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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皇……忍不住地,她在心鞥呼唤着他的名。他是真气恼她的不听话而赌气不来寻她吗?如果真是那样,那可糟了;他若再不来,那可晚了……
不知过了多久,迟迟等不着想见之人的她,心开始慌了、乱了。
“真不愿来啊?攸皇……唉……”她叹了口气,说得卖怨。“亏我已经有点喜……欢上……”
头一斜,她闭上了眼,唇畔挂着浅笑满是遗憾。
凄美却动人。
她茫茫然地一步步往前走着。
身上无病无痛,身子轻飘飘地彷佛只需将脚用力一蹬便能飞上天去。
四周一片漆黑,她不知晓要走去哪儿,只是周遭似乎有股力量在推促着她,让她不得不继续前行。
蓦地,她的右手动了下,彷佛被人轻轻扯了下手腕。
起初并不明显,因而她也毫无所觉,直至那力道大到几乎将她的手臂反折,她方停下前行的脚步。
缓缓地,她将身子转了个方向,在原地呆站了好一会之后才依着那拉扯的方向举步。
她走得很慢,每跨出的一步都几乎耗尽她所有气力,但她却坚决地一再跨出步伐,毫不迟疑。
为何如此?明明前方同样一片漆黑遥遥无尽途,她却隐约觉得那儿有人在等她……
她手腕上彷佛被人系了一条绳,而那人正在另一端拉扯着她、牵引着她,执意领她向前,不容她稍有停歇。
渐渐地,她眼前出现一团白色光点,随着她的逐步接近,光点变成了光球而后变成一道光束,光束里头站着一名缁衣男子。
男子左手上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红丝线,他的手每转一圈,她的身子便跟着往他靠近一步。
当她近到能看清男子面容时,她诧异地愣在原地。
眼前男子俊眉朗目,潇洒不凡,唯左眼下方至颧骨处有一道淡去的粉色伤疤与一颗异于常人的翠绿眼珠。
虽美中不足、虽奇特少见,却不难看,反而让他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攸……皇”她张了张口,不确定自己是否发出了声音。
她直直盯着他看,一瞬不瞬。
眼前的他除下面具,对她展露出最真实的他。
她,在作梦吧?
颤颤地,她伸手向他脸庞,想亲手触一触他的颊,想证实自己所见无误。
他凝眸望她,眸中有惊、有喜、有愁、有苦,以及许多她无法判别之复杂心绪。
当她手掌确确实实地抚上他面颊时,她却叹了一口气。
“原来真是梦……”
若非梦,他岂会如此轻易于她面前卸下面具;若非梦,她岂能如此如愿地摸上他的颊。
“你的眼珠……”她停顿了下,他则僵了下。“好美。”她的语调是柔美的赞叹,真诚无欺。
语落,他眸底闪过震惊,身子则微微发颤。
双手一揽,他将她拥入怀里,紧紧不放。
“真是梦呢。”她在他怀中轻声叹息。“现实中的你,难以亲近多了。”她将螓首靠上他肩窝。“真希望这梦不会醒……”
闻言,他稍稍松开她,一手支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良久。
半晌,他微微敛眸,缓缓俯下的唇准确无误地欺上她毫无防备的绛唇……
“谁在外头?”
一声清冷嗓音自门缝透出,有些不悦、有些顾忌,还有难掩的虚弱。
“在下君韶安。”报上名的君韶安双手端着食盘静候,然屋里的短暂寂静让他略有所悟。“姑娘应不识得我,不须花心思回想。”这点他倒挺善体人意的。“攸皇……当家的,姑娘知晓吧?”搬出当家的来,应该能让她感到安心些吧。“在下不才忝为那二当家。”
是攸皇的人?巫绯语心中的防备减去许多。
“有事?”这会儿,她嗓音里的冷意少了几分。
“倘若姑娘方便,在下想与姑娘一叙。”
大半夜的找人一叙?还是到受伤之人的闺房?这种事,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他做得出来。
柔媚眼眸瞄了瞄衣衫堪称整齐的自己。
“我可起不了。”红衣下,她从左肩至整个上半身全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白布条。并非真不能动,而是怕稍有不慎扯裂了伤口。
“姑娘若能起身,恐怕便无空闲与我一叙了。”若非她伤重至此,他还无法与她说上一句话呢。
这话有理。
他自我解嘲的能耐让巫绯语对他顿生好奇。“可有备酒?”
“姑娘的伤实在不宜饮酒。”
“但你还是备了。”她已隐隐闻到酒香。
“秉烛夜谈若不把酒言欢,何来乐趣?”关于这点,姑娘可比当家的懂得品味人生多了。
“你很风趣。”与他谈话似乎能让心情好上许多。
“这话姑娘若能在当家的面前说就好了。”君韶安说得有些委屈。所幸老天有眼,这世上还是有人懂他的。
隐下浮上唇的笑意,她开口让他入内:“进来吧。”
“打扰了。”推门而入的他,捡了个离巫绯语床畔最远的位置落座,并有礼地垂下了眸。
“是你救了我?”她侧卧床榻、单手托腮,透过床幔望向他的眼是审视、是观察。
自她昏沉沉地醒来之后,全然陌生的房间摆设让她明白,她获救了。
她还以为这回自己肯定会在地府游荡了,不料还是硬被拖回了人间。
这可算是祸害遗千年?
“我可无此能耐。”此功劳他可不敢占。“我不过是被派来这儿守着姑娘而已。”为此,他还累垮了一匹良驹。
“被他所派?”巫绯语的语气有些怪异。
两人之间不用言明也知晓这个“他”所指何人。
“当然。”不然有谁能“催”得动他。
“不值一本书的我,他何必多此一举?”这句话她可是会记一辈子,死都不会忘的。
不值一本书?君韶安怔了下。
此种说法他还是头一回听见。看来,他错过的好戏不只一场。
记得,那日他赶至这座攸皇向来不让外人踏入的“松涛园”时……
“当家的和大夫已待在房里一天一夜了,那染血的水盆不知已换新多少回了,你瞧那姑娘还有得救吗?”
侍女们的窃窃私语教他的耳朵自动竖得好高。
“可不是吗?方才我帮姑娘更衣时,她的手脚冷得跟冰一样,脸色苍白不说,气息还似有若无呢。依我看啊……”
“怎样?”有一侍女急问。
“……除非姑娘情况好转,不然大夫是回不了家了。”那不吉祥的字眼,此时谁敢说出口。
“说得也是。”另一位侍女点了点头。“我从不曾见当家的脸色这么难看过,彷佛只要有人敢说『没救了』这三个字,便会和那人拼命似的。”
“喂,你说,当家的和这位姑娘是何关系?”
“这我怎么知晓呀。”侍女蹙了下眉头。“不过,换作是我的心上人命在旦夕,我也会像当家的一样彻夜守候的。”
……
“姑娘恐怕对当家的有所误会。”回想着那些侍女的对话,君韶安公正地开口。
根据他听来的“耳语”,当家的为了她几乎已变成不是他所识得的当家了。若要说当家的对这位姑娘无情,那真的是见鬼了。
“误会?”巫绯语扬高语气,目光又不自觉地往右手腕瞧去。
自她清醒至今,她已不知往手腕瞧上多少回了。没有红绳,没有绑系过的痕迹,一切果真是令人失望的一场梦。
倘若不是梦,她会相信君韶安所言,是误会一场,因当时她确实见着了“他”眼底那说不出口的伤痛与哀愁。
只可惜……
“他最终会出手救我,不过是因为我还有利用价值吧。”她自嘲一笑。“至少还有个女人等我去救呢。”
第5章(2)
女人?君韶安一听,神情有异。
这两个字的用法好似有些不妥,但……待救之人确实是个女人这点也没错。
“姑娘若能救活这女人,当家的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感激?”巫绯语哼了哼。“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要来何用?”她宁愿他对她……算了。“倒杯酒给我。”
君韶安闻言连忙端了杯酒。掀开床幔,置于床缘,弯身退下。
“身上有伤还敢饮酒的,恐怕只有姑娘一人。”
“见我有伤,没要我好好歇息反而备酒找我一叙的,也只有你了。”
君韶安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如此说来,姑娘与在下应可结为知己。”
“那样对我有何好处?”巫绯语柔亮水眸闪着精光。
“哈哈……”君韶安佩服地笑了。“好处可多了!不如我先说个故事给知己听听可,好?”
她不置可否地耸了下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