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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浑浑浑噩噩自堂屋出来,碰见张伯临,怔怔道:“哥哥,爹娘竟把我过继给了大伯家。”
张伯临也是一惊,但旋即镇定下来,拍着他肩膀劝慰道:“一样是姓张,什么要紧,再说大伯膝下无儿,是该有人去侍奉,这也是孝道。”
大道理,张仲微明白,只是张梁与方氏事先不曾来知会他,让他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心里不免难过,蔫蔫应了一声,扎进了房里。
堂上张栋与张梁将文书签订,回去递与杨氏瞧,道:“这几年,你时时不忘过继,今儿可如了你的愿了。”
杨氏一笑,命流霞将文书收起,又亲自出去收拾空房,预备张仲微来住。林依听见外面有动静,遂遣青苗出去打听。片刻,青苗回报:“三娘子,二少爷过继给大房了。”
这消息太过突兀,林依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且还是不相信,方氏惦记着她的嫁妆呢,怎会值得把张仲微过继与别人。
青苗道:“文书签了,头也磕了,当堂就改口唤了大老爷作父亲,这还能有假?”
林依惊讶道:“二夫人愿意?”
青苗笑道:“自然是不愿意的,哭闹耍泼,十八般武艺都使出来了,却无奈二老爷根本不听她的。”说完抚掌:“这下可好,三娘子就算嫁与二少爷,也不消天天见着二夫人那张脸。”
青苗提及婚事,林依仔细回忆一番,终于明白了杨氏为何总照顾她,还不惜得罪方氏替她出头,原来是早就算计好了要过继张仲微,于是提前将她当作了自家人。
青苗听了她的分析,不禁愕然:“原来过继的事,大夫人几年前就开始打算了,这份城府,谁人能及?那若是大夫人来提亲,三娘子嫁是不嫁?”
林依笑了,她才刚考查过张仲微,结果十分满意,至于未来的婆母,小心应付就是了,再说她如今家底颇丰,就算嫁去大房,也要叫人高看一眼,实在没什么好担心的。
晚上,张仲微搬了过来,先去拜见新父母,杨氏见他神情略显沮丧,想引他高兴,便问他道:“明日我请媒人来,去向林依提亲,如何?”
张仲微听了这话,脸上果然就显了笑容,起身施了一礼,答道:“但凭娘作主。”
张栋待他走后,与杨氏道:“这孩子太过儿女情长,不好。”
杨氏不以为然,难道天下男人,非要个个薄情寡义才好?
第二日,媒人到,听过杨氏吩咐,去向林依提亲。林依一直拖着不交草帖,就是想看看张仲微如何处理青莲一事,如今举动让她满意,自然就肯嫁了,爽快填了草帖,交与媒氏。
既是两家情愿,行事就快了许多。凭着媒人往来,很快交换了定帖。这日,媒人送了定礼来,金瓶酒四樽,山羊一双,另还有几只绘了五男二女的木盒子。林依虽能干,却未经历过婚礼,不知如何回定,忙命青苗请了杨婶来,请教她如何行事。
杨婶掀盖儿翻看,见里头有几样珠翠与首饰,还有缎匹茶饼等物,咂舌道:“大房是照着官宦家规矩备的定礼,比二房求娶大少夫人时可丰厚多了。”
林依奇道:“大房欠债还未还清,哪里来的钱?”
杨婶道:“想必是借的。”
青苗抱怨道:“借钱办定礼,到时还得三娘子去还,好没意思。”
杨婶笑道:“你这妮子,别个还没开口叫三娘子还呢,你倒把话讲在了前头。再说定礼多寡,乃是三娘子脸面,大房宁愿借钱,也要与她长脸,这不是好事?”
青苗听了这话,就欢喜起来,忙道:“还是大房好,若换作二房,决计想不到这里。”
林依见大房晓得与自己脸面,突然就觉得杨氏比方氏好上百倍,暗道:果然懂规矩讲道理的人办事,就是很强些。她感念张家大房,就请教过杨婶,把回定礼备得厚厚的,免得真叫他们亏空。
不过感动归感动,该留的心眼儿一个没少,之前的草帖定帖,凡是需要列出陪嫁妆奁的地方,林依都只将自家财产填了一半,如今大房行事贴心,她也未改初衷。
青苗对此举十分不解,问道:“三娘子人都去了张家,财物能不去?等你出嫁,这户就没人了,留下一半家产,写在谁人名下?”
林依道:“既是门户无人,钱财田地,自然是要一并带去张家的。”
青苗更加疑惑,追问:“既然都带去,为何不写在嫁妆单子上?”
第九十一章林依成亲
林依是想瞒下财产,才如此行事,那些水田、苜蓿地还有鹅群,比不得死钱,极好隐匿起来,以防进了张家门,有人惦记。她对青苗耳语几句,叫她明白过来,又叮嘱道:“不许讲与他人知晓。”
青苗瞧了瞧那几样丰厚的定礼,觉得林依担心太过,但凡事留一手总是好的,于是连连点头。
张家大房大概想赶着把媳妇迎进门,好不耽误张仲微进京领官,因此半个月未到,财神又至,先是几样首饰,但因家贫,置不起金的,便全用银镀的代替,另外还有一顶珠翠团冠,四时髻花、彩缎匹帛等物,一应规矩,全是比照官宦人家。
方氏站在门首瞧隔壁,想到这份热闹,本该属于她二房家,就再也忍不住,搭了任婶的胳膊,也摆出几分气派来,慢慢走到林依房里去,将那几样财礼瞧了瞧,又拿起首饰细看,故意问任婶:“是我眼神不好?这钗儿怎么瞧着不像是金的?”
青苗嗤道:“你家恐怕连银的也拿不出来。”
林依看在张仲微面儿上,不想与方氏争执,于是斥了青苗几句,上前请方氏坐下吃茶。方氏不肯坐,只在财礼间穿梭,翻翻捡捡,一时嫌彩缎成色不好,一时嫌髻花颜色老气。林依实在受不了她这副德性,忙去桌角的黄铜小罐里摸出几个钱,悄悄塞进任婶手里。
任婶觉出手里多了货,嘴角就朝上勾了勾,走到方氏身旁道:“二夫人,这官宦人家,就是同咱们布衣百姓不一样,连送个财礼都是有讲究的。”
方氏不以为然,问道:“哪里讲究了,我怎么没瞧出来?”
任婶指了那顶珠翠团冠道:“寻常人家,谁会送这个,送了也没处戴去。”
方氏活到这把年纪,也没戴过头冠,听了这话,又是尴尬,又是嫉妒,嘀咕道:“借钱充面子,谁人不会?”
任婶最是知晓方氏脾性,听见这口气,就晓得她有了去意,忙将她胳膊搀了,连扶带拽出门去。
青苗瞧着她们远去,回头向林依道:“二夫人虽讨人厌,方才那话却没讲错,张家大房真是打肿了脸充胖子,这几样财礼,可是不便宜。”
林依无数次憧憬婚礼情形,见了那些闪闪亮的物事,只有高兴的,根本没想起计算价钱,闻言瞪了她一眼,嗔道:“一辈子就这一回,能不奢侈些,我看大夫人倒是深知我意。”
青苗欲笑话她还没进门就先偏了婆母,又怕她害臊,只得躲出去笑了一气才重新进来,帮她准备各色回礼。
因张家大房郑重,林依也不敢怠慢,带着青苗进城,挑了两匹绿紫罗,成双成对的金玉文房玩具,又添了几样自己平日里做的女工活计,送去张家大房作回礼。
迎亲前三天,张家大房遣媒人到林家,带了催妆花髻、销金盖头、花扇、花粉盒、画彩线果等物来催妆。媒人就来自眉山城,极少见过销金盖头,连声称赞林依有福气,嫁了个官宦人家。
林依笑着听了,照着规矩将缎匹、盘盏、花红神盒等奉上,作为媒氏谢礼。那媒人何曾收过这样大礼,笑得眼睛眯作一条线。
青苗又捧了罗花幞头、绿袍、靴笏等物出来,交与媒人,作为女家回礼。
成亲诸项事,行进至此,皆是顺顺当当,但到了成亲头一日,林依却犯了难。依照大宋风俗,这日须得“铺房”,男家准备床席桌椅,女家备被褥幔帐,并使亲人去男家铺设房奁器具,摆珠宝首饰。这些物事,林依早就准备停当,但她无父无母,族亲又早已没有来往,该遣谁人去合适?她屋里虽有个青苗,但毕竟是下人,作不得数,因此极为头疼。
最后还是杨氏知晓她难处,悄悄帮她寻了个同姓的媳妇子,把了几个钱,假充作娘这亲眷,这才将铺房混了过去。
铺心亦是女家夸耀嫁妆的时间,妆奁就摆在地坝上,任人观赏,林依家人丁虽稀少,陪嫁却十分看得,引来无数人瞧热闹,有的艳羡,有的佩服,方氏也挤在人群中,又是嫉妒,又是不甘,与左右人等讲些酸溜溜不着调的话。
站在她身旁的人,好几个都佃了林依的田,或是养了林依的鹅,闻言就打抱不平七嘴八舌道:“这是你侄媳,嫁的又是你亲儿,你怎么就瞧不过眼?”不等方氏辩驳,张六媳妇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