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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换了身份,虽然说是大家伙儿心知肚明,可是皇上说她是谁她就得是谁,叫错半个字都是死,面上更不能现出半分异样。
突然变成一个原先不存在的人,念颐不大自在,她都准备好接受宫人们异样的目光了,却没想到所有人的反应都平常得出奇,就连昨儿晚上没见着她的都毫无异状。
她索性也不想这么许多了,如此看来最没有进入角色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等穿戴打扮好了,念颐用了点早膳就坐在窗前等天再亮一些,至少等到太后差不多起床的时候,否则早去了也是白等。
卯时刚过,冬日熹微的晨光照在一片茫茫的白雪上,瓦片尽染,屋檐下的冰棱子似锥,闪着琉璃般五彩的晕泽。
看着是差不多了,念颐舒了口气跨出门槛。听见叫声,以为海兰追出来撑伞了,不想却是喜珠。
看喜珠还是那个样子,风风火火的。不过在宫里行走,她还是倾向于同海兰一道,海兰稳重踏实些,叫人觉得安心。但喜珠一副有话要讲的模样,念颐也就没阻拦。
喜珠撑起描摹着梅花的伞面,雪点子打在伞上几乎听不见动静,无声无息。
她一手缩进袖子里,嘴里哈出白白的雾气,开口道:“姑娘,你不在的这段日子我和采菊都担心坏了,没成想这回倒是因祸得福,得亏了夫人九泉下有知护着姑娘,方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这么说也不错,娘亲在地底下必然是念着我的。”
念颐把暖兜里的手拿出来,挑起喜珠散在侧颊上的碎发勾到她耳后,想了想,道:“眼下确实是顶了新的身份,我的存在也变得合理。怕只怕太后娘娘不依不饶,她不欢喜我,仍要将兰卿和他表妹硬凑在一处。”
须清和的想法她没有说,毕竟还不曾付诸实施,麒山王对梅初吟做自己侧妃什么态度也是未知。
喜珠抖擞了精神,一头踢踏着积雪一头道:“姑娘不要泄气,说句大不敬的,即便太后娘娘不喜欢姑娘又如何,你又不是和她成亲过日子,认真论起来,还是抓住皇上的心最要紧,等姑娘掌了凤印,做了皇后,这后宫里就是姑娘说的话作数!”
念颐看了喜珠一眼,觉得她这些话说的太过急躁了。俗语讲“金簪子掉在井里头,有你的只是你的”,可见很多事情强求不得,更别说做皇后这般的事。
不过念颐自己也心知肚明,她之所以在立后一事上心态平和到这份儿上,主要还是因为须清和。
他一再暗示加明示她要相信他,她间或有不安的时候,但更多的仍是对他的信任,只要想到他她就是安心的。谁不希望和自己喜欢的人做夫妻,做妾是一点意思也没有的,哪怕许她贵妃之位也是不同。
喜珠没得到反应有些失望,她是觉得姑娘就算打小儿被老爷和亲哥哥冷落,人本身却是不曾吃过苦头的。
没吃过苦的人不晓得争抢,以为一伸手,轻易就能得到所有。
后宫却是什么地方?得亏了现下换的身份是郑家的小姐,上有太皇太后下有麒山王府和郑家,她是两方势力的中和,看在这一层上想来太皇太后也不会袖手旁观。
是自己太操心了吧,姑娘是个有主意的,不然也不能把皇上吃得死死的。。。。。。喜珠想着,看了念颐一眼,她却回过脸来对她笑,竟不知是怎的突然想到的,突兀地问道:“有家中的消息么?哥哥们都还好罢,老太太身体康健么?”
这问的显见的是襄郡侯府,喜珠搓了搓手,反应了一下方道:“侯府的事传不进宫里来,姑娘想家了?。。。。。。仔细脚下,”搀扶了一把,见念颐表情有些惘然,喜珠就道:“也不是一丁点消息也没有,六姑娘的亲事因国丧拖延下来了,嘉娴公主和洲六爷的事也是铁板上钉钉子,没跑了——”
“喔。。。六哥哥同公主倒是极为登对。”念颐感怀地翘了翘嘴角,想起那个家,停了停,目视前方又问:“五哥哥呢,没有消息么,家中还没有安排亲事么?”这便要落在六哥哥后头了。
喜珠知晓姑娘对衡五爷的感情,这么说起来,也是许久未见了。
她遗憾地摇摇头表示不知,复道:“侯府里同外界是一样的,只道姑娘是去了禁园,姑娘现在身份不同了,过去的事还是不要多提及了罢。。。。。。”
念颐呼了口气,她其实已经很久想不起家里的人和事,收拾了心情,便先去拜见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郑氏年老了,没有念颐想象中应有的精明练达或是咄咄逼人,至少她表现在她面前的是相对慈祥的状态,仿佛一个再平凡不过的老人家。
人上了年纪起的早,念经拜佛度日,太皇太后也不例外,她应当是决意远离纷争了,当着阖宫人的面拉着念颐的手说了好一会子话,不亲近不疏离,一切都将将好。
等太皇太后开始礼佛了,念颐才告辞转出来。
挨着是拜见太后,不知是不是受了太皇太后的感染,郑氏那种平静安宁的感觉让她心里很舒服,心态也不知不觉好上许多。
有道是冤家路窄,念颐不清楚她和梅初吟是不是冤家,但宫里的路好像真的变窄了。
老实说,她最不想碰见的人就是梅初吟,连话也不高兴和她说。上一回划花她的脸,这是结下大仇了,不是换个身份就真不是她的,况且梅初吟屡屡口出不逊,念颐很怕自己气性上来了再和她扭打起来。
很没有形象的。
她们在太后宫殿大门前看到了彼此,梅初吟的脸色显得极为憋屈,在过去念颐的印象里这位自诩名门的高贵嫡女不会露出这般的表情。
既然碰了面,没有不打招呼的道理。
两厢对笑了笑,念颐笑得有点僵硬,她还不习惯伪装自己。梅初吟倒是更快进入状态,她的指尖在自己脸颊上抹了抹,“托你的福,我这张脸可是险些儿就毁了。”
念颐睁大眼睛凝视她的皮肤,除了被这大冷的天冻出来的轻红血丝,梅初吟的脸上一丝一毫的痕迹也没留下,由此可见她说这句话是在埋汰她,保不齐还在炫耀什么。
“第一回见面,不晓得姐姐在说什么。”念颐厚着脸皮眨了眨眼睛,憨厚无辜的模样直戳进她眼窝子里,弯唇道:“嗳,我可进去了,外头风雪交加的,我若是吹坏了,他一定会不高兴的。”
这个“他”是——
梅初吟张着嘴,冷风灌进去,她想明白了,瞪起眼睛,竟然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念颐飞快地跨过门槛,说出那句话几乎是下意识的,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这么想气死梅初吟。
喜珠也迅速打着伞跟上来,偷偷比了比大拇指!念颐把她的手按下去,两人相视一笑,她没有回头去看梅初吟的脸色,想来分外精彩。
太后在暖阁里修剪红梅的枝条,错落有致的纹路棱窗渗进外头的雪光,她不禁意抬眸,在窗缝隙里望见顾念颐从回廊另一头往这里走,而梅初吟对着她的背影跺了跺脚,居然折身往回去了。
走廊里,喜珠悄悄地道:“姑娘,梅小姐似乎被你气跑了——”
念颐往回瞅了瞅,身后长廊空无一人,除了顶头立着两个垂手耷脑的内监。她嘬了嘬唇,“非也,她才不是被我气跑的。”
“还能是谁啊。。。。。。”
“你看,梅初吟这个人,曾经是和兰卿定过亲事的。”念颐边走边给喜珠解释,“她是他的表妹,又有太后撑腰,曾经站在多么得天独厚的位置上。换做我是她,为了同喜欢的人在一处兴许会更过分。可是——”
喜珠心说姑娘你还挺会设身处地为别人想的,就听她又道:“可是当初她错过了和他在一起的机会。兰卿谎称自己残废了那时候,不可谓不受尽冷眼,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是我,在我最低落最无助的境况下背离我的人,这辈子我都不要再给他们机会。你明白了吗,梅初吟未必不气她自己。”
“如此说来,她竟是也怨怼自己的么?”喜珠耸了耸眉头。
念颐看看天空,点点头道:“是的吧,我也是最近才琢磨出来。”看须清和对梅家的态度,还有他那么不念旧情的模样,她的分析不会错的。
不管怎么想,还是她和他更有缘分,虽则经历了一些波折,她总是逃避,他也没有经验,叫人气恼。。。。。。然而终究还是走到了今天,可见缘分在冥冥中一早就定下了,当真抛不下,妙不可言。
*
念颐进暖阁的一瞬间被暖阁内的暖气熏得微怔,她站到太后跟前屈膝纳福,缓了缓才适应了温度。
太后吹了吹红梅黄晕晕的蕊,踅过身打量着面前的人,须臾露出一抹自己也想象不到的笑容,格外风轻云淡地抬手道:“起来罢。”
念颐如蒙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