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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称二牛的矮个儿男人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向妇人使眼色,要她住嘴。
妇人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一向是压着男人的,哪里会理会男人的眼色,“你个没用的男人,每日里吃糠咽菜的已经够难了,你倒好,隔三差五的带了白吃饭的来家。不想过日子,直接说,咱们赶紧一拍两散,等着娶我的男人多的是,这种遭心日子我早过够了。”
二牛闹了个大脸红,感觉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这时候,丁家宝转过身来,“小锁,原来无论到哪儿,你都不是个能安生的。”
妇人睁大了眼,身体不自觉地往后退,最后撞到了院门旁的墙上才停了下来,她的身子微抖,“你……你……”
丁家宝身上的衣裳不再是最便宜的粗布衣裳,而是古府男丁每人都有一件的暗蓝色的普通绸衣。他面无表情地看了妇人一眼,“当初你身为古府丫鬟,却在小姐遇险的时候收了别人的好处,没有及时救小姐,差点害的小姐没命。小姐心善,念在你贴身伺候了几年的份儿上,没有杖毙你,只将你发卖出去。你不仅不感激小姐的恩德,反倒心生歹念,与道观中的道士合谋散布谣言中伤小姐,你想干什么?”
没错,这个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古府在京城的时候,青舒让古强发卖出去的小锁。人牙子应古强的要求,把小锁卖出京去。当时从人牙子手里买走小锁的人是孙仁怀的夫人孙张氏派出去的。那人一转手,又把小锁卖给了往南去的一个姓铁的小商户。
小锁怨恨古青舒的无情,觉得古青舒对不起她,毁了她嫁入萧府的梦。当初孙柔月收买她的时候,不仅有金银的好处,还承诺自己嫁入萧府的时候,把她当一等大丫鬟带入萧府。这样一来,她便是孙柔月身边的一等大丫鬟,自然会成为通房丫头,怀了子嗣便能升为姨娘,往后便能穿金戴银的吃喝不愁了。
不成想,穿金戴银的姨娘梦破碎,小锁很是不甘。她很想逃回京去找孙柔月,却找不到逃跑的机会,铁商户的小厮将她看的很紧。铁商户买她,是看上她有几分姿色,而且眉目间又带了点狐媚。他想把小锁带回府,送给府里风流成性的爹,也好多分得几分家产。不曾想,回到府里,铁商户的娘子误会铁商户要纳妾,和铁商户好一通闹。晚间的时候,铁商户一边哄娘子,一边将打算告诉了娘子。
这事儿,却被琢磨逃跑的小锁偷听到了。小锁一想,反正逃不掉,跟个年轻些的男人总比跟个老头子的好,再说铁商户的娘子长得又不怎么地,她肯定有机会取而代之。于是,她找了个机会,夜里爬上铁商户的床,成了铁商户的女人。铁商户的娘子气的回了娘家,铁商户也承诺会好好待小锁。
不过,事与愿违。铁商户的娘子很泼辣,趁铁商户不在家带了哥哥回来,把小锁押到铺子里,抵了工钱,给了铺子里的长工二牛。铁商户的娘子为绝后患,还给二牛盘缠,让二牛带着小锁走的远远的,不许再回来。
二牛长的丑,个子又矮小,眼看三十了都没娶到娘子。得了小锁这么一个娘子,二牛高兴坏了,收拾了东西带上小锁回了家乡的村子里生活。小锁吃不得村中的苦,干不得地里的活计,受不得婆婆的气,仗着二牛稀罕她,哭闹着要离村到外面讨生活。于是,二牛带着她,辗转来到康溪镇上,租下一户人家五间房中的二间安顿下来,白日里出去打各种工,挣银钱养活小锁。
本就不甘的小锁,到了康溪镇上很快便知道古府离开京城也在这个镇子上,她便非常留意古府的动向。看着古府在镇子上出尽了风头,看着过去一直被自己踩在脚下的小娟和小鱼每日里打扮的漂漂亮亮地跟着古青舒进进出出的,她心中的怨与恨像毒草一样疯长。有了机会,自然要报复。
等捕快将二牛和小锁带走,房子的主人不停向丁家宝解释着,说自己不知道这对夫妻是犯了事儿的。丁家宝再三保证古府不会迁怒他人,房主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衙门升堂问案,自称王天师的道士和小锁一开始矢口否认,后来有道观中的小道士作证,又受了刑,很快就招了。原来,前些日子道观中来了两个富贵人家的婆子,带着外地的口音,给了王天师五十两银子的好处费,要王天师给一名叫古青舒的女子批命为“一生旺天,又一生无子”。
王天师的道观在镇子外,再加上他要坐镇道观里,基本不外出,既不知道古青舒是哪家的女子,也不曾听闻古青舒的厉害。那两个婆子告诉他,她们的老爷路过康溪镇,看上了这么一个姑娘,要纳这姑娘为妾,又担心府中夫人会不允。于是,她们老爷便想到此法,请王天师的批命,只为顺利纳这姑娘为妾。两婆子又说,会有一个妇人拿着一两银子到观里上香,王天师只要将那批命告诉这个妇人便成,其他什么都不用管。王天师想到,动动嘴皮子前后就得五十一两银子,自然是肯做的。
而小锁,前些日子出去买米,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穿戴出彩的丫鬟,那丫鬟叫着小锁的名字,问小锁想不想报复古青舒。小锁心动,却没有立刻答应。那丫鬟往小锁手里塞了五两银子和一根银簪,交待小锁,第二日拿上一两银子到道观上香,并将从王天师那里听到的批命散播出去,剩下的四两银子和银簪就是小锁的了。
无论是王天师还是小锁,都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王天师只知道两婆子带着外地口音。小锁说找上她的丫鬟带着京城的口音,衣裳料子是京城权贵富户府上的大丫鬟才能穿的料子。
案子,到这里就断了,幕后之人到底是谁,不得而知。青舒沉默着,流言是在三皇子他们到达康溪镇后才有的,但是,三皇子与众官员身边带的全部都是男子,根本没有丫鬟婆子随行,无从查起。
青舒捏着周伯彥留的纸条,想到三皇子过不了几日便要滚蛋了,让古强吩咐下去,近几日所有人都得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来,以防三皇子那边又出招儿。
驿馆中。朱九打探到衙门那边的消息,禀报给三皇子知道。
三皇子阴沉着脸,“你说什么?”
朱九低垂着脑袋,“小锁供认,收买他们的丫鬟婆子都操着京城口音,不是本地人。属下猜测,古府肯定会怀疑到主子头上。因为流言蜚语的时候,正是主子带了京中官员到达康溪镇的时候。”实在是时机赶到那儿了,被人怀疑再所难免。他每次想到彥公子面无表情地踢他的那一脚,总会胆寒。
他身强体壮的还好,疼几天就过去了。谭老太监可是过后足足躺了三天才能下床的。不过,即便被踢,他们也是感激彥公子的。若不是彥公子发狠了踢他们,依三皇子的个性,他们哪儿还有活命的机会。
三皇子一拍桌子,“贱人,手伸的太长了,找死。”若不是那流言,司农寺少卿也不会改变主意,他也不会临时改变计划,更不会有途中生变的事情发生,周伯彥也不会与他撕破脸。他虽贵为皇子,但在皇帝面前,他的十句话抵不上周伯彥的一句话。这种境况,他如何不恨,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尽量打好与周伯彥的关系,想着来日方长。可到头来,一步之错全毁了。
他想挽回和周伯彥的关系还来不及,就被人扯了后腿,面色立刻狰狞了几分,“且等着,回京后第一个就收拾了她。”
朱九怕主子又拿他们出气,忙道:“主子息怒。主子此行大有收获,彥公子再张狂,也已经翻不出主子的手掌心了。”
闻言,三皇子立刻缓了脸色,心情好了几分,“母后说的不错,古府及古青阳便是周伯彥的死穴。虽然这次没能拿住他,却也证实了母后的话。只要拿住了古青阳,看他还如何张狂!”
让朱九退下后,三皇子冷哼一声,让太监送上美酒与下酒菜,自斟自饮。周伯彥给他的屈辱他这辈子都会记得,他定会好好利用古府种的冬麦,拿住古府,拿住古青阳,让周伯彥像条狗一样匍匐在地,任他驱使和打骂。
周伯彥虽然说过古青舒是他看上的女子,但在三皇子看来,这只不过是周伯彥掩人耳目的托辞。三皇子确信,像古青舒那样没规矩、没有才华又性格乖张的女子,根本得不到名门公子的青睐。别说名门公子了,应该说任何一个脑子没问题的男子都不会看上古青舒。
就在三皇子一心等着冬麦成熟,等着到时候大作文章,好好整一整古府人等的时候,却不想,不过两日时间,一封京中密信让他坐立难安。他踌躇不过一刻钟,霍地起身,大喊着让人收拾了行装,匆匆离了康溪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