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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槿宁蹙眉,下一刻,自有一名侍从,听了老管家的意思,将那绸带取了下来,拿去丢掉,毕竟,并不吉利。
秦昊尧站在床沿看她,阴鹜的眼,却没有一分动情释怀,等到钟大夫来了,他便漠然转头,仿佛看到她死不成,就要离开。
无情的男人,果然心比铁还要硬。
沈樱的眼,突地汇入一抹及其微笑的光彩,她似乎最终回过神来,不顾喉咙口的火烧火燎,淡淡开了口。
“王爷,你当真如此绝情?你可知,唯有我,唯有我沈樱一人……会在这个秦王府陪着你,不管多久都能陪着你,但其他人,心里还不知在计划着什么,说不准,要走的时候头也不回,看也不会看王爷一眼……”
其他人,三个字,暗指的自然是她。穆槿宁无声别开视线,冷若冰霜,没想过走投无路的沈樱,居然还有这一腔热血,当真敢独自赴死。
虽然,这样的方式,实在有欠考量。
沈樱从来都是被人称赞着长大,一遇到挫折,就想不开了。她更不能容忍的,其实是自己无法跟别人比较,无法接受一败涂地的结果,最终也竟要用这般的法子去跟穆槿宁比较?!想在最后一场战役中胜出?!
穆槿宁心中清楚,或许用一个人的性命,一个人最珍视的性命,可以换来一个男人的回头。
但秦王不是会让沈樱正中下怀的那种……。心软的男人。
他是要做大事的男人,绝不会拘泥在这等儿女情长上,更何况——他对沈樱有过的哪怕再短暂的,或许都不能够称之为感情。
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去爱一个女人。
他最爱的,最在意的,当然是他心中的抱负,是他对将来的蓝图。
其实,生命往往只有一回,根本不该如此浪费,殉情在戏台上表演的时候,总让人多流一些眼泪,但若是发生在穆槿宁的身边,她只会摇头苦笑。
沈樱一直都用错了方法,付出生命的代价,不过是背叛了自己。
或许这一回,是沈樱胜了。因为她,不会为了秦王,牺牲自己的性命。
果然,秦王还是走了,头也不回,穆槿宁淡淡望着沈樱,心中难免也有些感慨,她正回过头,却只听得沈樱幽幽地吐出几个字。
“你赢了,一切都变成你的了——”
“这一次,赢的人是你。”穆槿宁的目光,落在远处迷离的夜色之中,如今,还未天亮,夜色混着黎明将来的淡淡微光,更显得美丽。她说的平静,眼波不闪。
沈樱突地哭出声来,双手紧紧按住自己脖颈的瘀痕,方才她本是什么都不顾,蹬掉了脚下的圆凳,最终,她在垂死挣扎的时候,才觉得这样的痛,带着巨大的恐慌而来。这般的恐慌,让她突地,不敢死。
“是啊,或许你说得对,是我赢了,但我输了一切。”
她最终,也不是穆槿宁的对手。
感情真是可怕的东西,会让人遮住了眼睛,是非不明,黑白不分——穆槿宁的胸口传来一阵闷痛,或许爱的多深,恨就会多深。她垂下长睫,如今她逗留在锦梨园,也没有任何理由,还不如径自离开。
她回到雪芙园,秦昊尧已经躺在床上,紧闭黑眸,也不知他是否安睡。穆槿宁解开身上的外袍,夜色染上她的眉眼,几分深夜的寒意,爬上她的白皙肌肤,让她愈发苍白。这一年多的每一个画面,就像是走马灯一般从她的眼前飞速闪过,她都不曾觉得漫长,如今回想,才惊觉这一年内,也发生了许多事。
沈樱最终要离开王府。
很快,秦王府,就会恢复成原来的宁静。
因为,沈樱走了,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她也会离开。
其实这一场战役,到了如今,早已没有分清胜负的必要了。
她吹熄了烛火,安静地踩踏着月光,一步步靠近那个男人,心情莫名复杂难辨,百转千回,或许这世上,原本就鲜少有圆满的皆大欢喜。
这两夜秦王都在她这儿过得夜,她收拾他衣裳的时候,也不曾找到有别的东西,她是很难跟皇后交差了。
清晨,他起身的时候,穆槿宁也醒来了,为秦王着上朝服,为他准备了早膳,她坐在一旁,眉眼平静。
不管王府还有没有沈樱,此刻的他们,都像极了琴瑟和鸣的恩爱夫妻。
他早上习惯喝一杯茶醒醒脑,穆槿宁无言,为他倒了一杯龙井,送到他的手边,秦昊尧接过杯子,终于缓缓将眸子对准她的脸庞,漆黑的眸衬在玉雕似的容貌上,添了更多的俊逸。黑眸之中没有一分冷漠残酷,那双灿眸更如同耀烛,点亮了他脸上的神采。
她送他走出雪芙园,他却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她,眼神愈来愈复杂。
赵尚跟他说过,他还没有成亲的想法。
若是语阳知晓,自然会难过,所以至今他不曾跟语阳提及,这桩亲事也颇让他费心头疼。但一想起那日赵尚眼中的无声坚决,却更让他的胸口,燃起一片无名之火。难道——他的语阳,还无法让他为之动摇?!
赵尚的坚决,到底是因为谁?!如今男未娶,女未嫁,他到底因为什么才这么毅然决然?!秦昊尧想到此刻,将眸光移开穆槿宁,袍袖一挥,回过头去。
穆槿宁扶着门框,深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她在官府的时候,曾经觉得冬天太过漫长,总是渴望春天早点到来,这样,就能结束一年的萧索。
其实,不管期待与否,春天也迟早会来。
人之所以会陷入坐立不安的境地,只要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该抛弃自己,人生,也总有四季,绝望的尽头,或许就是失望。
她的情绪,平复了许多,跟以往一般,看着念儿在自己身边玩耍,难得的静心让自己在半日的功夫,将一副绣图完成了。
黄昏之前,宫里的太监来了,说皇后准备了晚宴,要穆槿宁前去,马车已经备好了。
她并不意外,皇后逼得这么急。
到了景福宫,穆槿宁坐在一旁,面前的长台上摆放了许多道精致的美食,只是今日,皇后的胃口似乎并不好,只是尝了几口,就意兴阑珊。
“皇上听闻你来了,说马上就会来,不过让我们先吃着。”
皇后淡淡睇着穆槿宁,笑着说了句,只是那笑意不达眼底。
“本宫托你办的事,进展如何了?”话锋一转,皇后最终关心的,还是那件事。
“崇宁无用,至今一无所获。”
穆槿宁放下手中的银箸,神色淡漠,却也不卑不亢。
“这件事的确不简单,不过,崇宁……。你该不会是护着秦王吧。”皇后垂下眉眼,眉梢微微上翘,这一番话,说的用意很深。
“崇宁不敢。”如她所想,皇后表面温和宽容,仿佛候着她进后宫,但何时真的进了宫内,皇后难保不露出真实面目。穆槿宁垂下长睫,微微蹙眉,嗓音清冷。
皇后冷淡地瞥了穆槿宁一眼,夹了一筷子菜肴,眼底有几分疏离。
“你是心中已有决定的人,可不能在这个时候,左摇右晃的,本宫最看不得的,便是墙头草。”
穆槿宁点头,唇畔浮现一抹很浅的笑花。“崇宁记得娘娘的教诲。”
“太子殿下驾到——”
门边太监的通报,传入众人耳畔,皇后放下手中的银箸,穆槿宁随即站起身子,朝着走来的年轻男子深深欠了个身。
“崇宁,你也在这儿。”秦玄默默望了一眼崇宁,坐上皇后身边的位子。昨日他召见了赵尚,赵尚将修改过的药方送到他的手里,他派人马不停蹄地去收集了所需要的药材,他自然也有不安忐忑,毕竟太子妃是他一见钟情的女人。
他等待了许久,如今不想再耗费哪怕一天的功夫,即使是有风险的,他也要试试看。
他总不能看着夏侯柔在东宫等死。
今日晌午,他亲自将那一碗药汤,送到夏侯柔的唇边,看着她喝下去,药材都是温和无毒的,哪怕没有用处,也不会让夏侯柔性命堪忧。
听闻皇后宴请穆槿宁,想必又是为了太子妃的事,他身为太子,这宫中的争斗,不会看不透。
秦玄的出现,自然是为穆槿宁解了围。
“太子怎么会来母后这儿?也不在太子妃身边陪陪她,她一个人待着,会多害怕啊。”皇后神色一柔,口不应心,说的话,却是极其漂亮,像极了一位识大体的婆婆。
“母后,儿臣前些日子找到了一名大夫,从塞外而来,给了儿臣一方药方,今日就让太子妃服了。她已经睡了,儿臣看她并无大碍,才来给母后请安的。”
秦玄淡淡一笑,说的格外平静,他的话,皇后自然不会太过怀疑。
“那些草菅人命的庸医,从乡野而来,他们的话,太子也相信?本宫本以为,太子妃在太子眼里,是格外值得珍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