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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他一愣。
“没错。”她一脸绝不妥协的表情,“我不接受这样的安排。”
他先是面无表情,然后蹙眉而笑。“谁说要送你来修行?”
她微怔,“不然是……”
“你想来,人家未必敢收呢。”
“什……什么啊?”干嘛把她讲得像烫手山笋、毒蛇猛兽一样?
“下车,别闹笑话了。”他笑容一敛,但眼底还有笑意。
流香瘪瘪嘴,认分地下了车。
走进寺中,他们进入一间小厢房,里面供奉著一个牌位还有一张遗照。
流香定睛一看,发现那竟是妈妈……
“妈妈?”她一震,抢先一步冲了进去。
“我花了几天时间把万里子姐姐供奉在此,以后你可以到这儿来看她。”他续道:“万里子姐姐已改姓西宫,理论上是不可以供在天泽家的,非常抱歉。”
听见他说抱歉,流香下意识地回看他,而此时,他脸上正露出了亏欠的表情。
她根本不在乎妈妈是不是能供在天泽家,但她感激他帮她把母亲也“带”来角馆。
“这样就够了……”她难得地对他摆出好脸色。“谢谢。”
“不必谢我,这是我该做的。”他幽幽地望著万里子的牌位,“再说,我怎么能把万里子姐姐丢在东京?这里才是她的故乡……”
母亲的牌位能接到角馆来供奉,流香不只欣慰也喜悦。
而这件事也让她领受到,她所谓的“冷血舅舅”难得的温柔及体贴。
有那么几秒钟,她觉得能有这样的舅舅当监护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转瞬,她想起了另一件事,就是……她爸爸的牌位呢?
她爸爸跟妈妈的牌位是供在一起的,妈妈来了,爸爸呢?
“我爸爸呢?”她方才的好脸色倏地自她漂亮的脸庞上消失。
“什么?”他一时没理解她的话。
“妈妈在这里,那爸爸呢?!”她语气明显不悦且愤怒。
久史浓眉深叫,神情也转而阴沉。“他当然还在东京。”
“为什么?”她质问他,全然不顾母亲的灵位就在身后。
“难道你以为我会把西宫的牌位也接到角馆来?”他冷冷地反问她。
“你……”流香伤心而愤怒地瞪著他。
“你放心,我把西宫放在一家寺庙里,早晚有人拜他,他不会成了孤魂野鬼。”他冷漠而无情地说。
在商场上,他是个绝对公私分明、冷静甚至冷漠的人。
但私底下的他不是个冷血的人,就算他总是不苟言笑、行止严谨,但待人处事方面却是厚道而温情的。
可不知为何,所有事一旦跟西宫沾上关系,他就变得愤怒而冷酷,毫无情理可讲。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什么不把爸爸也一起接来供奉?!”流香怒气冲冲地瞪著他。
“要我供奉西宫?”他冷哼一声,“你在作梦。”
“你……你为什么……”她既愤怒又伤心。爸爸妈妈明明都过世了,为什么天泽家还要计较那点小事?
以前,外公反对她爸妈在一起,所以他们私奔。
现在,外公过世了,爸爸妈妈也相继过世,一切恩怨应该都随著过去,为什么他还要硬生生地拆开他们俩?
“你为什么要拆散爸爸妈妈?!”流香怨愤地大叫。
“西宫已经占有万里子姐姐太久了,现在他该把万里子姐姐还给天泽家。”他冷冷地说。
“你简直病态!”她气得口不择言。
“你说什么?”他也动了火气。
虽说他没把西宫的牌位接来,但至少他帮西宫找了个地方安置,做到这样,他已算是仁至义尽,她还抱怨什么?
“我说你有毛病!”气急败坏的流香毫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有什么不当言辞,“妈妈是你姐姐,你为什么要吃醋?!”
“我吃醋?”他眉丘紧隆,神情懊恼。
他才不是吃西宫的醋,他只是生气、只是不满。
他气西宫带走了当时几乎是他心灵依靠的万里子,更不满他没尽好照顾万里子的责任,让她在东京吃了那么多苦。
“西宫他带走了万里子姐姐,却那么早就离开她,让她独自抚养女儿长大,以至于搞坏了身体,三十六岁就离开人世,你要我供奉他?你以为我会那么做吗?”
“你根本是心理不健康!”流香恼恨地瞪著他,“爸爸也不想那么早走啊!他走时也舍不得我跟妈妈,他……”提起英年早逝、和蔼温柔的父亲,她忍不住哑了声线。
鼻子一酸,眼眶一热,她哭了。
“爸爸什么错都没有,反倒是你……”她强忍著泪水,“妈妈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干嘛计较那么久?你根本是恋姐情结,长不大的小孩!”
“你!”他脸一沉,愤而扬起手来。
见他一副像是要扁她的凶样,流香没害怕,反倒迎了上去。
“你打我啊!”她瞪大了眼睛盯著神情挣扎的他,“你打我,我就跟你拚命!”
“西宫流香!”他沉喝一记,“你别挑战我的耐性!”
听见他的恐吓,她体内叛逆的血液倏地沸腾。
她长得是像爸爸,但她不肯低头妥协、叛逆不驯的性格却是母亲的翻版。
若非体内有著叛逆的因子,当年的母亲又怎会未婚怀孕,毅然与爱人私奔?
“我不怕你!”她迎上了他因愤怒而泛红的眼睛,“我不准你或任何人拆散爸爸妈妈!”说著,她冲向供著牌位的案前,伸手就要抓下万里子的牌位。
久史见状,眼明手快地冲上前,使劲攫起了她的手。“你做什么?”
她瞪著他,完全失去了理智,“我要带妈妈回东京!”
“无理取闹!”他眉心一沉,啪地给了她一巴掌。
这个耳光其实不痛不痒,他甚至根本没使上什么力,但流香却愤怒得像只撒野的小母猫。
“你为什么打我?!爸爸妈妈从没打过我!”她抡起拳头,发狠地槌打著他。
“你讨厌!讨厌!”她又哭又叫地,“我不想跟你住!不想继承什么了不起的天泽流!我要回东京,我要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你!”他猛地攫住她的双臂,“跟他们在一起?你爸妈都死了!”
闻言,她像是被点了穴似的一动也不动。
是啊,她爸妈都不在了,她已经是孤儿了。
她没有父母、没有家,而唯一剩下的只有这个冷漠无情、不通情理、又有恋姐情结的久史舅舅……
“天泽先生,发生什么事啦?”听到争吵的声音,方才的僧人前来查探。
天泽家有头有脸,家丑绝不外扬,被外人看见这火爆的场面,久史倍感苦恼。
就在他忖著该如何打发那僧人之际,方才动也不动的流香已经转身疾奔而去——
第四章
从天宁寺跑出来后,流香的脑袋是一片空白的,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能到哪里去。
这一整个星期,她都被严密监控著,哪里都不曾去过,角馆对东京来的她是如此的陌生。
她不懂久史舅舅为什么那么残忍、那么冷酷,知道他将妈妈的牌位带到角馆供奉时,她真的以为他并不如她印象中那般冷血,但……他为什么要那么仇视爸爸,甚至到不讲理的地步?
长不大的恋姐狂!她在心里暗暗咒骂。
妈妈之所以跟爸爸私奔,一定是因为他们真心相爱,才不是因为被爸爸骗了呢!
爸爸妈妈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他!到现在还记恨著,甚至不准她爸妈的牌位供在一起……
“流香!你站住。”火速追上来的久史一把攫住了她的手臂。
“你放开我!你……你根本有毛病!”她气愤地瞪著他。
“你……”他正想责骂她在他人面前的失态举止,但……她已经掉下了眼泪。
“你不知道,爸爸妈妈是真心相爱的!”流香大叫,全然不顾这是在大马路旁。
看著她泪如雨下的可怜模样,久史沉默了。
他感觉得出她心里累积了许多的不安及痛苦,他也知道自己该对她再温柔一点,但遇上她,他却失去了控制。
他平时压抑的情绪在她面前,总是毫不收敛地狂澜出来,然后……弄得他们两败俱伤。
“爸爸跟妈妈当年抛下一切也要相守在一起,他们的感情不是儿戏、不是假的!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她怨愤地瞪著他。
她清秀的脸庞上那一双愤怒的眼睛,澄澈而锐利得教他心慌。
虽然挂著泪,但她表现出来的那种刚毅却教他惊讶,甚至是心动……
心动?他对她的感觉怎么会是“心动”呢?
他是怎么了?他明明以舅舅的身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