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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了我头痛,你难道不能安分点吗?”他的眉皱得牢紧,好像不是这样,他的头痛就会多一分。
范缇璃尴尬无言,想着他为什么会指责得这么理所当然,仔细回想,才忽然惊觉莫非是因为她昨晚的失职,让他碰了酒了?
“你昨晚喝酒了吗?”她试着询问,有些心虚。
辜尹曜低低看着她微红的唇,稍不自然地低喃道:“嗯,是尝了一点。”或许再多一些。
果真如此!是她太大意了,忘了他不能碰酒,她歉疚万分地望着他,试着想补救。
“我去跟柜台要些头痛药。”她才想起身,冷不防又被他压下,他的头枕在她肩上,双手自然环上她的腰,声线平稳自然地道:“不用麻烦了,你的身子暖,再让我靠一下,我就会舒服多了。”
范缇璃有些懵,她带着不解的语气问:“头痛跟身子暖有什么关系吗?”
抱着她的男人静默了会,随后才闷着声低道:“我的体质比较特别,太寒也会引发头痛。”
“可是你这次头痛不是因为喝酒吗?”她愈来愈不懂了。
男人似乎怒了,强撑着不适,他微抬头指责:“你一定要在我这么痛苦时跟我计较我头痛的原因吗?”他脸红一阵青一阵,仔细看,似乎还带着微窘。
范缇璃被骂得住了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又一时无法厘清,最后在男人再次朝她压下时,她脑袋又完全空白了。好吧,总归是她闯的祸,她负责收拾便是。
就……抱抱嘛,没什么的,吸气……呼气……专注……放松……看上……望下……
“你身体这么僵,我抱着很不舒服。”他眯着眼喃喃抱怨,昨晚就不会。
还嫌?他以为她像他那样随便,有女人就抱,有热源就靠?她守身也二十六个年头了,哪是那么容易就能对这事上手。
她在心中碎道,满是委屈。
岂知男人却在她肩上低笑,且似乎不亦乐乎。“嗯,那真的很抱歉,你守身这么久,却为我破了戒。”
范缇璃感觉脸都烧起来了。她以为她只是在心中碎碎念,孰知情绪早不受控地让她字字都念了出来。
可恶!还笑!
她气得使劲想推开他,但男人却缠她缠得紧,教她撼动不了半分。
片刻后,她气喘吁吁地投降。算了,算了,爱笑就笑,笑死他算了!
正当她预估他大概还会笑多久时,她肩上的震动渐停,空气静默半晌,随后才传来状似呢喃的话:“以后不再让你喝酒了,不然受苦的是我。”
什么?
范缇璃以为男人还有下文,但等着等着,只等到肩上渐渐平稳的呼吸,男人似乎已进了梦乡。
就这么睡了?
就在男人睡得正香甜之际,某人还在苦思着这句话的意义,直到日正当中,夕阳西沉,她的结还没解开,而男人也……没醒。
她斜着眼狠瞪,原来这叫靠一下?
范缇璃的头很痛。随着地球暖化、气候变迁,节能减碳是身为一个地球公民应该彻底力行的环保运动,可是有人却要拉她下地狱,净在她的地盘制造犯罪证据,而且有愈来愈嚣张之势。
“再来一张……”周芳芳左手捏了一球,右手又贪心地伸出去要讨面纸。
范缇璃翻眼。地上已是一片面纸海,手上又捏了一团小山岳,想学孟江女哭倒长城,也别选在她的设计室,而且这里也没喉糖可提供。
范缇璃不过才三秒没动作,周芳芳又开始大声哭催,她无奈,只能一抽、二抽、三抽,地狱的车尾灯,她好像看到了。
“我原本以为……就算自己顶不住,至少还有阿郎可以撑一下。可是……阿郎投资失利,所有的存款一夕之间化为泡沫,如果下一期的房贷再没缴的话,房子就要被查封,这……不是要我去死吗!”讲到最后,一串鼻涕像溜滑梯般滑下,她用力擤,用面纸胡擦两下,又继续大哭。
范缇璃很识时务地又连抽三张给她,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
周芳芳遭此困境,范缇璃知道她要负很大责任。为了让她缴足罚金,这半年来,周芳芳分毫未取地为她卖命,她的义气相挺她很感动,不过想不到最后却害惨了她自己。
其实,只要她能拿下这个案子,眼前很多问题就能解决。但问题就在,暖床暖了那么久,除了增强自己的偷窃能力外,对她的设计丝毫无帮助。她已经试 着用她的“体温”去“付出”,用她的“身体”来让他“温暖”;但那夜之后,她开始无法专心,时常心浮气躁,有一抹影子会莫名其妙攻占她的心绪,打乱她的平静。在这种状况下,那份设计稿不改还好,愈改愈成四不像,她对明天的最终评选,是破天荒的一点信心都没有。
“你干嘛都不讲话?我这么伤心,你好歹也安慰我一两句啊!”周芳芳的哭泣来到中场休息时间,她哀怨地瞪着范缇璃,暗啐着她没人性。
还能分心骂她?范缇璃轻轻摇头。
“你放心吧,我绝不会让你的房子被查封。”这样的安慰够了吧。
周芳芳眼睛为之一亮,兴奋大叫:“真的假的?你真的有把握拿下这个案子?”
“嗯。”范缇璃轻应一声。奇怪?芳芳平常精明得很,怎么现在会听不出她只是在安慰她而已?
把握?她从没对这两字这么无力过。
“我就知道天下没有你天才神画手摆不平的案子,太好了!我今晚总算可以好好大睡一觉了。”周芳芳一扫阴霾,整个人瞬间活力灌顶,喜笑颜开。
范缇璃苦笑。看见周芳芳这么开心,她实在不忍泼她冷水,埋头,她又开始不甚专心地修图动作,只是修没几笔,看着眼前的设计图,她的眉又皱了,这样的作品,她真能提出竞比吗?
笔落,她眸一暗,她的心,从没这么沉重过。
几乎是原班人马,所有人又全落坐在这间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是这次,室内的紧张气氛浓得化不开,别说交谈了,就连一个呼吸声,对他们而言都是难以承受之重。
范缇璃一直心绪不宁,她无法处之泰然地等待评选结果出炉。从一踏进这间会议室开始,她的双眼便直盯着那扇门,仿佛门外有什么生禽猛兽,正伺机而动准备冲进,将她一口一口撕咬入肚。这股沉重的压力压得她快喘不过气。她开始觉得呼吸不顺,胸闷难受,终于,当压力已达临界点,她猛地推开了椅,不顾鸦雀静默中的巨响给一伙人带来的惊吓,迳自推门走出。
她全无方向地直直走、直直走,直到走到尽头,狠狠碰了壁,她才恍然惊觉,她竟对这案子彷徨心虚到这么失序。
“现在才来面壁思过,是否嫌太晚了?”声音从转角处传来,范缇璃微惊转头,映入眼的是辜尹曜调侃的表情。
他来宣布结果了吗?范缇璃提气,试着表现平静。“我为什么要思过?”
辜尹曜剑眉微微挑起。“交出这种作品,你还认为不用自我反省?”
很明显了,辜尹曜一点也不欣赏她的设计,这个认知狠狠冲击着范缇璃的心,虽然不意外,但她一时也无法接受。
“我的设计哪里有问题?”明明表情虚得很,但她仍嘴硬不服输。
辜尹曜的表情带着一丝丝苛责。“在你眼底,爱情是可以共享的吗?”
范缇璃惊讶地圆睁了眼。她不想承认他的意有所指正如她所惧怕之事,况且她的作品何其多,就算要一一比对来找碴也要耗时一大段时间,这不是短短二十分钟就能办到,她提醒自己要镇定,可能是她多想。
见她不答,辜尹曜直接当她是默认,他表情不佳地朝她质问:“你在客厅的电视主墙上沿用九十五年为林姓买家的设计;在大厅的展示柜上沿用你九十六年为傅姓买家的设计;在主卧室的沙发背墙上沿用你九十七年为郭姓买家的设计;在楼梯廊道中沿用你九十八年为齐姓买家的设计;甚至在天花板的灯具设计上,你还是沿用你九十九年为许姓买家的设计。你交出的这个设计稿,还真是无所不盗,抄袭得真彻底,实在教我大开眼界。”
虽然很不合时宜,也不衬心情,但范缇璃真的想要为他拍拍手,他的控诉竟半句不差将她的担忧全条列出来,他竟这么熟透她过往的设计!
“这……全是我最得意的设计,只要配合得当,沿用又有何不可?”真的是心虚极了,在他锐利的视线下,她的头竟无法抬高。
“所以,就算今天你是这间房子的主人,你也可以接受这种设计?”他目光凛然地直视她。范缇璃只觉背脊上凉飕飕的,仿佛自己犯了什么十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