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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唐特助……最近有事?”胡骏杰随口问。
聂铭宇没有回答。半晌,只是吐口长气。“女人,我永远搞不懂她们。”
“你这样的人说这样的话,很没有说服力。”胡骏杰还是低者头,嘴角略扬。“你聂副总不都是让女人搞不懂的吗?怎么,风水轮流转?”
“你不用取笑我,我听牛世平讲了。”聂铭宇哪里是让他,调侃着玩的角色,他凉凉的出击:“你跟那个漂亮医生怎么样了?牛世平说他还冒险帮你们撮合?”
胡骏杰的笑意隐去,阴郁表情重新笼罩他疲倦的英俊脸庞?
“他多管闲事。”
对一向寡言内敛的胡骏杰来说,这已经是很重的话了。
聂铭宇稀奇地挑了挑眉:“原来真有其事,连你这种得道高僧都可以惹火,牛世平真有点本事。”
胡骏杰不搭腔,只是闷着头继续看他的公文。
“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老聂,这世界难道是我想怎样,就可以怎样的吗?”胡骏杰终于受够了,他抬头,炯炯的目光直射向聂铭宇:“你觉得我可以做什么?她是我太太的表妹,她们的妈妈还是亲姐妹,我老婆死了才几年,我就去招惹人家,这算什么?讲出去有多难听?”
“我从来不管好听难听这种无聊事情。”聂铭宇还是一派闲适:“不过你自己摸摸良心,你是觉得‘不能’招惹,但不是‘不想,吧?”
“我……”胡骏杰语塞。
聂铭宇慵懒眼神此刻燃起细微火焰:“别想骗我,我是过来人,看得出来。明人不打暗语,你有没有招惹人家?”
尴尬和些许羞愧浮现在胡骏杰刻意用文件遮住的脸上。
他的浓眉愈锁愈紧。
“男欢女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喜欢就喜欢,没什么好多想的。你老婆死了,她也还没嫁,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好让你这样苦恼得要死,还要变相压榨员工加班卖命。”聂铭宇嘴角一直挂:着嘲谑的淡笑。
“别再说了,我自己心里有数。”胡骏杰难得有点火气,他啪的一下把文件丢开,又翻过另一份。“没有可能的事情,说了也是白说,浪费你我的时间。”。
聂铭宇也干脆,就这样闭嘴。
他起身,把扯掉的领带塞进衬衫口袋,缓步走到门边开了门,却又停住了。
“老胡,你有没有发现……”握着门把,聂铭宇嗓音中的嘲意不见了,他只是很平淡,好像压抑着什么似的,缓缓问:“年纪有了一点以后,人会愈来愈胆小?”
胡骏杰有点不解,他抬头,听着。
“我刚说我摘不懂女人。我是真的摘不懂。”聂铭宇那样永远自信满满的男人,此刻居然有些落寞萧索:“她们为了所谓的爱情,为什么可以那么傻?还是,那其实是一种勇气?”
“勇气尹”胡骏杰重复着,皱起眉。
“没错,我们没有的东西。”聂铭宇嘴角又扯起那嘲讽中带点苦涩的笑:“我跟你,都是胆小鬼。”
那天晚上一直忙到过十一点才下班回家的胡骏杰,沉默地开着车在台北街头走走停停,脑中不断重复着聂铭宇的话。
自己胆小吗?
他一直以为是谨慎而理性,他一直告诉自己这一切行不通,却在强烈的吸引力之下节节败退。
理性与感性交战之下,让他简直要精神分裂。
他无法忽视自己的心,那样深深的被刘萱的泪与笑给牵引。
但是他也没有力气去面对可能必须面对的一切,那千丝万缕的人际关系、外界观点、甚至是自己的罪恶感……
也许聂铭宇是对的,他们只是胆小。
因为有些神思恍惚,他在前车煞住之后没有及时反应……
等到已经要撞上了才干钧一发的猛然踩死煞车!
“吱!”
煞车发出刺耳噪音。
力道太猛,整个人还往前狠狠压上方向盘,他吓了一大跳,这才回神。
“少年仔,开车喽度孤——打瞌睡一啊!”旁边并排停住的计程车司机按下车窗,豪迈地喊过来。
胡骏杰只是一头冷汗,心跳得好猛,握着方向盘的手甚至有些颤抖。
光是这样,他就吓成这样,他一点都不能想像,当时被酒醉驾驶的车迎头撞上之际,那娇滴滴的血肉之躯是受着怎样的苦、怎样的惊吓。
他永远记得到医院看到中午分开时还巧笑倩兮的韩采薇,急救失败后一身血污的样子。他只觉得自己身体有一部份已经随着她死去。
而当时还在急救的刘萱呢?他完全没有记忆。
韩采薇没有再睁开眼睛,把深重而巨大的悲伤留给他和不满三岁的女儿。
而刘萱睁开眼睛之后,面临的是更多手术与痛苦复健。
沉浸在哀伤里这么久,封闭了内心这么久,胡骏杰今天才真真切切开始想到,刘萱所经历的痛苦也不在他之下。
然而,她没有退缩。
复原以后,是她照顾小晴,也照顾他。
甚至,在胡骏杰意乱情迷之际,只是温顺承受,对于他之后的痛悔与退缩,也没有任何埋怨。
那样一个天之骄女,从小被捧在手心,没有吃过一点苦的小公主,是什么让她这样坚强?
自己明明克制不住亲近的欲望,却不能勇于面对。
这不是胆小鬼,是什么?
脑中塞着太多太多纷乱思绪,一路有如梦游一般回到家,开了门,胡骏杰就赫然发现,应该是漆黑一片的家里,有着温润灯光。
帮佣的王妈在临过年这段期间放假去了,小晴在外公家,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回来睡觉,这是怎么回事?
胡骏杰还呆站在门边,听闻声口向也探头出来的,居然是俏脸上满满都是讶异的刘萱!
“姐夫?你怎么回来了?”刘萱惊讶得连小嘴都合不拢:“你不是去台中开会,要后天才回来吗?”
“临时改时间……”胡骏杰用力甩甩头,试图把这太不实际的感觉给甩掉。“你又怎么会在我家?”
“我明天要去看小晴,刚下班,过来帮她拿点东西。衣服啊,跟这个……”刘萱举起她拿在手上的绒布兔子,娇娇的笑了:“她打电话跟我说,没有兔子她睡不着,可是你忘记帮她放进行李里面啦。”
胡骏杰没有讲话,他只是目光灼灼,瞪视着微弱灯光下,清丽夺目、令他呼吸有些不平顺起来的刘萱。
“怎么了?我已经整理得差不多,马上要走了。”刘萱一直都有他家的钥匙,不过最近她很少来,胡骏杰自己也很少回家,两人根本碰不到面。
今天出乎意料的碰见,加上刚刚一路思绪翻涌……
胡骏杰可以清楚感受到体内开始骚动。
“姐夫,你早点休息吧,我明天会过去看小晴。”刘萱拿了装好小晴要的东西的包包,走过来浅笑着说:“小晴今天说她好几天没跟你讲上话了,她很想你。姐夫,你有空的话……”
“你呢厂胡骏杰很低很低地这样反问。
“什么?你说什么?”刘萱没听清楚,只是略偏着头,打量着胡骏杰,美丽眼睛里流露出无法掩饰的浓浓关心。“姐夫,你是不是很累?快点去休息吧,我知道你们最近很忙,世平说……”
够了!
牛世平这名字的出现,在纷乱思绪中更是增添醋般的燃料,让可以燎原的野火就这样轰地烧起来。
“小晴很想我,那你呢?”胡骏杰往前跨了一步,把刘萱困在门边。
他的胸膛那么近,体温几乎就熨上她。
低哑的语气沉郁又逼人,让刘萱开始头晕。“牛世平又说了什么?我们的事,为什么要他多管?”
语气多像个吃醋的情人,刘萱听得粉颊发烫,心跳加速。
迷离的气氛开始氤氲,她已经晕沉沉的说不出话了。
她靠在玄关墙上,觉得自己没有这么脆弱过。她嗫嚅着:“我……”
还没说出话来,强健的双臂已经拥住她。
在胡骏杰怀里,刘萱只听见猛烈的心跳,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胡骏杰的。
她昏沉之际,还在徒劳地要辩解:“世平不是多管闲事,他只是说你们的工作……”
“别再说了。”胡骏杰低低警告:“再说,我就不保证会发生什么事了。”
刘萱乖乖闭嘴,温顺地埋首胡骏杰有力而火热的拥抱中。她发烫的娇颜只能无助地贴在他肩窝,两人就这样享受着仿佛偷来的一点温存。
“萱萱。”他沉沉唤她。“你知道,我不应该这样的。”
“每次都这样说。”刘萱鼻子发酸,还是俏皮回嘴。
胡骏杰苦笑。
是呀,每次都这样说,却每次都控制不住自己。