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唐风华紧追在后,见花无欢迅捷地掀起木板夹门,伸手一探,突又惊愣回头。她心神俱震,急飞到夹层前,俯头往下望。海水汹涌,卷走最底端的一块木板,而今这夹层里除了漫溢的水浪,再无它物。
“花无欢!”唐风华猛然回身,怒火在双眸中熊熊燃起,厉喝道,“你究竟把柏儿藏在哪里?”
花无欢脸色惨白,眼里惊慌和恐惧之色浮动。他本是风流倜傥的人物,何曾有过这样的惊惧神情,唐风华一看便明,他确实把柏儿藏在夹层里!
再顾不得多话,唐风华近乎凄厉地剜了花无欢一眼,一头就跃入夹板空格,瞬间被海水卷走,入了大海之中。
花无欢同样跃身而下,海波寒冷,却不及他心尖万分之一的寒意。倘若柏儿遇难,莫说风华恨他一世,他自己也一辈子原谅不了自己!
海色和夜色一般黑沉,两人在漫漫大海中沉浮,扎头潜到海底,过片刻再浮上来呼吸,如此反复几十次,搜寻未果。
巨大的惊恐萦绕在唐风华的心中,她身子战栗,不是因为水寒彻骨,而是濒临失去的绝望。柏儿虽谙水性,可他终究只是一个小小孩童,这样深不可测的大海,波急浪重,他能挨得了多久?
唐风华在大船四周游动搜索,花无欢游到远处,扩大范围寻觅。徒劳无功,他运起内力大声叫喝:“全部给我下来找人!”
扑通扑通连续声响,大船上的人一个个跳下水来。密密麻麻的人头在海中浮浮坠坠,展开大面积搜寻。
半个时辰过去,有人冻得发颤,受不住而游向海岸。渐渐的,海里只剩下唐风华、花无欢、洛寒、尉迟朗四人。
“别急,朝廷巡海舰队正赶来。”洛寒眯眼望向远处,几艘挂着金字旗幡的舰队正在朝他们开来。
唐风华什么也听不进,发疯似地又一个猛子扎进水底。
尉迟朗一把捉住花无欢的手臂,低喝道:“无欢,朝廷的人来了,我们必须马上走,再迟就来不及了!”
花无欢挣开他的束缚,目光隐有狂乱:“柏儿有危险!是我害了他!我怎能此时逃命!”
他与唐风华一样,埋头扎进水里,但尉迟朗眼疾手快,一个手刀劈在他脖颈处,揽来一块飘浮的木板,拽着他离开。海岸有士兵把守,不能折返,海中央又有朝廷舰队逼近,尉迟朗左右观望,亦是心焦。
一艘小艇以极快的速度划来,船夫大喊:“公子!尉迟先生!快上船!”
尉迟朗眼中一喜,立刻拖着花无欢游近,爬上小艇。幸好,他事先留了一个心眼,备着急救小船,否则只怕连一线生机都无。
洛寒望着他们离去,终是没有追击。罢了,他们能脱困也好,毕竟是血脉相连,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花无欢落在朝廷的手中。
这一夜,海面波涛澎湃,犹如人心的不平静。
天光初亮时,唐风华几乎虚脱地被洛寒捞上,直挺挺躺在朝廷舰队的甲板上。
她眼神空洞,没有一丝往日光彩,面色苍白得吓人。柏儿失踪在大海中,凶多吉少。她一双孪生儿,一个胎死腹中,一个死于非命,苍天何其残忍,为何不索性在七年多前夺了她的性命,免受今日之剧痛。
“将军……”洛寒声音很轻,拿着干净衣衫裹在她湿漉漉的身上,试图安慰,“也许,小公子吉人自有天相……”
他说着就顿住了。那样小的孩子,何来通天的本事,能游遍大海,自己游到远方岸上。最近的海岸,焱烈带兵搜查,并没有人随波漂流过来,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孩子早被海水冲走,如今不知尸沉何处。
唐风华眼睛睁着,直楞楞瞪着渐亮的天空。天色依旧蔚蓝,晨曦依旧光亮,但她的心,从此陷入无边无尽的黑暗,再也明媚不了。
留下两艘舰队继续搜人,唐风华这艘开往海岸。一到岸,还未停靠稳,焱烈大步飞上来,急道:“如何?救到人没有?!”
他见唐风华像静静死去一般,躺在甲板,一动不动,心揪了揪,一股痛楚在心底弥漫开。他的虎眸瞠得很大,眼眶红了,泪水死死忍在眼眶里,没有让它落下。那个孩子……陛下和唐风华所生的孩子,机灵活泼,甚至有些狡诈滑头。他还记得,那次兔崽子大胆揪下他几根头发,得意洋洋的一脸欠揍模样。那小兔崽子……竟就这样没了……
拳头缓缓攥紧,一声声喀吱指节脆响,他忍着心中悲痛,弯身抱起唐风华,往岸上行去,口中故作大咧咧地道:“喂,女人,你不是这么快就放弃吧?你和陛下的儿子岂会是凡胎?那鬼灵精,就算流落荒岛,也必能钻木取火,过得生龙活虎。”
唐风华眼眸圆睁,瞳孔漆黑死寂,似乎已经睁着眼死去。
焱烈看得一阵鼻酸,故意把头一昂,插科打诨地说着:“你这一副死样子,谁还认得你是当年威名远播震慑四军的女战神。你当初彪悍的形象,可是深深烙印在我心里,简直比母老虎还可怕。”
唐风华听到“死”字,眼睫抖动了一下,缓慢地阖眼,再无多一分的动静。
哀莫大于心死,便是她现在的心情写照。
☆
接连搜人多日,焱烈命巡海舰队全力以赴,务必以此事为要,却仍是无果。花无欢和尉迟朗钻了空子,逃逸无踪。
唐风华卧榻,没有起过身,没有说过话。只有在听见有人禀告搜索情况时,才睁了睁眼。秦非晚守在她身边,一勺一勺清粥喂她,每次她只咽下几口就反胃呕吐起来。不出十天,整个人身形消瘦,脸颊凹陷,容色惨然。
“姑娘,再吃一点吧……”秦非晚望着她,不由恻然,放柔了嗓音劝道,“再这样下去,你连行走的力气都没有了,又如何报大仇。”
唐风华紧闭着嘴唇,唇上干燥破皮,她却毫无感觉。报仇?还报什么仇?如果知道柏儿会出事,她宁可永远留在繁花谷,永世不踏出谷口一步。
洛寒步入营帐,看唐风华一点起色都没有,轻轻叹息,道:“将军,有花无欢的消息了。”
唐风华置若罔闻,闭上眼睛,如沉睡了般。
洛寒暗自摇头,连花无欢的消息都引不起她的生气,那他真是束手无策了。静默了片刻,他才又道:“将军,我要去千沙岛一趟,请恕属下擅离职守。”
他向她拱拳,郑重地揖了揖身,退出营帐。不管朝廷有何作战计划,他的家事,必须解决。
此处军营只剩一半兵力,另一半出发攻向千沙岛,在唐风华一蹶不振时,战事已经拉开了序幕。
这夜,秦非晚去亲自熬粥,唐风华忽然翻身下榻,脚步虚浮地走出营帐。
夜空璀璨,明月皎洁,星辰繁多而晶亮,就像出事的那晚一样,夜色迷人,仿佛天穹底下什么变故都没有发生过。
唐风华走到军营的边线,在静僻无人处仰头望向黑色天空。柏儿,是娘对不起你,若娘不带你出谷,若不带你到帝都,若不让你追到此地而不及时赶你回去,你就不会枉死。是娘太过托大,以为自己足够强大,足以保护小小的你。是娘没有尽到为娘的责任,令你被劫,令你葬身大海,尸骨难寻。
月光下,一滴晶莹的泪水滚落,滴在野草上,宛如夜露凝结。
她没有去擦拭,越来越多的眼泪涌出,顺着脸颊滑下,无声而悲痛。
身后,一道黑影伫立,遮掩了些许月光。她没有回头,没有兴趣知道是什么人,更不想听软弱无力的安慰话语。
“风华。”
极低沉的唤声,带着一丝暗哑,似蕴含与她相同的悲恸。
她瘦削单薄的身子微微颤动,很慢很慢的,转过了身。眼前,男子面容英挺,双目深邃若潭,坚毅的下巴长满青色胡渣,落拓而神色沉寂。
他张开手臂,不发一语地抱她入怀。双臂收得极紧,臂膀上的肌肉隐隐抖动,似在强忍着剧烈暗涌的情绪。
“风华……”紧抱许久,他低低启口,声音沙哑却异常轻柔,“是我的错,我没有守住柏儿,让他涉险。”
唐风华僵硬地站着,脸庞被他轻轻捧起,她眼眸沉寂空洞,嗓子因为太久没有说话而破碎嘶哑:“你……不必负责任,柏儿不是你儿子……”
谎话早就说下,现今出了惨事,又何必多一个人伤心,她不需要他来争抢负责,她是柏儿的娘,怀胎十月,养儿七年,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背负责任,没有人比她更有资格痛苦自责。
“他是我儿子。”轩辕澈墨眸泛起泪光,沉痛地闭眼,低哑道,“我看过你写的休书,你不用再瞒我。”
“是吗……”唐风华嘴角牵了牵,终究无力勾起笑意,眼神黯淡无光,“是又如何,他已经不在,不会唤你一声‘爹’……”也再不会糯软地蹭着她,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