个人情!”赵梓农靠在墙角,冷冷地对穿了男装的杜萱娘与张义说道。
杜萱娘干笑一声不答,反正一个人情是欠,多个人情还是欠,帐多不愁,最主要的是若有超出她承受能力范围的人情债,杜萱娘自认不是什么君子,赵梓农也不是什么好人,赖掉不过是增加点心理负担而已。
蒋三一伙很快被药倒,穿着摊主衣服的郭小三跑过来问:“大哥,现在要怎么做?”
赵梓农懒懒地说道:“问杜娘子!”打定主意要看看杜萱娘到底有多大能耐。
杜萱娘也不客气,回头对张义说道:“义儿,我答应过要让你亲手为你父亲报仇,你现在可以去废了蒋三的一条腿,却不可以要了他的性命,包括你们六人也一样,我不想让你们因蒋三这种败类而双手沾血,所以接下来你们一定要按我说的做,蒋三若能逃得一命,我们与他的恩怨也一笔勾消,若不能,那就是他作恶多端的报应!”
赵梓农渐渐站直身子,看向杜萱娘的目光中多了几分佩服与尊重。
蒋三的手下被扔去了镇东头的破庙里,被张义废了一条腿的蒋三则被手脚最灵便的郭小四赵小五二人悄悄送去了驿丞外室的卧房门口,弄成听墙角的样子。
杜萱娘吩咐兴奋中的张义将馄饨摊子上放了蒙汗药的鸡汤连锅子碗筷一起扔到青龙河中,再将被打晕了的摊主的衣服穿回去,决不给人留下一丝一毫的把柄,赵梓农此时已经彻底心服口服。
那位倒霉的摊主醒来后发现手中多了一串钱,他家煮馄饨的锅子和碗筷却与蒋三一伙一起不见,摊主大骂着蒋三的祖宗八代,然后直接收摊回家,没有人知道刚才大街上发生的一幕。
五十四蒋三死了
第二天清晨,小小的龙泉驿镇沸腾了,早起的人们扎堆地往驿栈方向跑,周五慌慌张张地跑进张家,“兄弟媳妇,出大事了!蒋三死了。”
正在称肉记帐的杜萱娘与张义互相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自己能懂的眼神,老天终于公平了一回。
“死了好啊,这坏东西早该死了,怎么死的?这恶贼昨天还抢了我们村朱婆子家的鸡呢!”老王头高兴之余,又有些疑惑。
张义垂着眼皮说道:“母亲,我们也去看看吧!”
杜萱娘知道不去看个究竟大家都不会安心,便与周五张义二人一起出了门,加入看热闹的人群。
龙泉驿镇的驿栈座落在镇东头,前面是两层楼的天井式的大院子,后院则是几座独立的小院,供应有家眷随行的有钱客商及官员。
蒋三的尸体被扔在一棵槐树下,衣服透湿,露出衣服的部分全是被殴的痕迹,周围看热闹的乡亲,无不拍手称快。
虽然只是打断了昏睡中的蒋三的一条腿,但是看到蒋三那恐怖的死相,张义的神情还是有点不自然,杜萱娘轻拍张义的肩头,再指指天空,说道:“天意!”
张义释然,神情也变得开朗起来,从小便看着这所谓的娘舅欺负他们家,还间接害他失去父亲,这一切已经成了他心头抹不去的阴霾,如今一切恩怨顺风逝去,眼中看到的世界的颜色自然变回正常。
“佩服,希望将来还有合作的机会!”不知何时赵梓农站到了杜萱娘身旁。
“我可不希望,人情债欠多了可不好还!”杜萱娘笑笑,十分好奇驿丞会给蒋三安个什么罪名。
不一会儿,满面寒霜的驿丞与街正及左近的几名里正一起从驿站出来。
“各位乡亲,昨夜里我们镇上发生了一起入室盗窃案件,就是这个蒋三偷了驿差周良家五十两银子,被发现后,竟敢动手将周良打伤,驿站的驿差也有负责龙泉驿镇安全之职,周良便带人去追赶蒋三,谁知这蒋三恶贯满盈,自己跌到燕子岭下摔死了,哦,就是摔死他姐夫的那个地方,现在你们有谁是他的亲属,可以上前来领尸了,如有疑问可以去报官!”驿丞站出来说道,那群街正和里正也附和着点头,显然刚才他们几个已经商量过了。
人群中便有人喊道:“这种坏东西摔死了活该!谁还为他去打官司?他倒是有个外甥,就是不知道人家认不认!”
立刻就有人认出了张义和杜萱娘,周围的人都离开他们几步,笑着看他们如何处理此事。
杜萱娘正在为驿丞漏洞百出的故事情节骇然,没想到焦点又转到了他们身上。
张义的圆脸有些扭曲,难道自己去报官来抓自己?再说世上也没有花钱去安葬自己的仇人的。
杜萱娘只得上前一步,对驿丞说道:“不是说和我家张郎一样都是摔死的么?为何还要报官?我们家一个是妇道人家,还有一个是不懂事的小子,谁要报官谁去上堂,我们可没那个胆量与时间去公堂做苦主。这蒋三从前为非作歹,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还有他们是怎么欺负张家的,大家也都是知道的,现在他死了还得连累我们给他收尸,想想都闹心!不过是娘亲舅大,他不仁我们不能不义,让他曝尸荒野又显得我们不对了。我这里有三两银子,埋个人是够了的,请哪位好心的乡亲帮帮忙,将这蒋三随便弄去哪里埋了,不拘剩多少都是你们的!”
杜萱娘刚把银子拿到手上,就有手快的一把抓了去,像捡了一个大便宜似的笑道:“还是张家仁义,你们放心,我保管将他埋得野狗刨不出来!”
人群传来一阵轰笑,驿丞与里正们也听得暗暗点头,这个杜萱娘果然是个识相的。
这个时代实行的是民不究,官不举,没人报案,官府才懒得过问,这蒋三也是将这一方祸害得狠了,就算有精明的看出此事蹊跷,也没人想出这个头,于是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如无意外,蒋三这一段公案就算到此结束了。
“破庙里那几人怎么解决?”赵梓农不知不觉之间也将杜萱娘当成了拿主意的人。
“当然还得再麻烦各位,等过几天风声平息了些,找个借口将这几人赶出龙泉驿镇便是。”
赵梓农深深地看了杜萱娘一眼,想着她处理这件事的干脆利落和心思缜密,由衷地叹服。
“崔先生?”张义突然指着蒋三尸体方向说道。
杜萱娘心中突地一跳,这人不是去崇州了吗?怎会在此时此地出现?
“事情有变,你们先回去!”杜萱娘硬着头皮走向崔颖主仆三人。
蒋三正被人拖进一张破席子,那只断腿软软的像一条软骨虫,看得杜萱娘心惊肉跳,普通人都看得出蒋三那条断脚不是摔的,何况精明的崔郡守?
崔颖犹如背后长了眼睛,突兀地问道:“萱娘相信这驿丞的话?”
“不相信。”杜萱娘老老实实地回答。
崔颖回过头来,眉头微皱,看向杜萱娘的眼神是担忧和心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去郡守府寻崔安?”
“蒋三要立刻强娶于我,寻你已经来不及,不过他的死与我们没有直接的关系!”杜萱娘并不打算隐瞒,如果作为知已,连她这一点放纵都不能接受的话,那也没有必要再继续深交下去,更不用想着将来真的有事的时候求他帮忙了。
“强娶?”崔颖脸现怒色,随即强捺下,再次嫌恶地看了一眼破席下的蒋三尸首,深叹一声道:“这些地方官员全都是尸位素餐,大唐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