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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慢慢往前挪了挪,把头伏在母亲胸口,想留住她渐渐消失的温度。
她没有大声哭泣,但泪水就像外面的雨水一样磅礴,直到浑身发麻,脑子中浑浑噩噩。
闯进来的救护人员把她拉开,她拼命挣扎,“是Sancho害了我母亲,是他,他是杀人凶手!”
医生确定妇人已经死亡,所有人都用震惊又怜悯的目光望着她。
安那一刻以为终于有人站到了她这一边,终于有人相信事实真相,然而一个月以后,医生和警方这样对她说:虽然很抱歉,但我必须告诉你,梅女士注射过量的吗啡,她的精神……
画面淡去,眼前渐渐清晰的,又是一个夜晚。
宁静极了。
安瘦长的身形越来越像她的母亲,她神情决绝的把子弹上膛,握着它踢开主卧的门。
床上的男人被巨声惊醒,怒气冲冲的看向门口,当看见那个瘦弱的少女手中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时,立刻变了脸色,“安,你做什么?”
“你竟然能够心安理得的躺在这张床上!”安冷冷的盯着他。
“你听我说,梅去世,我也很伤心,但那是她自己作孽……”
嘭!他话音未落,被枪声打断,那一枪打在了床头的台灯上,“收起你那鬼把戏!我什么都知道!你现在就去警局自首,否则我就杀了你,别以为我不敢开枪!”
男人拿出做父亲的威严,“安,我是你父亲,你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
“有你这样的禽兽父亲,我又能好到哪里去!立刻去警局!”安眼睛一片血红,母亲的死状深深印在她脑海里,让她夜夜从梦中惊醒。
“安,冷静,深呼吸。”男人下床,慢慢靠近她,试图使她冷静下来。
“你站住。”她不安的往后退了几步。
男人似乎笃定安不会开枪,于是猛冲上去,一把将她扑倒在走道上。
“砰!”
一声闷响,安瞪大了眼睛,感觉胸口被一股热流浸湿,腥甜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
梅久倏然睁开眼睛,看见清晨温和的阳光照进屋内。
她的呼吸停顿一下,才开始急促的喘息起来。她想要撑起身子,却发现太阳穴胀痛,浑身像是被抽干力气般,浑身更是像刚刚从浴桶中捞出来,头发衣服都黏在身上。
“安久。”梅久颤声唤道。
回答的她的依旧是沉默。
“那是……你的父母?”梅久试探着问道。
“嗯。”安久终于回应了一句。
从梦中的言语,梅久能猜测出事情的大致经过:安久的父亲拿她的母亲实验药,却对外人说她服毒,最后致使她死亡,而安久目睹这一切过程,状告无门,心里始终不能过这个坎,所以拿武器逼迫父亲去投案自首,结果却在争斗间误杀了父亲。
“这不是你的错。”梅久得知这件事情的经过,对安久少了惧怕,多了同情,“只是意外啊。”
安久嗤笑一声,声音有些沙哑,“我有杀心,我从来不回避自己的错。”
那并不是她一生所见最血腥恐怖的画面,却影响她一生。
梅久很羞愧,比起安久,她的伤心委屈简直显得太可笑了。
“我嘴拙,不知怎么安慰你,但是……你还存在世间,连老天都在补偿你。”梅久道。
安久笑道,“哈,得了,你确定老天不是惩罚我杀人如麻,才逼我选择你这么个白痴宿主?”
言辞依旧充满讽刺,但那豁达的笑声与平常的冷笑迥异。
梅久无奈道,“你能想开点就好。”
“从前我是想不开,但自从遇见你之后就渐渐想开了。”安久道。
梅久不好意思的道,“我,我不过是个胆小又没见识的人。”
安久嗤了一声,“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不错,我现在连你的低到看不见底的智商都能忍受,还有什么不能承受!”
第二十章 彪悍娘亲(加更)
第二十章
还能嘲笑人,大概是真的看开了。
梅久开始理解安久,任谁经历过那些事情都无法释怀,才会这样满嘴刻薄言辞吧!她也很佩服安久,倘若这些事搁在她身上,恐怕根本活不下去。
房门被推开。
梅久强撑起身,撩开帘子向外看了一眼,见梅嫣然拎着食盒进来。
“娘!”
梅嫣然把东西放在桌上,走过来扶她起来。
梅久伸手抱住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娘,我想你了。”
在亲眼看见安久的不幸之后,梅久深深觉得自己个母亲能够重逢已是上苍莫大的恩赐,因此更加珍惜。
梅嫣然微微一愣,旋即面上泛起笑容,“你这孩子,怎么突然娇嗲起来。”
安久感受着从梅嫣然身上传递过来的馨香温暖,体会梅久心中那种涨满的幸福,灵魂颤栗。
“久儿今日好些了吗?”梅嫣然问道。
“好多了。”梅久拖着沉重的身体坚持下床。
梅嫣然带她到妆镜前坐下,取了梳子帮她梳头。
“娘,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你来做。”梅久握住她的手。
梅嫣然摇头,“帮女儿梳头有什么使不得,你小时候不都是娘帮你梳辫子?娘有些话对你说。”
梅久听话的坐好。
“久儿,从今天开始就要去族学了,一定要好好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至于骑射、功夫,练练强身健体也就罢了,不许往深里学。”
梅久看着镜子里映出梅嫣然的下颚,不知道她现在是怎样的神情,“为何?”
“休问。”梅嫣然将她的发挽起一个简洁整齐的发髻,用蓝色的布条扎上,“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越是泥足深陷。娘不会害你,只是得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你原因。”
梅久一口答应,“好,我都听娘的。”
梅嫣然弯腰从镜中仔细看了看发髻,“多与启长老走近些,能讨得他喜欢,日后多少能有条退路。”
梅久正要问原因,便听她道,“嘘——”
须臾,门外才响起脚步声。
“姐姐?”梅如焰敲门。
梅嫣然动作顿了一下,移步到桌前坐下,“进来吧。”
梅如焰闻声,规规矩矩推门进来,给梅嫣然施礼,“见过母亲。”
她一声“母亲”喊的顺溜,梅嫣然神情纹丝不动,仔细打量梅如焰一眼,“不需多礼。”
老夫人明明知道梅如焰不是梅氏血脉却没有拆穿,反而赐名保住她,这让梅嫣然颇为警惕,不管她打的什么主意,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
“老夫人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除了请安,你们无需将她当做祖母来亲近。”梅嫣然敛眉,直截了当的道,“如焰我知道你是个通透的孩子,现在给你选择,倘若你想靠着老夫人这棵大树,我不拦着,亦不会拆穿你,但从今以后不许接近久儿;倘若你愿意和久儿一样依靠我,我也自会保你安全和荣华富贵。”
梅如焰看着梅嫣然不喜不悲的神情,心底竟然莫名的恐惧。
看现在这种情形,分明继母继女有仇,老夫人眼下权利比梅嫣然大的多,但她对老夫人完全不了解,而梅嫣然将她放到和梅久一样的位置,梅久的又十分单纯,她一咬牙,还是决定赌一把,“我生于低贱,长于低贱,在青楼那种地方,倘若不会钻营,就只能等着当别人的摇钱树,我小心眼多,可也知恩图报,您既然肯认我做女儿,我便把您当亲生母亲。”
梅嫣然淡淡一笑,“好,我记下了,你们早些去族学。”
说罢,起身离开。
梅久从没见过自己娘亲这样冷漠,一时有些失神,待她走后才猛然回过神来,“妹妹,娘也是小心谨慎惯了,你别往心里去。”
梅如焰笑道,“哪里会,母亲能这样坦白与我说,我很高兴呢。”
“娘子,奴婢来服侍您洗漱更衣。”门口有人道。
梅久听见是一个陌生的声音,疑惑的看了梅如焰一眼,见她也很是茫然,才道,“进来。”
两个着浅棠色衣裙的侍婢领人鱼贯而入,冲梅如焰和梅久躬身行礼:
“奴婢遥夜,见过两位娘子。”
“奴婢澹月,见过两位娘子。”
梅如焰先反应过来,“雯碧和雯翠呢?”
遥夜道,“回十五娘,两位姐姐被嫣娘子送回避香居了,嫣娘子指派了奴婢们来伺候两位娘子。”
梅如焰欢喜之余,心里也有点后怕,梅久那个娘弱不禁风的样子,话也不多,没想到竟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