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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芸娘一愣,却只能坦白地承认:“钱夫人您好记性,正是那个萧靖北。”
“那倒是有些奇怪了。”钱夫人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芸娘,呵呵笑了,“宋娘子,我看你说话行事极为沉稳。你今年应该没有二十,也有十八了吧?”
宋芸娘微微一怔,随后坦诚道:“回钱夫人,民女已有二十了。”
钱夫人似在意料之中,她微微一笑,又接着说:“二十岁的女子既未出嫁,又没定亲,别说在这张家堡,就是整个梁国,也真不多见。我看你长相可人,性情温和,又极能干,却迟迟没有定亲,想必是眼界过高,对亲事也十分的慎重。只是这萧靖北才来一个多月,你就和他定亲了。还说你们两家之前早已商定好,难道是这萧家一来,你们两家就开始商量定亲一事了吗?”
宋芸娘一时语塞,想不到这钱夫人不但记性好,还心思缜密。她想了想,便红着脸答道:“萧靖北虽然到张家堡不久,但他为人仗义,曾出手救过民女好几次,民女敬佩他的为人,又无以为报,便决定以身相许。”
钱夫人闻言神色有些震动,她盯着芸娘看了半晌,露出了几分赞赏的笑意:“宋娘子,你很不错,比那些贪图享乐、没有骨气的女子好太多了。我先恭喜你了,祝你和萧靖北和乐美满,白头偕老。你们小门小户的,倒也能够做到生生世世一双人,只羡鸳鸯不羡仙了……”说到这里,她想起了自己和王远的婚姻,神情便有几分落寞,语气也有些低沉。
宋芸娘如释重负,她知道钱夫人这一关已然顺利通过,便忙笑着上前拜谢。
钱夫人虚扶了一把,脸上又呈现了笑意,“宋娘子,你做的面脂、口脂、手膏这些个护肤品十分好,我用了这些日子,觉得皮肤又光滑又滋润,以后还要多买一些。不但自己用,也送一些给我相熟的夫人们用,他们若也觉得好,以后自会去找你。”她想了想,又道:“老爷的事情你放心,我自会为你周全。你以后在堡里若有什么为难之事,也可以来找我。”
宋芸娘闻言大喜,她恭敬地拜谢钱夫人,钱夫人忙扶起了她,面带笑意,“宋娘子,我就喜欢你这种不卑不亢、自食其力的女子。若天下的女子都像你这般,世上便会少了很多烦心事了。”她又想起了那几个令人头疼的小妾,叹了一口气,面露疲惫之色,宋芸娘见状便忙告退离去。
新换的婆子这次可不敢像前任那样擅离职守,老老实实地将宋芸娘送到了官厅和内宅的分界处。
宋芸娘谢过婆子,继续向外走。她心情愉快,脚步自然也轻松,连两旁颓败的秋色在她眼里都成了引人入胜的美景。快走出防守官府之时,却见一人匆匆忙忙迎面而来,他穿着青色的千户官服,正是防守官王远,他的步伐又急又快,两人差点又撞到了一起。
宋芸娘有了上次的教训,沿途本就一直留神避免出现这样的情况。此时早已收住脚步,侧身退避到一边,跪下行礼,她的头垂得低低的,心扑通扑通跳得剧烈,心中暗道倒霉。却见王远神色紧张,似有满腹心事,他心不在焉地扫了一眼宋芸娘,草草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匆匆进了内宅。
宋芸娘既诧异又惊喜,她拍了拍胸脯,用力按了按放在胸前的婚书,只觉得内心安定了许多,她急忙起身,脚下步伐飞快,逃也似地离开了这防守府。
暖意融融的偏厅里,钱夫人正向王远讲述着宋芸娘定亲之事,她笑着说:“老爷,本来我也觉得这宋娘子乖巧可人,若能纳进府里,不但为老爷添了一朵解语花,我也多了一个能说的上话的姐妹……只是,我一查访,却是不巧得很,原来这宋娘子早已议定了婚事,就在前两日已经定下亲了。我看这宋娘子是个刚毅的女子,却不好逼迫她。说起来,和她定亲的男子您也认识,就是那个一来就杀了十几个鞑子的萧靖北。”
此刻,王远正斜靠在太师椅上,伸手揉着眉头,兀自想着心事,他心乱如麻,焦虑不安,钱夫人说的话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只是听到最后的“鞑子”二字,倒是神色清醒过来,他愣愣问道:“谁,你刚才说谁杀鞑子?”
钱夫人一怔,忙道:“萧靖北啊,不是老爷您告诉我的吗?”
王远闻言只觉得豁然开朗,从一片昏暗的混沌中看到了一丝光明,他想到自己堡里面还是有几个勇猛善战之士,便有些安心。他面上神色略微放松,其后又疑惑地看着钱夫人,问道:“你这个妇道人家,什么时候也关心起男子的事情了,无端端怎么提起了萧靖北?”
钱夫人愣了愣,不禁哭笑不得,敢情自己刚才费尽心力说了半天,他却是压根没有听进去。她无奈,便只好耐着性子将宋芸娘已和萧靖北定亲之事又说了一遍。
“哦,原来如此。”想到那日在后花园里的惊鸿一瞥,王远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他略略发了会儿愣,随即又一脸正气地说:“既然如此,我自然不会抢占他人妻子,特别是将士们的妻子。你代我好好劝慰宋娘子,要她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要心无旁骛地嫁给萧靖北,尽心尽力地伺候他。萧靖北可是一员难得的猛将,我张家堡可就是要靠他们这样的人呢,我岂能为了一名女子而折了一员好将。”说罢,他又感激地看着钱夫人,笑着说:“多亏夫人查访的仔细,不然,我若贸贸然纳宋娘子为妾,岂不是寒了萧靖北的心。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钱夫人闻言,面露欢喜之色,她趁机道:“老爷,这些日子,雪凝他们几个越闹越不像话了。您看,昨天晚上老爷您刚刚回来,劳累了几天,本应好好歇息。他们倒好,大傍晚的一个两个跑过来,说的是拜见,实则是勾您的心呢。老爷,您也过了而立之年了,还是应该保重身体啊。”见王远神色淡淡,没有言语,钱夫人又大着胆子道:“老爷,刚刚他们来请安的时候,我已经警告了他们一番。待会儿若有人向您诉苦,您可别太偏袒,否则,我这个正妻还如何立威。”
王远此刻心情正烦躁,哪里耐烦听这些婆婆妈妈、争风吃醋之事,他满不在意地说:“惩戒个把小妾是你分内的事情,还用和我说。他们犯了事,或打或卖都随你。”
钱夫人闻言心中略有喜意,却又有些为王远的薄情感到心寒。王远一共有四个小妾,大姨娘生了王远唯一的女儿,年纪大了,又有女儿傍身,倒不怎么争宠。二姨娘和三姨娘明争暗斗了好几年,斗到后来,一个曾经小产,一个却是一直无法怀上,谁也没有落得好。以她对王远的了解,只怕他早已厌烦了这两人,巴不得自己替他处理掉。这三位姨娘钱夫人都没有看在眼里,她真正忌惮的是新纳的四姨娘。只是,这个四姨娘殷雪凝可是王远心尖尖上的人,稍微处置重了,他都是不依的,更别说是打骂或发卖了。所以,钱夫人虽然得了王远这样大度的承诺,却也不会真正当真。
钱夫人思量了一会儿,又见王远神情焦虑不安,便忍不住出言问道:“老爷,您昨晚从靖边城一回来,就愁容满面,不知有何苦恼之事。”
王远看了一眼钱夫人,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叹了一口气,发愁地说:“马上咱们张家堡只怕有危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张家堡的危机(上)
钱夫人一惊,忙问:“老爷,什么危机?”
王远瞟了一眼钱夫人,这才发现她今日打扮得很是隆重,不但梳了高耸的发髻,插了一头的金钗,还精心涂脂抹粉,穿了一身华服。只是王远无心欣赏,反而心里有些气闷,心想自己每日在外面担惊受怕,这些个败家娘们整日里就知道打扮得花枝招展、争风吃醋。说起来妻妾好几人,自己的满腹心事却也无人可诉。
他见钱夫人忧虑地看着自己,一向端庄祥和的面容上也露出了几分慌乱,眉头紧蹙,面色发白,越发显现出了几分疲态和老态,便更加心乱。他想着若说给她听,只会让她吓得哭哭啼啼,更加慌乱,于自己却是起不了任何的作用,便粗声粗气地随便应付了几句:“没什么,都是外面爷们的事情,说给你听也没有用。你就在家里好好操持家务,别搞得连几个妾室都镇不住,家里乌烟瘴气的,成天给我添乱。”
钱夫人闻言一时呆住,她看着满脸不耐之色的王远,不觉又是委屈又是气苦,眼泪也一下子涌了出来。想当年,她也是爹娘手心里捧着的娇娇女,嫁给王远后,好日子没有过几天,他便嫌自己不够风情,怨自己不能生养,小妾一个接一个往家里抬,现在还埋怨起自己。她忍不住气道:“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