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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的震颤还在继续,不过正在逐渐缓和减轻,然滚滚轰鸣却依然在两边山壁上冲撞不停的回荡,带动着浓浓烟尘继续朝周围弥漫。太子蹲在那儿小心的换了下姿势,觉得自己的脚都被这一串震动给震麻了,耳朵也因为这巨大的声响被震得嗡鸣,而他的目光则始终注视着下方那几个从那烟尘中逃了出来的人。
一个、两个、三个……有七个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然后他又很快看到有另外五个人从后方紧追了出来,在逐渐减弱的轰鸣声中,他甚至还隐约听到了在更后方,十三叔在跳脚大骂:“沈思曼,你这个混账丫头!你竟敢真这么动了手连声招呼都不事先打一个,你你你……你莫不是真要谋杀亲夫?啊,本王的新袍子,破了破了!”
太子殿下听着那边叫骂,颇为同病相怜的点了点头,并在心里又将沈思曼给臭骂了一顿。下方,前面逃出的七人被身后追出的五个人拦截了下来,又激烈厮杀了起来。
那惨烈血腥凶悍的场面让他不禁有些心悸,忙将脑袋缩了回来,整个人都紧贴在身后山壁之上,眉头紧皱,脸色微白,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
他乃太子殿下,金尊玉贵锦衣玉食,从来也不曾亲眼看到过这般搏命厮杀,那惨烈血腥的场景让他忍不住的惊惧,听着下方搏杀,他眼前又浮现了刚才他转过那弯时猛然看见的场景,不由得脸色更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整个人都忽然没了力气,瘫软在那上面。
另一边,烟尘比这里更浓,几乎对面不见人影,而那踏马行车的道路也已经一片狼藉,连行走都困难。
踢踢踏踏的马蹄声中,宁神医又赶着马车折返了回来,然后停住,悠悠说道:“这手段,也真是太粗暴了些,不过效果倒是甚好。嗯,可有人受伤?”
018 间歇性癫狂症
“呕!”
太子殿下终于被从山壁之上解救了下来,一落地,一眼看到那横七竖八躺着的狰狞尸体,他就再忍不住扑到旁边狂吐了起来。
他在那儿吐得昏天暗地,将几天前吃下的东西也全部都给吐了出来,他那位嫡亲嫡亲的叔叔却半点也没有怜惜心疼,甚至还在为他那弄坏弄脏的袍子,略微凌乱了的发型,沾染了些许灰尘血迹的脸和手而怨念不已,一边又对着那满地残缺的尸体表示十分的嫌恶,远远避让并挥挥手让下属们赶紧处理了,一边又对着沈思曼娇嗔撒泼因她的出手狠辣敌我不分还害他在那忽来的天崩地裂中划伤了娇嫩的肌肤而甚是幽怨。
沈思曼冷冷站着,对他的怨念完全无动于衷就连眼角都不多瞥他一下,并在眼看着太子殿下终于吐得差不多了的时候,伸手递上了一方手帕。
这一瞬间,太子殿下对她的好感猛然爆棚,然而不等他感动他就听到她说道:“初次见到都是这样,以后见多了就会习惯,你也可以自己动手试炼。”
于是太子殿下的满腔感动在顷刻间化为虚无,脸色再一次苍白并转过身去又狂吐了起来。
沈思曼看着他,嘴角微不可察的抽了抽,似有那么一点点的无语。
察觉到身侧目光有异,她转头看去就见某人正两眼水汪汪的看着她,三分娇柔三分自怜三分痴怨还有一分欢喜的说道:“原来小曼曼竟也是这般温柔善解人意还会安慰人的,却为何从不曾对本王这般和气?”
对你和气些?那你不就要越发得瑟,上她的房顶去揭瓦了?
沈思曼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白痴,又或者是一只在她面前蹦跶毫不自知的跳蚤蚂蚁,瞥一眼就又撇开了目光,看向那边正在为受伤的护卫们处理伤势的宁神医。
耳边响起某人的幽幽一声轻叹,她却无法从其中听出丝毫的真心伤感与失落,只觉得此人骚包无限,越玩闹越深不可测,天知道他的骨子里究竟流淌这多少坏水,心里又在转着怎样狡诈阴险的算计。
通道的一侧已经是一片废墟,打量的石土堆积,阻断了平淡道路,有人从那上面小心踩着石块走过,将被落在那边的马匹牵引了过来,马车却无法在这里行走,他们便直接将马车拆散扛了过来,再到这边重新拼接。
宁神医已经将最后一个伤者清理伤口上药并包扎好,站了起来转身看那也已经重新拼接好大半的马车,撇着嘴角说道:“这拆来拆去的,待会儿可别散架了才好。”
“老爷子放心,定不会将您摔着了。”
“跟老夫有什么关系?接下来的路程老夫便骑马吧,你们将马车装好了之后将这几个重伤的小伙伴都抬上去。”
他身后重伤得几乎动弹不得的几人闻言一愣,挣扎着便要坐起来,急忙说道:“老爷子,这如何可以?您……”
宁神医侧头眼睛一瞪,说道:“老夫说了你现在可以动弹吗?如果想要保住小命的话,就给老夫乖乖躺着,老夫如何就骑不得马了?想当年,老夫那也是肆意江湖,放眼天下都是没几个敌手的,怎么,现在柔弱得连马都齐不得了?你们以为老夫是你们那个受不得半点辛苦的娇贵主子!”
最后一句,直指路旁那笑盈盈看戏的娇贵王爷,所有护卫皆都在顷刻噤声,有身体虚弱又躺了回去的,有忙着看理受伤比自己重动弹不得乃至昏迷不醒的,有撇开目光装作专心做事的,有转身就走继续去将剩余马匹从这废墟上牵引过来的,也有低头垂目认真研究地面纹路的,并都忍不住的肩膀抖了那么两下,连原本有那么点沉凝的气氛都缓和了些。
睿王殿下微微侧头,伸手反指他自己,诧异问道:“老爷子,您莫非是在说我?”
“这里就属你最娇贵!”
殿下的眼神转溜了几下,瞥向俯在那边伸手支撑在山壁上已经吐到虚软无力的太子殿下,说道:“哎,您看我家小墨墨,吐得好可怜啊!”
宁神医当即抖了抖他的花白胡子,没好气道:“你跟个孩子去比较?还是你的亲侄儿!”
太子殿下也在百忙之后回过头,鄙视了他一眼。
睿王殿下斜着眼珠子撅嘴嘟囔说道:“没呢,本王只是忽然看到他这小可怜的模样,忍不住心生怜惜念叨一句而已。要说最娇贵,怎么也轮不到本王啊,您看小曼……”
他转头来看到沈思曼,本想说小曼曼乃相府千金,元帅亲孙,还是本王未来的亲亲王妃,才是真正的娇贵。可一看到她那清冷面容,又想起就在不到两刻钟前所发生的事情,他已在嘴边转溜的话马上就又收了回去,同时也将目光偏移,哼唧着说道:“老爷子您才是最娇贵呢,仔细想想,本王似乎已经有好久没坐马车代步了。”
“什么?你竟说是老夫?想当年……”
“好汉不提当年勇。”
“啊呸!要不是为你,老夫我何至于落得如……”他忽然察觉到失言,马上就收了声拂袖不再说话。
风玄玥的脸色微变,也收起了嬉闹之色,然后朝着宁神医便是微微躬了身,说道:“您说得对,承蒙老爷子出手相救,本王感恩在心从不敢忘怀。”
宁神医身子一侧,让过了他的这一礼,挥手没好气说道:“行了行了,说这些个有的没的做什么?老子最娇贵!”
沈思曼安静听着他们这一番对话,此时转头看了风玄玥一眼,又偏转视线看向那边宁神医,眉梢微挑不禁有点诧异。
这关系,好像有点不寻常。
不过转念她就又平静,更没有想要探听询问的意思。
马车很快就被重新装成,那几个护卫转身过去将重伤的小伙伴们抬上了马车,那边,最后的几匹马也被从石土上牵引了过来,安然以及那虽有受伤但却并不很严重的护卫们将一切都收拾准备好之后站成了一排,默默面对着乱石堆。
他们中,少了六个人。
沈思曼目光闪了闪,忽开口说了一句:“抱歉。”
有人转过惊讶看她,摇头说道:“二小姐何出此言?如果不是二小姐您出手相助,我们也无法这般轻松的应付,而且那六名兄弟的死也并非二小姐您造成的。”
沈思曼点头说道:“我知道,所以我也只是为将他们埋在了这乱石堆下这件事说抱歉。”
“……”
风玄玥转头来睨了她一眼,然后也面对着那乱石神色沉凝了几分,说道:“都别在这里久留了,马上回京,再让人过来将此地清理。”
“是!”
整队再出发,临行前他们再次转头看了那乱石堆一眼,那下面不尽埋葬了敌人,还有他们六个兄弟的尸体。
再然后,他们毅然转身朝峡谷外奔出,朝京城飞奔而去。
他们走后没多久,那平静的乱石堆忽轻轻颤动了一下,颤得旁边小石子“咕噜噜”往下滚了下去,那一块巨石又震动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