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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菡心一沉，问：“怕什么？”
梅三重道：“我只怕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此言一出，雨菡不知为何突然浑身冰凉，她嗫嚅道：“你是说，还有人在背后算计蔡九他们？”
梅三重眉头紧锁，没有说话。少顷，他故作轻松地说：“这点小风浪还掀不翻我梅三！”又道：“此处距离那个土地庙只有两里路，我先把你们送到那里，即折返去找蔡九。你就在那里等我回来吧！”
雨菡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梅三重接收到了她目光中的信号，柔声道：“你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说完，便扛起王数理，把他扔到了车上，又把雨菡扶进车里，自己则驾着车往土地庙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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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子夜
如墨一般漆黑的夜沉沉地压过来，雨菡觉得有点喘不过气。眼前的篝火在夜风中忽明忽暗，好几次眼看就要熄灭。她一边手忙脚乱地往火堆里添柴，一边焦急地望着眼前的那条小路。
不知道确切的时辰，但料想已经临近子夜了，王数理还没有醒，梅三重他们也没有回来。雨菡心急如焚，几次去推王数理，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们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雨菡心中暗忖，如果梅三重能劝服蔡九，他们应该早就回来了。到了这时候还不见人影，想必他定是出了下策——与蔡九一起劫法场。
他们能成功吗？会不会出意外？梅三重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会不会中圈套？
此时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也没有，雨菡自己越想越心慌。她看＇文＇着睡得一＇人＇脸无邪＇书＇的王数＇屋＇理，咬了咬牙，将手边水壶中的水全部浇到他头上，又狠狠地去掐他的人中、拍他的脸，大声喊道：“王数理，醒醒！快醒醒！”
拍打了半天，眼看着王数理的脸都被拍肿了，他才悠悠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着她说：“怎么回事？我怎么睡着了？”
突然，王数理醒悟过来，噌的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吼道：“梅三重！梅三重在哪？蔡九他们呢？”
雨菡惊慌失措地说：“梅三重说他替你去把蔡九劝回来，如果不行就帮着蔡九劫法场。可是人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王数理急忙问：“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雨菡茫然道：“我也不知道，你晕了很久，我猜想怎么也过三更了吧……”
王数理一跺脚，怒道：“你怎么不早点叫醒我！要坏大事了！蔡九他那么笨，他自己一个人去劫狱，会出事的！”
雨菡怯怯地说：“梅三重说他替你去，他武功比你好，江湖经验也比你多，我想他去总比你去要妥当一点……”
王数理怒道：“你真傻！你怎么能相信他！蔡九一直都说他这个人两边骑墙，很不可靠！如果蔡九他们真出了什么事……”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她。雨菡从来没见他对自己这么凶过，不知怎的脑中突然浮现出最坏的结果，她觉得很害怕，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王数理决然道：“我去找蔡九！”说完便急急忙忙从马车上解下一匹马，翻身上去。雨菡也慌忙骑上另外一匹马去追他。
凉丝丝的夜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月下的树林仿佛一个冷眼旁观者，看着眼前这个惊慌失措的女子。王数理跑得飞快，倏地一下就不见了人影，雨菡艰难地借着微茫的月光，在那条细如羊肠的小道上策马奔驰，委屈的泪水一点点掉落，她用力擦去眼泪，不让泪水模糊了视线。
蒋雨菡，镇定一点，坚强一点，相信他们！不会有事的！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忽然隐隐看到前面有一个人影蹲在地上，旁边停着两匹马。仔细一看，竟是王数理！雨菡急忙勒马，跌跌撞撞地翻身下来，朝那边飞奔过去。
雨菡跑近了，才发现王数理面前还躺着一个人，他满脸是血，一动也不动。
一瞬间，雨菡全身的血都凉透了。尽管那张脸血肉模糊，肚子上有一个大血窟窿。尽管月光很淡，但她仍然认出了那个人。
蔡九！是蔡九！……
雨菡奔过去，跪在地上，怀着十分的绝望和一丝微茫的奢望，颤抖地伸出双手，哆哆嗦嗦地摸上蔡九的手——这双布满了老茧的手，已经全无温度了。
她推了推蔡九的身体，用颤抖的声音轻声呼唤道：“蔡九，蔡九，你别吓我，你快点起来啊！”没有反应，身上也是冰冰凉凉的。她的眼泪汹涌而出，大声喊道：“蔡九！你不要死！快点起来啊！！”
那个逢赌必输的烂赌鬼，那个总是叫她“姑奶奶”的船工，那个说好要替她出气的莽汉子，就这么走了？！今天中午，他们不是还在一起说说笑笑吗？他不是说好叫她在约好的地点等他吗？他不是还要送他们回江南吗？
他竟然用如此惨烈的方式与她告别，雨菡无法接受这个现实，扑在那具已经冰冷的尸体上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清寒的月光下，王数理绝望地跪在地上，看着眼前那个血肉模糊、已经失去温度的尸体。
“啊————“王数理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怒吼，那凄绝的吼声穿彻云霄，月光打在他的脸上，照亮了几行清泪。
雨菡回过身去拉着他的手臂哭道：“师兄！你别这样……对不起！……是我，都怪我……”
王数理用力把她推开，怒道：“都是你！还有梅三重！如果不是你们，蔡九就不会死！！！”
他满脸泪水，面露狰狞，愤恨地瞪着雨菡，似乎恨不得杀了她给蔡九陪葬。雨菡吓了一跳，又呜呜地哭起来。
如果今天下午梅三重不出现，如果王数理和蔡九按照原定计划行事，他是不是就不会死？如果她没有遇到梅三重，是否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如果……如果不是陆翊平休弃了她……
暗林中传来数声寒鸦，这亘古寂静的夜中，只剩下她和他的眼泪。泪水无声，心碎有声。
王数理默默地将蔡九从地上扶起来，将他的手挎在自己肩膀上，转身离开。雨菡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怯怯地问：“你要去哪？”
王数理头也不回，冷冷地说：“我要带他走，我不能让他抛尸荒野，我要给他做一个最好的墓……”
啪嗒一声，雨菡看到蔡九的手中掉落了一块黑色的东西。她急忙跑过去拾起来——是一块牌九。
“师兄，你看，是一块牌九。”雨菡唤道。
王数理毫无反应地继续往前走。雨菡跌跌撞撞地追上去，轻声说：“你看，蔡九的手里抓着这块牌九。”
王数理面无表情地看了那块牌九一眼，忽然反应过来，大骇道：“这是蔡九给我的留言！”
他抢过那块牌九，就这月光细细地看。黑色的沉香木牌上，十个白点呈上下分布，每五个白点组成了麻将中五筒的形状，状似点点寒梅。“梅花！这是梅花！”王数理大嚷道，“害死蔡九的人就是梅三重！”
“梅三重？怎么会……”雨菡惊慌失措地摇摇头，她绝对不相信梅三重会做出这种事，“不会是他干的！”
王数理愤恨地瞪着她，怒吼道：“你喜欢他当然护着他！这块牌九就是蔡九留给我的遗言，他想告诉我凶手就是梅三重！是梅三重出卖了他！否则你怎么解释梅三重的突然出现，为什么他一来蔡九就死了？！”
王数理粗暴地将那块“梅花”伸到雨菡面前，发狂似的吼道：“你为什么不听蔡九的！为什么要把我们的计划告诉梅三重！！是你害死了他！你害死了他！！”
雨菡哆哆嗦嗦地接过那块牌，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如梅花状的牌点。
真的是你吗？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绝望的泪水从雨菡的眼中掉落下来，一滴滴打在那白色的点点梅花上。她觉得自己很没用，一点用处也没用。她什么也不会，不会武功，不能留住心爱的人，不能保护身边的人，就连人心她也看不清，活了二十几年，她竟然从来没有看清过人心……
忽然，林边草丛中传来一声微弱的响动。雨菡循声看去，忽然见到草丛中竟有一只血手。她尖叫一声，道：“师兄！那边……还有一个人！”
王数理也注意到了那只血手。他剑眉紧蹙，轻轻放下肩上的蔡九，小心翼翼地朝那草丛走去。雨菡颤声唤道：“你小心一点，会不会是坏人……”他却没有搭理她。
王数理摸进草丛中，又蹲了下来，似乎正在查看。雨菡怯怯问道：“究竟是什么人？他还活着吗？”
“他还活着，不过只剩一口气了。”王数理冷冷地回应道，“这人我从来没有见过，不知道他的身份。”
雨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