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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尚,我的病是不是还会更严重下去?”
“会。”他对着那一张面孔,说出这一个字的时候,几乎无法抑制鼻酸心疼,仿佛过去记忆中拥有灿烂笑靥的少女,独自跑向远方,一个人,越来越远,他即便大声呼喊,即便伸出手去,也根本抓不住她。
他突然好怕,下一回,她就会那么直挺挺地躺在他的面前,而那双眼眸,再也不会睁开。
穆槿宁宛若被浇下一盆冷水,手脚早已冰冷麻木,脑袋之内隐约还有疼痛遗留下来的虚无空涨,她清楚她或许早已无药可解,否则赵尚的脸上,至少也该有一丝敷衍的笑容,哪怕只是敷衍,但此刻,他的脸色认真凝重的可怕。
她垂下双目,发觉自己指甲之内的血痕已经变成紫青色,方才她从软榻上摔下滚落仿佛整个身体都被扭曲成团到底有多疼痛,仿佛像是刀剑的锐光,一刻间闪烁过她的眼前。
这才是刚刚开始。
还没有到结束。
“我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闻到此处,眼神复杂难辨,心中涌起浓重的悲伤,压抑而窒息,他这才惊觉她垂着的长睫悬着晶莹泪珠,她的言下之意,或许是她还有多少时日。
若是明天就要离开的话——她或许也不再遗憾了吧。她经历过九死一生的许多困境,人的际遇,或许是不可太过贪婪的。
“郡主,别太过担心,哪怕连夜不睡,我也会找出症结所在。”赵尚几乎在心中发誓恳求,他不会……他绝不会容忍自己学了一身医术,却救不了自己最想要救的人。
“这世上并非每一种毒都可解,哪怕可以,我也已经耽误了最好的时机。”
她缓缓道出这一句话,仿佛已经变得心平气和了,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悲伤欲绝,更没有歇斯底里。
一语道破。
她此刻是清醒的,赵尚能够察觉的到,甚至,她的聪慧让她在许多难关的面前不轻易低头,更不轻易流露出绝望。
但他宁愿她糊涂一些,至少在知晓自己的性命并不长久之后,她哪怕能够痛哭一场,也让他觉得更加自然。
赵尚离开淑宁宫的时候,是忧心忡忡的,穆槿宁的固执依旧说服了他,他答应将此事保密,对外人只说是来诊治她的风寒。
“把迎春放起来吧。”
穆槿宁朝着琼音浅浅一笑,神色自若,倚靠在床头,看着琼音将软榻上的那一束金黄色鲜嫩的迎春放入青瓷瓶内,将瓷瓶轻放在圆桌中央,宛若一把永远都不会熄灭的烛光,她看着看着,便情不自禁失了神。
春天,给人带来希望,她似乎从十来岁的时候就开始翘首以盼,但希冀迟迟不来,到最后,她也就忘记了。
众人,也就一同遗忘了。
“待会儿爷就会来的,郡主你是好些了吗?”琼音几乎有些迷茫,穆槿宁看来虽然疲倦憔悴,但眼底之中的祥和,让琼音最终归于宁静,满心关怀地询问。
她笑着点头,沉静婉约,琼音总算舒出一口气来,走到一旁,为穆槿宁端来一杯暖茶。
理了理鬓角的青丝,穆槿宁似乎想的越来越少,如今这个时候,她无法高瞻远瞩,但却又只是一瞬间,她的眼底闪烁过一抹波光。
秦昊尧推门而入,整个下午都跟军机大臣商量要事,又因为太子的行踪而耗费了不少心思,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人这才有胆子跟他提及,槿妃染了风寒,赵太医才去淑宁宫看过。
“病了?”
他坐在床沿,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冷漠的黑眸之内,此刻却有常人难以得见的柔光。她的面色过分苍白,没有任何血色,病容憔悴,才一天不见,他惊讶于她的颓然疲惫。
她努力勾起唇角的笑容看他,任由他紧握着她始终微凉的双手,看着他紧蹙的眉头,俊脸上的愁容真切的让人无法怀疑。
“你的伤好些了吗?”
沉默了些许时候,她再度开口的缘由,却是关心他肩膀的伤势。若不是因为秦昊尧被下毒和行刺,大伤元气,这阵子就该是他登基的时候了,虽然秦昊尧不愿拖延太久,不顾御医的建议,不愿拖延太久,免得好事多磨。
登基大典,就在五天后举行。
他笑着点头,男人不比女人,虽然负了伤,过早下床走动,他虽然有些勉强,但礼官所说的将登基大礼拖延一个月,他一口否决了。
“后宫的事我听说了,你做的很好,如今我们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你都把身子累垮了,这几日安静休养,那一天一定要容光焕发,我会让世人都看到你。”他探出手掌来,将她额头上散落的刘海轻轻拨弄到一侧,神情带有些许的不舍,他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无论如何都会硬撑下来,这些都是他自小就想得到的,更势在必得。
她的温婉从容,大气沉静,一定会折服世人,将过去的所有传闻,一扫而空。
“你登基的时候,哪怕病得很重,我也会站着看的。”她淡淡一笑,眼底的阴霾复杂藏匿的很深,说的轻描淡写,但秦昊尧却还是皱起了眉头。
他并不在意,说的漫不经心:“不就是风寒吗?要是这几天还不能治好,那就是太医的责任了。”
她显得过分的安静,只是眼波闪耀,似乎有自己的心思。
秦昊尧将她的柔荑拉到胸口,神色一柔,隐约听得到她的轻轻咳嗽声,似乎身体的确不舒服。他黑眸一沉,他低沉的嗓音落在她的耳畔,格外清晰笃定。“那一日可不是我一个人要站在百官臣子和天下子民的面前,还有你呢。”
她微微怔住了,抬起水眸望着他,仿佛他方才说的那一句话,她听的并不算清楚,他的言下之意,她也几乎一无所知。
他的眼底褪去了与生俱来的冷傲,笑容越聚越多,他以为以他们的默契,至少他说出这番话来的时候,她不该是一脸受惊的模样。
“我即位之后,就该册封皇后,那个人会是谁?”他不疾不徐吐出这一句,神色一柔,轻声询问,每一个字都宛若随着细细溪流,流淌到她的心里去。
若是在即位前,已经有了妻子,他该册封那个人为后。
秦昊尧在登基之前,虽然他们有夫妻名分,但她只是他的小妾,并非正室,登基后将正室直接纳为皇后,秦昊尧做出这样的决定,多多少少于理不合。
到最后,她只能做这个决定,还不如让他别再爱下去,别再越陷越深。她的心中揪着疼痛,她伪装神色自若,皇后的那个位置太高太华丽太沉重,她这辈子没有梦寐以求,如今更不忍心伸出手去触碰。
秦昊尧渐渐看着穆槿宁的眼神,却诧异她的脸上没有任何一分喜色,她的眼眸掠过几分冰冷,仿佛并不领情,让病容慵懒疲惫的她,看来愈发疏离,冷若冰霜。
他险些觉得他说的话,不是无上的荣耀,而是痛苦的惩罚。
她为何会是这等神情?
穆槿宁眼波一闪,晶莹小脸上没有柔和温暖,苍白的唇中溢出这么一番话,愈发咄咄逼人。
“我会是那一个,天下无双吗?”
“我会成为你心中那一个,绝无仅有吗?”
“我会让你觉得我是那一个,世间唯一吗?”
她几乎是翻脸无情,他只觉得她一定是病了所以在闹脾气,否则至少也不该吝啬一丝笑容,横眉冷对。
秦昊尧当下几乎无法说出话来,他当然承认穆槿宁对她而言,是不可取代的女人,但他无法做出更多的保证,他登基即位,便是大圣王朝的新帝,即将建立自己的后宫,这些原本就是板上钉钉,顺其自然。
“能当皇后又如何?让我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为了抢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耍尽心机?”
她见秦昊尧冷着脸不语,无声冷笑,心中的寒意却宛若积雪般堆砌着,迟迟不曾融化一分,她眉梢一挑,仿佛不无鄙夷唾弃。
“我从未想过要过这样的生活。”
她几乎是一瞬间就判若两人,独自侧过身子,将锦被拉上,再也不理会他。
秦昊尧坐在床沿,浓眉紧锁,他以为告诉她,她是他立后的不二人选,她会欢愉欣喜,但她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
甚至,丢弃了这一个他挖空心思才能为她谋划来的名分,哪怕不顾臣子的反对,不顾子民的谈论,他心里能当他的后的人,就只有她这一个。
她最后的那一句话,她从未想过要过这样的生活,每一个字,都更像是甩了他一巴掌的决绝果断。
他以为这一份礼物,她会喜欢,但她却丢弃在地上,看都不看一眼,满心不屑。
“你好好想想,我就当你这一句是生病糊涂才说的气话。”他站起身来,如今只能看着她的背影,一头乌黑青丝披散在螓首之后,他虽然不无怒意,却也不再跟她争论,毕竟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