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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经在秦昊尧的身上,得到任何人都得不到的东西了。
她不在乎往后还会有更年轻更娇美的后妃,对于往后必须留在后宫的她而言,最可怕的并非后宫三千。
最可怕的是……哪怕空有陪伴几十年的岁月,却依旧无法挽留天子的心。
……。
245 我再不辜负你
在权厚德的府上住了四五日之后,众人再度南下,这回走的并非陆路,而是水路。
在运河口,早已有一座装饰华丽宽敞的画舫,几人坐在后船尾,而秦昊尧跟穆槿宁单独坐在画舫舱内,这一日正是清朗的天气,水面上波光粼粼,宛若洒落了一层金粉,闪耀着柔美的金光。
清澈的涟漪,随着画舫的前行,在水面上一道道泛开。
画舫之内准备的一应俱全,茶水瓜果,糕团点心,生怕天子在这路上百无聊赖,棋局也摆在一旁,甚至在茶几的角落上,还摆放着一套文房四宝。
坐了许久,他们一道走出画舫内,两人站在甲板上,前方水天相接,两旁河岸花红柳绿,春意萌生,暖风徐徐,吹得人心头柔软。
站在秦昊尧的身边,她静静望向远方,听闻要在水上过一夜才能到江南,她不禁在脑海之中,勾勒黄昏和夜景。
他没想过她会有这样的念头,从午后便搬来宣纸笔墨,静静坐着描画水上风光,勾起唇畔的笑,他一言不发倚靠在她的身边看她。
穆峯虽然痴傻愚笨,但书画的功底在宗室之中也是有些名气的,只是世俗目光,却容纳不了这一个才华横溢之人。正如以前穆槿宁耿耿于怀的,这个世上,是没有公平可言的。在册封穆槿宁为后的时候,众位臣子皆反对的原因,也有穆峯的关系,他们生怕皇嗣的血脉之中,也会继承穆峯的痴傻。
哪怕穆槿宁生性聪颖,也无法让臣子放弃对这件事的攻击和后怕。
仿佛唯有血脉之中流淌着世代传下的权势,王族才能愈发强壮。
他也曾经跟世人一样,从未正眼瞧过穆峯,哪怕穆峯也是出身贵族,但如今想想,出身残缺不是罪名,至少穆峯跟那淑雅生下的女儿,比别的女子更冰雪聪明,善良动人。
眼前的风景,生动地呈现在宣纸上,一笔一画,都透露出男子也赶不及的潇洒张狂,他原以为她的画笔细腻成风,现在看来,却有令人另眼相看的洒脱。
他的目光渐渐从宣纸之上移开来,定在她的脸庞,她聚精会神,专注的模样,并不陌生,却还是让他沉迷更深。她时而抬眸观望,时而垂眸打量,她的眼底有淡淡光影,暖阳照耀她一身,仿佛将她的目光也温暖柔化了。
秦昊尧不禁陷入怔然,如李煊说言,那年他亲眼看着她七窍流血,已然去了一趟鬼门关,自己至今无法淡忘李煊的话,如今看她这么安宁从容,他亦百感交集,心中更多的是庆幸。
只有她活着,他们才能再续前缘,秦昊尧永远忘不了当年打开碧轩宫的大门,走入那一座冰冷的宫殿,触碰到早已没了呼吸的她,哪怕她走的再安详平静也无法让他停止悔恨和内疚……。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跟她一起做,还有很多梦没来得及一道实现。
站在偏殿门口,他每回都等到里面的烛光暗了才走,有好几回明明已经举起右手,想要叩响她的门,最终却还是垂下了手。
但自从他们一道出了宫,走在大圣王朝的皇土之上,过着寻常人的生活,情势,似乎一天天在变好。
他曾经问过自己,那么好的女人,他为何会伤害她……
他在意的到底是她,还是更痛恨她的心不在自己的身上。
或许原本这世上并非所有事,都会有答案。
痛过了,才知道穆槿宁当年有多痛,有多难过,他才不会继续冷漠地当一个袖手旁观之人。
面对感情,不是空有满腹野心就能霸占拥有。
这些年来,他们都在改变。
因为世事的转变而改变,因为对方而改变。
他却忽略了,在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昊尧哥哥的时候,她也不再是当年的崇宁……
他们看到了更加真实的彼此,让人温暖的想要拥抱的一面,也有令人痛恨的争执不休的一面。
但情意,却还不曾消失。
他的心里,只有抱负,只有权力的欲望,从年少时候就如此,只要他得到整个江山,他就不再心有缺憾。
他为何还要耿耿于怀她迟迟不曾呼唤的那个名字?!在崇宁眼中的昊尧哥哥,却从来都不是一个值得她怀念的男人,他不懂情爱,从来也不曾看懂崇宁眼底的悲伤和等候,这样的他,如何不会错失崇宁的心?!
一路走来,若是崇宁跟昊尧都已经远去,已经看不到他们的踪影,已经杳无音信,如今留下来的他们两人,历经了艰辛疼痛之后还能在一起,会是比年少时候更值得守护的结果。
这一个午后,他们都不曾开口,他自然也觉得轻松,在暖春的下午回想往事,闲散惬意,画舫随波逐流,在这些日子里,他不再是一国之君,卸下身上的担子,一路上看着这些年来不曾看过的风景百态,喧嚣热闹,三十年来从未享受过寻常人的平淡滋味,却也并非让人难以忍耐和万分厌恶。
“昊尧……”
仿佛有人在唤他,秦昊尧猛地睁开眼,这才发觉自己身前站着的正是穆槿宁,她笑着看他,他支起身子,才发觉自己在椅子内睡着,身上还有她为他盖上的外袍,随着他坐起身子而轻轻滑落。
他的目光陷入的,是让他至今魂牵梦萦的美丽眼眸,胜过眼前的水光山色,其中的潺潺溪流,水帘波光,更是安抚了他醒来空空落落的胸中寂寥。
如今已然是黄昏时分,太阳都落山了。
他睡了好一会儿。
却又像是才刚刚睡着。
只是这一次醒来,前尘往事,仿佛早已被丢弃在千里之外,遥不可及。
“你方才……叫朕什么——”他突然想起什么,捉住眼前的素白柔荑,他越来越确定,那一声呼唤,却并非在梦境之中。
“前几日皇上不是说出宫在外,免得再生事端,不如就随意些吗?还是……皇上不喜欢?”穆槿宁微微怔了怔,不过随即眼底再度升起柔美笑容,就势坐在他的身旁,将笑脸转向他,轻声询问。
秦昊尧自然心头大喜,这半年来,从未见过穆槿宁主动示好,哪怕在独处的时候,她也总是有所保留,矜持拘束,两人鲜少跟夫妻般亲密无间。从她口里喊出来的,也不外乎“皇上”两字。
或许她永远无法记起故事的开头,至少也该记得故事的结尾……穆槿宁画完手下的画卷,转过头去的时候,已然发觉秦昊尧早已陷入小憩,她蹙眉凝视,仿佛当真能够心领神会他的孤寂。
时光……一分分流逝而去,水声潺动,鸟语花香,画舫朝前驶去,无声无息抚平了她心中的起伏,这一座华丽的画舫上,她却见不到其他人,听不到别的人声,仿佛唯有他们两人坐在船板上,再度回眸的时刻,仿佛草木更深。
她挽唇一笑,白皙面容上笑靥清浅明朗,愈发娇艳动人,她生怕失了礼数,让天子恼怒,这世上谁也不敢对天子直呼其名。这世间哪怕是寻常人家,女子对丈夫也该心存尊敬,以夫为天。
见秦昊尧不曾盛怒,相反,她在秦昊尧的脸上看到的,是一抹震惊,随即而来的,似乎是欢喜之情。
紫色长裙曳地,她俯身坐在秦昊尧的面前,这些时日,她已经想的够清楚了。得失,她不再看重。
“过去的伤心事我不想再回想,更不想再心生惋惜,永远都在后悔,如何活的坦然?人不是应该守着拥有的而活着吗?如今皇上给我的,我更该知足。”
秦昊尧见她这么说,更觉心中一片热流淌过,神色一柔,这世上能说好话的人实在太多,但此刻他却当真为穆槿宁说出来的这一番话所动容,人人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他以前总是不屑一顾。看来,这辈子他最难过的关卡,也是眼前的女子了。
“伶牙俐齿,朕可说不过你。”总是冷淡的俊脸上有了笑意,低沉的嗓音从喉咙口溢出,他的确也是开怀。
原本就俊美的面孔上,正因为舒心笑容而更显得不难亲近,过去他身上的戾气和气势格外煞重,让人常常忽略了他天生的好容貌。
在心爱的女子面前,他居然也会词穷,他不免自嘲几分。指着穆槿宁身后以砚石压着的宣纸,他低声吩咐:“画好了,拿过来给朕瞧瞧——”
穆槿宁闻到此处,却不免有了歉意,走到后头将画纸护在胸前,盈盈走了过来,却不曾交托给秦昊尧。
“还没画完呢,方才耽误了时辰。”
“方才朕可不曾打扰你作画,怎么被耽误了?”秦昊尧扬声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